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昕差点把羊肉掉桌子上,说:“她?爽快?”
马路说:“我们兄弟要设备,二话没说,全应了,还拿钱给我们成立公司。”他取出手机,调出短信:“注册资金都先给了。”
连昕放下筷子,仔细看过短信,还给了马路,白了眼马路,说:“你可得把她给护好了。”
马路很是感慨地点点头,和连昕碰了杯,说:“绝不让人动到她头上。”说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我都没想到,调回来,居然就直接成掌柜了。”又结结实实地敬了连昕三杯。
连昕真想把酒杯糊到马路脸上,说:“瞧你这样。”他摇着头,感慨道:“就算是真同意,她也该抻你几天啊。这傻的。”
马路说:“八小姐是爽快人,哪像四少爷您,心眼贼多。”又敬了连昕一杯。
连昕无话可说。马路这是一步上位,直接出头,就算是他之前看好想收的,也不好再找温徵羽挖人。他还想着回头等风平浪静,温徵羽身边没什么事后,把马路换到他身边,可没想到温徵羽居然把马路放出去当了掌柜,连马路的人手都没动,要什么给什么。没她这么干事的。她这才第一天认识马路,就不怕马路带着她的钱跑了?或者以后不听她调派了?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叶泠。
她就出去赴个婚宴,温徵羽就干了傻事。她憋了半天,最后只有能叹了句:“从来没见过刚入职还没干活就先把工资和奖金全领了的。”她一口老血能喷出三十里地。
温徵羽不解地看着叶泠。
叶泠在温徵羽的身边坐下,说:“如果马路资金拿到手,带着他那帮兄弟远走高飞另起山头,你就人财两空,凭你自己的能耐,你连追都没法追。”就算是继承的遗产,那也是她外婆辛苦攒下来的,这败家孩子,连个心眼和后手都不留。
温徵羽看了眼叶泠,说:“他不会。”
叶泠说:“人心隔肚皮。”
温徵羽说:“他和他的手下,是一个整体团队,分工很细致,做事也仔细。他给他手下买那些设备的资金都够成立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我虽然不懂他们这一行,但也明白,他们在他们所处的行业领域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精英团队。我只是个小画家,我明白自己的能力到哪。”
“钱没了,就没了。他们要走,我也留不住。他们想留下,我给他们这些,够他们好好的安顿下来。他们待得踏实,我也不用在我不懂的地方费心费力地胡乱指手划脚。”
叶泠搂住温徵羽,说:“你这样,遇到有良心做实事的还行,遇到做一杆子买卖或者是骗子,亏定了。”
温徵羽说:“他们是外婆给的人,可信的。”
温徵羽已经做了决定,叶泠不好再说什么。她不能说温徵羽做错了,毕竟每个人的处事方式都不一样。
马路虽然是章太婆给的人,可他到底怎么样,叶泠就还得再看看。
叶泠知道连昕对马路一定非常了解,刚好,如今就跟连昕同住一屋檐下,几步路就到了。
叶泠找到连昕,问连昕是什么看法。
连昕连叹三口气,说:“没看法。”
叶泠说:“你给我透个底,我心里好有个数。”
半晌过后,连昕说:“他们会护好羽儿的。这样……也好。他们拘在羽儿身边,只怕是待不住。放出去,羽儿没事,就让他们自己发展,羽儿如果有事,他们悄无声息替羽儿办了。即使出差错,也不会沾到羽儿身上。”他又补充句:“你让羽儿把马骏留在身边吧。”
叶泠明白连昕的意思,点点头,没说什么。
连昕问:“羽儿怎么想到把他们放出去的?”
叶泠说:“她大概是觉得她管不住他们。”
连昕:“……”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叶泠见连昕心疼成这样,估计连昕是早就看好了,就等着接手并且已经有了安排,结果,被温徵羽接手了。连家的人,连昕当然清楚,能让他心痛成这样,且又是章太婆直接给的,叶泠知道那是再错不了的。
这事不管温徵羽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截了连昕的人。如果是放在关系不和谐的家庭,那又是一场矛盾。自己的牙齿都还有咬到自己舌头的时候,这事又是难免的。连昕如果护得住温徵羽,章太婆未必就愿意直接把这些人交给温徵羽。不过温徵羽这样做也挺好,章太婆给的人,温徵羽再给连昕,在章太婆那不好交待,她截了连昕的人,如今放出去成立公司,连昕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到他们,他们开门做生意,谁接的买卖不是接?连昕付钱就行了。
叶泠回到房里,见温徵羽懒洋洋地趴在窗前,隔着玻璃窗看雪景。
她在温徵羽的身旁坐下,说:“我刚去了连昕那,他建议你把马骏留在身边。”
温徵羽说:“看外婆安排或者是马骏愿不愿意吧。”她又说:“别担心那么多,我就当花大价钱请超级保镖买安心。”她说完就见叶泠的神情不对,问:“有问题?”
