阮苏嘿嘿地对着她笑,耿乐乐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揪着她的耳朵好一顿教训。但是余光看到阮苏脚边小小的一个行李箱时,心又软了。
算了。
“去我那住段时间?”耿乐乐启动车,观望着马路的情况,“有人给我送了一箱红酒,是你喜欢的那种。”
阮苏原本的计划是回之前阮建成给她买的房子去,但是耿乐乐的这个提议让他心动了,她摇摇头,提议道:“送我去你那酒吧喝几杯吧,你那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吗,正好让我见识见识凌晨的样子。我到时候自己再回去。”
这要搁别人身上,耿乐乐估计会高兴地勾着肩膀一起去了,可这是阮苏。阮苏酒量差得惊人,平常时喝一小杯红酒就已经是极限了,平常时耿乐乐拉着她喝酒都不肯的。
“还是不是朋友了,突然跟我这么客气。”耿乐乐翻了个白眼,调转方向:“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回去,当然是陪着你了,下次再说这种话你就等着跟我绝交吧。”
面对耿乐乐□□裸的威胁,阮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知道了。”
*
“欢迎光――哎老板?”服务生连忙将耿乐乐和阮苏迎进去,“老板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星期三吗?”
耿乐乐现在回到耿氏上班,事务比较多,她专门请了个职业经理人来打理酒吧,工作日的时候都不会来酒吧。
她把阮苏的行李交给服务生,眉尾微挑:“我带朋友来坐坐,把东西放到后面,不用管我们。”
“好嘞。”
阮苏熟门熟路地坐到吧台前,立马就有调酒师询问她。阮苏想了想,说:“我想要那种酸酸甜甜,又偏酸的。”
调酒师应下,很快给她呈上来一杯薄荷色的液体,酒吧很嘈杂,阮苏也没注意听是叫什么名字,浅啜一小口,味道还挺不错,酸酸甜甜,正合她意。
耿乐乐就给自己要了杯咖啡,待会还要开车,她还得把阮苏平安地带走,不能酒驾。
阮苏的样子正常得太不正常,耿乐乐不敢问,又忍不住担心。正想着会是什么事情,冷不丁地就听见阮苏说:“我跟他分手了。”
闻言,耿乐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脸惊愕地看向阮苏:“什么?!”
阮苏捻着酒杯慢慢品尝,转头对着她浅笑:“我跟他分手了,现在是单身狗一枚啦。”
耿乐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发出音。阮苏将最后一口咽入喉中,有一滴被遗漏的顺着嘴角流进领口。她没在意,砸了咂舌,对着调酒师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弯唇:“感觉还不够酸呢,请给我来一杯柠檬汁可以吗?不加糖和蜂蜜的那种~”
耿乐乐已经不知道是要先思考为什么阮苏突然喜欢喝酸的了,还是先安慰她一下比较好。
在等待调酒师做柠檬汁的时间里,阮苏对耿乐乐弯起眼眸,月牙般好看:“我很话痨,对关系好的,对你们,我都有说不完的话。特别是池景辰,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把那些他错过的事情都讲给他听,这样也算是间接参与了。”
“可是,我渐渐地不再话痨。以前事无巨细的都想让他知道,但是现在――”阮苏抬手,耿乐乐视线落在她手臂内侧几处被烫伤的皮肤上,“受伤了都不想告诉他。我被我爸妈从小捧在手心里,多娇气啊,一点点小事都恨不得让在乎我的人知道,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什么都懒得说了。”
五彩变化的气氛灯照映在阮苏白净的小脸上,使得她看起来有些虚幻。
耿乐乐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真的不想分手的。可是乐乐,我有段时间失眠,惊觉自己越来越不开心了。每一天我都会觉得,天啊,好累啊。为什么活着这么累?明明以前,一想到他。我就会特别欢喜,因为他几句话我就都能开心一天。”阮苏使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带了些许迷茫,她看向耿乐乐:
“我想,既然这样,会不会是我不爱他了。于是,我努力想说服自己是不爱他的,然而我能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我自己的心。我很害怕地发现,我还是会因为他心动。”阮苏的声音有些疲倦。
“我知道他的为人,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但――每每见着他和姜倪被人摆在一起夸般配,看他,姜倪和那群朋友一起吃饭时,我就好嫉妒。为什么她可以,我却不能呢?我才是正牌女友不是吗?”
