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这事她也没法去找外公家的人或爷爷问,所以,她只找到参与了这事的叶泠问。
她来问叶泠,并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叶泠即不姓连也不姓温,很多事连家人不见得会和她说。
叶泠不知道是谁给温徵羽透的风声,可这事,她还真不好说。一边是温徵羽的舅家,一边是温徵羽的亲爹,她要是对温徵羽没什么想法,三两句话就能打发了温徵羽,可这事吧,不说,显得她跟温徵羽见外,说了,温徵羽要为这事跟连家人闹起来,她得里外都不是人。
她倒是挺想背这个锅,把这事给糊弄过去,说就是她干的,托了些连家的关系帮忙,但她又不愿对温徵羽说谎隐瞒。
她把温徵羽请到沙发上坐下,给温徵羽倒了杯水,才犹豫着说:“老实说,里面的事,我并不太清楚,因为你的关系,一些事,我也不太好说。”
温徵羽点头,说:“我明白。我就是想知道是谁帮我妈妈报的仇,想知道一些我妈妈的事。”
叶泠骤然听到温徵羽提到她妈妈,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家说起来,跟温家是有姻亲关系的,不会无缘无故地整温时熠到这份上。她知道温徵羽的妈妈很小就没了,里面与温时熠有点关系,所以连家才整他,但到底怎么回事,她并不清楚。
温徵羽问:“是我小舅吧?”是连怀信找的叶泠联系她,与她妈妈又是龙凤胎同胞姐弟。
叶泠很想劝一句,上辈的恩怨就让上辈的人去处理吧,可跟她联手的连昕并不是上一辈的人。连信怀找的她,具体操作是连昕和她联手办的。不过,卖连昕,她倒是没压力。她说:“还有连昕。”她想了想,说:“连家兄弟,一向齐心。一个动了,其他兄弟,不会坐视不管的。”
温徵羽点头。这样,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她唯一还有点疑惑的就是,为什么连家要等二十多年才动手。
叶泠说:“连家兄弟挺在意你的,担心你受欺负或过得不好,昨天还特意找过我。”
温徵羽“嗯”了声,又轻轻点了点头,说:“他们都很好。”
叶泠很想劝温徵羽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可关系到亲妈的事,谁能轻易过得去。当初她父母出车祸,她和哥哥都追查了好多年,再三确定确实是意外才甘心罢休的。
温徵羽向叶泠道过谢,便告辞离开。
她怕惹外公外婆伤心,没敢找两位老人家问她妈妈的事,打电话给连怀信,找连怀信问。
她问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知道她妈妈的一些过去,不至于每次想到妈妈,除了那张照片,就是大过年的温时熠给她一记耳光。
她去的连怀信的家。
她的小舅妈和两个表弟都在国外,她小舅舅很少回家住,都是住在她外公外婆那。
屋子虽然不太住人,但看得出来还是经常有过来收拾的,很干净,没有积灰尘,也没有霉味。
照片墙上还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她小舅舅一脸满足地站在妻儿身后,那站姿特别像把妻儿搂在怀中。她小舅妈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清秀干净,笑起来很亲切。
她说:“小舅妈真好看。”
连怀信自豪地说:“那是!”他问温徵羽:“喝什么?”
温徵羽说:“都行。”
连怀信见天晚了,担心温徵羽喝了茶失眠,便去烧了白开水。他烧好水,才回屋,去搬了一个厚厚的相集出来,给温徵羽看,说:“这些都是我跟姐姐的照片。我们是龙凤胎,稀罕,你大舅又是个爱摆弄相机的,成天给我们照相。走亲访友,也总有人拉着拍照片。你外婆那时候也总爱往我们身上捣腾,这一来二去的,我俩的照片比你大舅、二舅、三舅他们加起来都多。”他又说温徵羽:“你看过就看过,可别拿走了。我姐那也有一册,在她的房间里。你下回过去的时候,拿她的。”
温徵羽应了声:“嗯。”相册里的照片是从他俩一个月大点的时候开始拍的。有些是他俩的合照,有些几兄妹一起的合照。她妈妈和小舅比起大舅要小上十三岁,比三舅也要小上九岁,跟三个哥哥站在一起就显得特别小,像小豆丁似的,两人还特别要好,拍照的时候都是手牵着手,小姐弟俩都特别可爱。野小子似的三个哥哥带着两个粉嫩的弟弟妹妹,这效果,一眼就能看出前面三个儿子放养的,后面一对龙凤胎家养的。
连怀信说:“他们三个还妄想跟我抢姐姐。照相的时候,总想抱我姐,还嫌弃我。”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看到这没,没抱成我姐,瞪我呢。瞪也没用,我俩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温徵羽说:“他们也是呀。”
连怀信扫一眼温徵羽,说:“那不一样。你看,他们长得都像我爸,我和姐长得像妈。”
温徵羽看了眼她舅。顿时觉得,终于有人的脸皮比叶泠厚了。这种瞎话都说得出来。自家舅舅,总拆台也不好。温徵羽默默地把话咽回在肚子里,继续翻照片。
相册很厚,这些照片背后又都有好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连怀信提起姐姐,总有一堆说不完的话,因此,不知不觉时间便晚了。温徵羽没看完,想借走,连怀信不肯,让她去拿她妈的那一份。
温徵羽是惦记上要去拿那相册,可是没解说员。于是,她跟连怀信商量,明天她再过来。
连怀信约她去她外公外婆家。
温徵羽应了。
等她去到外公外婆家,吃完饭,去到她妈妈的房间,解说员就又多了两位。她外婆话不说,但是,偶尔听到她小舅或外公说起事时,就忍不住插上两句。
“三个混小子,下湖游泳,诓了妹妹在岸上给他们看守衣服。还有这个,多大点就敢下湖。等回来的时候,他们几个晒得满身黑,怀瑾让蚊子咬出满身疙瘩,把我给气得!”