叶泠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发现温徵羽那是真的不懂。她说:“如果你把他们留在身边,那么,他们的一应开销自然由你负责。如今他们是要钱你给钱,要人你给人,已经被你放出去了,你给的这些自然不能是白给的。你给的这份钱,他们得替你挣回来。你有什么吩咐,他们仍得照办。没有白投资不收回报的,也没有拿了好处不回报的。”她见温徵羽面露茫然,说:“他们的安保公司,只是名义上是他们的,实际上还是你的产业,只是看你每年让他们交多少钱上来而已。”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连家肯定还有另外一支队伍用来管束这些人的,就是不知道是在谁手里。
温徵羽轻轻地“嗯”了声,看着窗外,不作声了。
她还是喜欢当个小画家,她不喜欢拿别人卖命的钱。
她过了一会儿,对叶泠说:“我想家了。”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其实穷点苦点都没关系,挨打她也不怕的。他们这样,反而让她难受。
叶泠说:“明天和外婆他们商量下,我们早点回去。”
温徵羽点头,说:“好。”她又问:“你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忙吗?”
叶泠笑笑,说:“本来想带你去见见我哥的老丈人的,不过你身体不舒服,只能等下回了。”
温徵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见他?”
叶泠顿了顿,缓声说:“大概……是因为他是这些年唯一对我好的长辈了吧。”
温徵羽顿觉心疼,她握住叶泠的手,说:“我的外公外婆和爷爷也都是你的外公外婆和爷爷。”
叶泠笑笑,说:“心领了。”他们待她,她与他们之间,是因为有温徵羽这条纽带。
第二天,温徵羽去找她外公外婆,说想要回去。
章太婆没同意,她还得再逗留一段时间,温徵羽还没好完,她不亲自看着不放心。她对温徵羽说:“你如果能在原地转十个圈还能站稳,我就让你回去。”
温徵羽:“……”
章太婆说:“身体都没好完,你还想往哪去?哪都不准去。”她还威胁温徵羽,“上次你出事,我就打了顿叶泠。你再出事,我就不是巴掌打,改棍子了。”
温徵羽瞪大眼睛看向端坐在旁边看不出表情的叶泠,又再看向自家外婆,顿时气急,站起身,憋得脸都红了,也憋不出半句重话,更没办法对着长辈发火,最后一咬牙,放出句狠话:“你下次打叶泠我就打你外孙女。”说完,气哼哼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把叶泠落下了,又转身拉起叶泠,想想,气不过,又说章太婆:“你不讲理。”
章太婆顿时来气,叫道:“我看你这是要上天。哟呵,你还打我外孙女,你打,你现在打,我看你怎么打。我这有棍子,借一根给你打。”
叶泠站在那,看着这祖孙俩吵架都看傻了眼。
温徵羽憋了半天,拿这厚脸皮老太婆没办法,扭头喊:“外公”,向连老先生求救。
叶泠惨不忍睹地一把掌把眼睛盖上了。她真是服了温徵羽:你一个连吵架都不会的人跟你外婆对上,你外婆一根手根头就能碾压了你。
连老先生正坐在那看报纸,听到她俩吵架,顿时用报纸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慢悠悠的声音从报纸后飘出来:“别叫我,我还天天挨打,帮不了你。”
章太婆斜眼睨着温徵羽:出息,你以为你是你妈。
温徵羽没吵赢她外婆,生气,扭头拉开玻璃门蹲大门外吹冷风去了。
章太婆看温徵羽穿着件薄毛衣就蹲雪地里去了,大声喊:“快把她给我拉……”话还没说完,温徵羽已经打着哆嗦钻回屋。
温徵羽扔给章太婆一句:“我才不自虐。”对旁边看傻了眼的家政人员吩咐句:“去厨房给弄一碗姜汤去寒。”转身上楼回房。
章太婆目瞪口呆地看着温徵羽。
叶泠趁着章太婆没回神,麻利地跟在温徵羽的身后溜回屋。她还对温徵羽说:“往后你外婆如果再欺负我,你得保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温徵羽:
标题:《求助贴——在线急等:我外婆很疼我,但是她打我媳妇,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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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回复。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温徵羽回到房里才回过味来。她问叶泠:“我刚才那样算是和外婆吵架吧?”
叶泠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说:“是呀。”为了她,竟然敢和打遍连家无敌手的章太婆吵架。
温徵羽默默地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内心忐忑,她从来没和人吵过架,这是第一次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而且还是跟外婆吵,这就很失礼了。
叶泠摸了摸温徵羽的手,见她的手是暖的,没让刚才出门吹寒风冻着,这才问:“你刚才怎么想着去屋外蹲着?”