“乐乐,我好嫉妒啊。我真的太嫉妒了!我根本就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方,我嫉妒得都快要抓狂了!”明明刚才喝得薄荷色酒汁像饮料一样酸酸甜甜,可阮苏的脑袋却开始有些晕,一不小心将空杯子挥落在地,“哗啦”飞溅一地。
阮苏本能地想要下去捡,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耿乐乐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赶忙扶住了她,阮苏被她扶着靠在一旁的软沙发上,仰头咧嘴笑:“其实沦落到今天也算时我自作自受,有玻璃渣嵌进了肉里,我觉得没事,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化解了。可是我忘了,那是玻璃啊,你见过玻璃能自我化解吗?”
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一点在打转了,阮苏使劲摇摇头,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神情懊恼:“不能的!这个道理等待伤口张合了我才明白,玻璃渣还在肉里,所以我把肉划开,把玻璃都挖出来。虽然很疼,但是只要痊愈了,我就不会再疼了。”
“跟他说分手,他一下子就答应了。”阮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花了视线:“本来还以为要纠缠好一会呢,现在还真是挺省事的~他不懂我的崩溃,我也不能理解他的固执。分开其实挺好的。”
耿乐乐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阮苏越笑,她就越难受。
“你能不能别笑了,你笑得我特难受...”耿乐乐仰头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湿润,嗔怒地瞪了眼阮苏:“干嘛这么坚强,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不好吗?”
闻言,阮苏乐呵乐呵地又笑了,指着她笑出了眼泪:“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你忘了我以前可就是很坚强的,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人设可不能倒啊!”
阮苏撑着沙发站起身,拍了拍耿乐乐的肩膀,声音平静:“你放心,我没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话音未落,阮苏就干呕了一声,胃里排山倒海,她连忙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向卫生间,耿乐乐刚要跟上去,余光突然看见吧台上那杯阮苏还没来得及喝的柠檬汁,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一个过渡章吧,要说软软分手后立马一点也不难过我觉得是不可能的,不找一个宣泄口发泄一下,这个坎就会憋着,反而不利于她放下。
第20章
耿乐乐赶到洗手间时, 阮苏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正趴在洗手台边上洗脸,耿乐乐上去扶住她, 阮苏虽然脚已经站不稳了,但洗过后冷水脸后意识已经清醒了一些, 接过洗脸巾的时候还有心思调侃耿乐乐:“你这可以啊乐乐,出门还带洗脸巾。”踉踉跄跄竖起大拇指:“够精致!”
耿乐乐无奈扶额, 从她手里抢过洗脸巾, 三两下就给她把脸扒拉干净了,“你最好祈祷别碰到什么熟人, 我可把你的妆都给一起卸了。”
阮苏走路歪歪扭扭的,一条直线也走不好,耿乐乐怕她摔着,想要架着她走,但是手一用劲就疼。之前的那场车祸虽然伤得不重, 但因为休息了没多久她就拆了石膏重新回去上班了。像平常时开车这种非体力活还是可以的,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耿乐乐放弃了挣扎, 把阮苏靠在墙边, 自己也靠在一旁喘气。
阮苏再轻,也不是她这副“残疾”的躯壳可以承受的重量。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出去找保安过来帮忙时,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习惯性地就拿出来接了,也没顾上看来电显示:
“苏苏,你没事吧?”