连怀信说他不记得。
她外婆说:“你当然不记得,你那时候才四岁!”
温徵羽顿时无语。哥哥下湖游泳,把四岁的妹妹扔岸上看守衣服。这也得亏是那个年代,搁现在,估计等他们游泳上岸,妹妹就已经让人贩子带走了。然而,她外婆的关注点居然是她妈妈被咬出满身蚊子疙瘩。
连老先生还给儿子分辩了两句:“怀信下湖有怀仁带着,出不了事。”
她外婆又把她大舅给骂了顿:“当大哥的不给带个好头,带着弟弟们下湖。”又引申到这当爹的不管好儿子上,把她外公又给骂了顿。
对比她外婆对待儿子们的态度,温徵羽觉得外婆待她是真的和气啊。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外公还得挨顿骂,多冤。由此可见,当年这事,几个当哥哥的连同她外公都没跑得了,全被她外婆训了。
连老先生、老太太女儿的相册,记载的都是连怀瑾成长的点点滴滴,温徵羽能知道自己妈妈的很多事,就已经很满足了,没好意思要走相册。
老太太还跟她说:“你妈妈的东西都在这儿,要是想的话,随时过来。”
温徵羽明白,老太太是想让她有时间就多过来陪陪他们。她应下,说:“好。”
她的电话响,拿起来见是连昕的电话,喊了声:“昕哥。”
连昕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
温徵羽说:“有。”
连昕说:“行,那周末我们去接你。”
温徵羽一头雾水,问:“有什么事吗?”
连昕说:“农家乐烧烤,就在城郊,早上开车去,到下午回。”他顿了下,说:“哦,对了,你带个伴。”
温徵羽又有点反应不过来,问:“带伴?为什么?”
连昕说:“我们成双成对,你孤家寡人,多不好。”
温徵羽顿觉心口又被戳了一刀。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连家的人都结婚早了。就这环境,当单身汪,谁受得了。
她挂了电话,一脸纠结。
老太太问:“怎么了?”
温徵羽说:“昕哥说周末烧烤。”
老太太说:“去吧。现在他们都成了家,得守着老婆孩子,没以前那么野了,跟着去玩玩也热闹。”
温徵羽:“……”她还单着。你们说话能不能顾及下单身汪的心情?
她朋友不多,最熟的就是温黎和叶泠。叫温黎是不合适的,叫叶泠,明显也不合适。温徵羽想:“我还是去当只单身汪吧。”
第六十章
温徵羽想多了解些自己母亲的事,最近与外公外婆家走动得勤,现在周末又要和连昕他们一起出去烧烤。如果温家跟连家的关系要好,这倒没有什么。可问题是两家是断了往来的,她又是温老先生一手带大的,且温老先生身边如今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外公外婆是亲的,他们没了女儿,她想替母亲多尽尽孝心。爷爷是亲爷爷,还是一手养大她的爷爷,要是因为外公外婆让爷爷不开心,这样很不好。
之前温时纾女士在,温老先生有人陪着,她时常不在家也没什么,如今温时纾女士回去了,她担心老先生寂寞,便在家陪老先生。
温老先生很是意外地“嘿”了声,问她:“今天没去你外公外婆家?”
温徵羽听到温老先生这声“嘿”就知道他果然是不开心了,都酸起来了。温老先生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人的某些方面有时候就是不讲理的。就如同她那些表哥也是老先生的亲外孙,老先生要是待他们比她好,她回头肯定是要跟老先生闹脾气的。她实话实说:“担心你不开心。”
温老先生问她:“那我要是真不开心了,你怎么办?”