温徵羽顿时大窘,脸都红了,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
叶泠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表示生气,顺便欺负下章太婆的外孙女……”她说着都忍不住乐,又心疼,好在温徵羽蹦出去就立即回来了。
温徵羽对叶泠说:“你坐会儿。”她又下楼,坐回到章太婆身边。
章太婆“哟”地斜瞥温徵羽一眼,“你坐我身边做什么?你护你老婆去呀?走开。别坐我旁边。我没你……”话到嘴边,想起上次温徵羽和她闹脾气,“我没你这外孙女”这话可不能再说,咽回去。她咽回去后又在想,她还在生气。
温徵羽目不移视地说:“刚才和你吵架是我不对。”
章太婆活像大白天见鬼似的看着温徵羽:“这么快就来道歉?”
温徵羽说:“您是长辈,又是关心我为我担心,我不该和您吵,更不该仗着您疼我跟你较劲。”
章太婆的一颗老心瞬间熨贴,摸着温徵羽的背,说:“成啦,我还跟你一般见识。”心下很是感慨,心说:“怀瑾要是看到她女儿这么好欺负,肯定得气死。”
以往她跟怀瑾对上,都是她被气死。她训连昭、连晖他们,还有连昕这个最能惹事还每次都留尾巴不好好善后的臭小子,她每次刚撩袖子,怀瑾就出来,先把闯祸的野小子拦身后护住,让他们躲到她屋里去,拉着她就要讲道理,说教育孩子不能一上来就打,孩子大了讲道理明白的。明白什么,道理是都明白,但事儿就要那么干,能怎么着?怀瑾和她讲道理,说话慢,还特有理,条条款款非得和她掰扯明白,她就只能让怀瑾去跟那帮野小子掰扯明白,就这样让她把野小子们救走啦。
她倒是想结结实实地训他们,她这还没动手,连怀瑾笑眯眯地去把狼牙棒扛来了,让她用狼牙棒先打死她这个当姑姑的,是她这当姑姑的没管好孩子。狼牙棒如果不顺手,连怀瑾还让人把后院兵器架上的那些兵器全扛过来,任她挑选,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说:“妈,我不还手,也不躲,您随便打,这打我替他们挨了,打完您好消气。”
“哎,那鞭子是新做的,我今早锻炼的时候用过,挺好使的,您用用。就是下手的时候轻点,一鞭子下去,地板上都是一道印儿,我皮不糙厚不肉,您手劲儿又大,估计一鞭子下来,我得皮开肉绽躺地上去。”
“要不您换棍子,棍子好使,打在身上,只要不是往骨头上打,我也就瘀几天血,擦点活血化瘀糕就好了。”
“知道您打不下手,您心疼女儿,我也心疼侄子。要打,行,等我将来自个儿生一个,我疼自己孩子去,你再打哥哥他们的孩子。可怜见的,爸不在身边,妈又忙工作,一群孩子还摊上个后奶奶样的奶奶。”
“我以后生个小女儿养得特淘气,我看你舍不舍得动手。”
连怀瑾就这么笑盈盈轻飘飘地挤兑得她真恨不得两巴掌给拍地上去,还没法动她。那时她就觉得,她哪里养的是女儿,她养的都是债。
章太婆再看身边这愁人精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说:“有话你就说。”对温徵羽这叫一个嫌弃。连怀瑾对着她,那是长篇大论,说得她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
温徵羽说:“那我就说了。”
章太婆说:“说!”她让温徵羽这慢性子给急的,有事你就说,不想说就别一副有事说的样子。
温徵羽又看了眼楼上,没见叶泠下来,才小声说:“叶泠的爸妈去得早,她爷爷当她是空气,后奶奶一家……”她摊开手,比划了下,说:“她的掌心,这里有一道握刀子留下的伤疤。她想带我去见长辈,是见她哥的老丈人,说那是唯一疼她的长辈。我刚和她说了我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就是她的外公外婆和爷爷,您老就拿她出气。”
章太婆说:“你还埋怨上我了。”
温徵羽说:“我有不对的地方我道歉,您有不对的地方,您得改。”
章太婆问:“我要是不改呢?”
温徵羽说:“你不讲理。”
章太婆说:“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怎么办?”
温徵羽看着她外婆,见她外婆连神情都透着不讲理的模样,她说:“要是别人,不讲理就不往来,您不讲理……我回屋了。”她说着,起身,犹豫了下,问章太婆:“真不讲理啊?”
章太婆特别想打死她。她挥挥手,说:“去吧,往后你有事,我找叶泠算账。你自己的人,你都护不住,哪来的脸怪我不讲理。”
温徵羽的心头微动,顿时明白过来。老太太给钱给人、打叶泠和威胁她,说到底都是不想看到她受欺负。她扔给老太太一句:“你不讲理也是想我好。”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