一个开朗的男声传来,耿乐乐有点懵, 她手机里有这号人吗?“你谁啊?”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耿乐乐前一天熬夜看文件到很晚才躺下,又奔波出来和阮苏一通折腾,早就疲倦得不行了。
“乐乐学姐?”那边的声音试探性地喊道。
耿乐乐一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啊。拿下手机一看,打电话的还真是贺朝。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手机也不是她的。刚刚阮苏跑得急,她追过去的时候感觉手机放在吧台上不安全,顺手就给抄到口袋里了。
她嗯了声,“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晚点我让她打给你。”说着就要挂断。
“等等!”贺朝连忙叫停,昨天阮苏给他发消息告诉他打算明天就去公司,说着说着突然就断了联系,打电话也没接,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回复,害怕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了过来。
耿乐乐那边听起来很嘈杂,有人说话,还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想来是在酒吧。在酒吧里阮苏不方便接电话的唯一可能解释就是喝醉了。
“学姐,苏苏和你是不是在涩......”贺朝实在说不出口耿乐乐那个酒吧的名字,就改口道:“是在上次那个酒吧吗?”
一旁的阮苏已经快要滑到地上地上了,耿乐乐连忙抵住她下滑的趋势,不耐烦地嗯了声:“你还有没有事,赶紧的,姐忙着呢!”
贺朝勾着车钥匙就往门外跑:“学姐,我来找你们,你们在那等我!”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耿乐乐看着被挂断的界面:“......”
行吧行吧,反正总是要找一个人帮忙的,白送上门的不要是傻子。
贺朝来的很快,耿乐乐没站一会就到了,她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边回头留意阮苏,一边招呼着贺朝:“这儿!”
贺朝在人群中张望,闻声连忙穿过人群跑了过来,看着面色酡红,明显醉态的阮苏还是微微吃了一惊,“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
耿乐乐没正面回答,嗯了声,“她酒量一向差,就喝了一杯。正好你来了,帮个忙,帮我把她放到我车上去吧,我手使不上力。”
贺朝本来就没是这么一问,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走过去,一手从阮苏双臂下穿过拥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勾着膝盖窝,动作很轻柔地将阮苏打横抱起,阮苏已经睡过去了,呼吸平稳均匀。看向耿乐乐:“学姐,我送你们回去吧?疲劳驾驶不安全,而且――”
他看了眼臂弯中熟睡的阮苏,眼眶还微微肿着,复而抬头:“你手不方便,待会上楼也还是要人帮忙的。”
耿乐乐看了看手,果断答应:“行,那就麻烦你了。”
贺朝笑出一口大白牙,将阮苏稳稳当当地抱着:“不麻烦,应该的。”
因为贺朝也是开车过来的,临出酒吧前耿乐乐就找到一个酒吧的老员工小柯,把车钥匙扔给他:“你待会把车开到我家,钥匙交给门卫就行了,回去的时候打车回去,车费我报销。”
“好的老板。”小柯接过钥匙,犹豫了一秒问道:“老板,经理知道了您来这,恐怕待会就过来了,您不见见吗?”
耿乐乐眸中闪过一缕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红唇轻启:“没必要,他要是报告做好了,让他直接发我邮箱就行了。”
小柯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现在怪怪的,面对老板的指令,百思不得其解地点头:“是。”
阮苏睡在后座,贺朝一路开得小心平稳,耿乐乐打了个哈欠:“贺朝学弟,你还能再慢一点吗?你看看,旁边的那个摩托车都比我们快。你放心,软软睡得熟,不用担心会醒。”
贺朝余光瞥了眼旁边飞驰而过的黑色哈雷,丝毫不心虚地恢复正常速度:“这不是怕苏苏睡得不舒服吗。”
耿乐乐一路紧紧盯着贺朝把阮苏从车里抱到床上,直至离开客房才微微放松,从冰箱拿了瓶冰可乐给他:“辛苦了,下次请你吃饭。”
贺朝接过汽水,“哧”一声拉开了拉环,一口气喝了半瓶后才抬眼:“学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被看穿了,耿乐乐也丝毫不觉得哪里尴尬,勾唇笑了笑:“学姐这人胆小,不自己亲眼见着,任谁我都不放心。”
*
阮苏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一睁眼就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摆设,她认出这是耿乐乐家的客房。吃力地坐起身,脑袋依然有一点晕晕乎乎的,但是相比昨天晚上已经好了很多。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阮苏点开手机,已经中午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使得她中途惊醒,压根就没睡几个小时。她揉了揉脑袋,东张西望着,在房间的角落看见了自己的行李箱。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整个人都清爽了。
耿乐乐不在家,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在微信给她留言,中午不回家,让她醒了给她打个电话。