温徵羽想了想说:“终究是外公外婆,还是要走动的。少走动些,逢年过节或者是有什么事的时候去一去。”她看着温老先生,问:“酸啦?”
温老先生瞪她一眼,说:“我还能酸?”
这还说没酸,嘴硬。她说:“那我跟连昕打电话,说周末有事,不去烧烤了。”
温老先生不赞同地斜斜的瞥她一眼。他说:“兄弟姐妹间多走动还是好的。走动起来才亲,不走动,再亲的关系,也会疏远了。”
温徵羽又问温老先生周末有什么安排。
温老先生说周末有人请他去鉴定书画。他又说:“我还想着你要是有空陪我一起去。我瞧着……孙老头那孙子你见过吧?见到我问过你好几回,央着我把你带去,说给你打电话,你拒了他好多回。”他这孙女样样都好,就是性格孤僻了点,能近她身的没两个,确切地说,就只有那姓叶的那牛皮糖。他和她奶奶也没少带她出去走动,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温徵羽装糊涂,问:“哪一个?”
温老先生可知道他这孙女心细着呢,见过两回的人就绝对忘不了,不可能不知道是谁。这么说,就是那小子没戏。他是觉得那小子挺不错,孙老头又找他说过好多回,可他孙女没看上,他也没招。他在孙女婿这事上是半点都不着急,就担心他孙女找的孙女婿不好,吃苦受罪。要说以前需要靠男丁顶门立户,看他家如今这样子,把门户立起来的反倒是女儿和孙女,就连他弟弟的那些儿孙里,最有出息的还得数温黎。他早就想通了,只要孩子过得好,成不成家,没所谓。就说他那儿媳,多好的一个丫头,要不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不至于早早就去了,要是能活到现在,不会比她那几个兄弟差。他这孙女有亲妈照顾,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艰难。
温老先生对温徵羽说:“多去你外公外婆那走动也好,他们呐,也不容易。”连家怕动到孩子,生生忍了二十多年,到最后也没要他儿子偿命,让那不成器的东西全须全尾地逃到了国外,他知足了。
温徵羽见老先生突然挺感慨的,说:“想什么了呢?您老把我养大也不容易。我还记得我得急病住院那回,你和奶奶一夜没睡地守着我。”她那时候生病,睡着后总做噩梦,特别害怕。爷爷看她睡不安稳,一直握着她的手,奶奶在她的额头上敷毛巾降温,等毛巾不凉了,就放在冷水里浸凉,再拧干给她敷上。她每次睁开眼都能看见他们陪在旁边。
温老先生说她:“丁大点时候的事也记得。”
温徵羽说:“不小了,那时候都上学前班了。”
温老先生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调理了好几年,又每天带着你锻炼,这才好起来的。”
温徵羽笑:“为了让我多走路,专用糖人诱惑我,害我小时候还龋齿。现在也没改得了爱吃糖的习惯。”
温老先生说她:“这是你馋,可怨不到我和你奶奶身上。”
温徵羽笑道:“我爱吃糖这点随你,真得怪你。”
温老先生说:“你奶奶也爱吃糖。”表示这锅他不一个人背。
温徵羽笑得肩膀直抽。
温老先生的老脸挂不住,便赶她上楼去休息。
周六,连昕开车到温家的大门口接的温徵羽。
因是连昕来接的,温徵羽连文靖都没带,只拿了随身带的包便上了连昕的车。副驾驶位上坐着连昕的老婆,坐座上坐着连昕十岁的儿子,连振兴。
小孩子又往里面挪了挪,给温徵羽把位置让得足足的,他喊着:“表姑好。”
温徵羽摸摸连振兴的头,回了句:“振兴好。”钻进车里坐着,与她表嫂打过招呼。
连昕问:“带伴了吗?去哪里接他?”
温徵羽说:“就我一个,还没伴。”
连昕笑道:“拉个有交往意向的,临时过来凑凑,也让哥哥们帮你审审看是什么样的人。”
温徵羽“呃”了声,说:“没有交往意向的。”她有点怕连昕再说下去,略有点无奈地乖乖交待,说:“我没什么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也就跟叶泠走得略近点。不过她对我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不想她误会什么。”
她表嫂掐了把连昕,说:“羽儿脸皮薄,别总逗她。”
连昕说:“没有,我是怕羽儿闹意见。”他喊了声:“振兴”说:“照顾好你表姑,男子汉大丈夫要照顾好女孩子,保护好她,知道没有?”
温徵羽:“……”你让一个十岁的小男子汉保护我这二十七岁的,是什么意思?
小男子汉表示:“知道了。”
温徵羽暗想:连家疼老婆的家风就是这样树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