前些日子耿父耿弘新在和小三出去玩的时候出车祸了,到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公司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那些叔叔伯伯婶婶的心都痒痒了,一个个的都在盯着那个位子。本来就已经放权给耿弘新的耿老爷子又重掌大权,本来耿乐乐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耿老爷子却又将部分的权力分给了她的那些嘴脸难看的叔叔伯伯们。
耿乐乐提出要回公司,老爷子的态度却令人拿不准,先是以她专业不对口拒绝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松了口,说给她一个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和两个月。同时让她的堂哥耿良哲在另一个分公司以同样的条件,两个月后,哪边的业绩高,就再给那方放一点权。
耿良哲是大伯的儿子,专业就是这方面的,耿乐乐一个非专业的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可是耿氏是当初耿母和耿弘新一起努力的成功,没有耿母投资进去的那些嫁妆,耿氏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这种地位。她不想要也得拼尽全力夺回来。耿乐乐不能允许就这样放弃应得的,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久没时间约阮苏出去玩了。
为争一口气,为家庭,为亲人,为自己。成年人总比稚子有更多的无奈。
阮苏不想多打扰她,也没急着给耿乐乐打电话。顺便给耿乐乐收拾了一下房间就回她自己的小房子里去了。刚进门的时候阮苏小小地崩溃了一下,真的太脏了,随便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灰尘。
阮建成当初给她买这套房子的初衷就是为了能让阮苏在毕业后工作了不用为房子奔波,结果阮苏就短暂地住过那么一两个月,还是在刚买那段时间,毕业后就搬去和池景辰一起租房子了。算下来,这个房子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了。
再脏也要打扫。叹息一声后,阮苏撸起袖子开始干了。
等到把所有的地方都擦干净,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阮苏突然庆幸,幸好当年她把阮建成拦着了,没有买那么大的面积,这差不多九十平的小房子就已经够呛的了,再大指不定要收拾到明天去了。
在池景辰那的时候是请的专门的家政阿姨定期上门打理,现在她一个人生活,就不得不考虑安全问题了。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居住,叫一个陌生人上门,结合现在社会的情况,阮苏怎么想都害怕,她胆儿小,还是自己来吧。
宿醉的缘故,阮苏并没有什么胃口,连带着中餐也没有吃。打扫完卫生再休息一下已经快接近五点了,阮苏给耿乐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刚收拾完房子。
“你怎么自己跑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为什么要乱跑?”耿乐乐语气很紧张,像是在担心着什么,都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了,阮苏哪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笑:“我又不会想不开,干什么这么紧张,不知道得还以为我是得了什么绝症呢。”
耿乐乐就是这么想的,但哪能就这么承认了啊,心虚地梗着脖子:“我才没有紧张,我是怕你中午没吃饭,怕你饿死在我家了!”
她抬眼看向旁边的电子时钟,低头在文件上刷刷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你过来找我吧,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就当是庆祝你的新工作。”
阮苏寻思着不让耿乐乐亲眼看看她安好,恐怕是不会放下心来的,反正还没上班,也没事,就答应了。不过,打扫卫生是个体力活,现在让她拿筷子恐怕都会手抖。
一直都知道耿乐乐回到耿氏后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但是都没有什么概念,直到听见门缝里传出的嘲讽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耿乐乐想要赢过耿良哲,不仅仅要艰难钻研那些艰涩的知识,而且还要面临公司里上上下下无形的打压和不配合。
秘书很尴尬地对阮苏笑笑,准备请阮苏去其他房间坐坐,耿乐乐就先看见了门外的阮苏。她绕过办公桌,拉开了门,阮苏对她咧了咧嘴,耿乐乐的脸色这才温和了许多。
“这个策划案明显的有问题,你现在却告诉我是可以忽略不计?”耿乐乐随手给阮苏倒了一杯咖啡放到她手边,随后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拍在地中海男人的身上,眼神凌厉森冷:“最后出了事情,责任谁承担。是你吗,黄副经理?”
最后一个“副”字咬得格外重,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男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