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向导各骑着一匹战马,立在张允文的后方。马望山和宋瀑一左一右站在张允文两侧。
头顶之上,一面有绣着楷书“唐”的大旗猎猎作响。
“走!”张允文一挥马鞭,当先而去。马望山和宋瀑二人连忙跟上。
“驾――”众骑士纷纷一击马臀,骏马嘶啸,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三百骑士如长蛇一般蜿蜒出了洮州城。
在他们身后,那些挂在城头上的两排首级正迎着西北风微微飘动着。
就在张允文他们出发的时候,另一边,四百唐军士卒正和一千三百多羌兵对峙着。
本来按照唐军的战斗力,四百老兵对付这一千多羌兵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现今的情况又不一样,当四百唐军追上这支正在往西迁移的洮水羌的时候,发现一支三千人的羌兵竟然已经下马列好阵型,在一道宽阔的洮水支流边隔河对峙。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箭头,唐军领头的校尉却是不敢下令硬冲,也令士卒张弓搭箭,瞄准这些羌兵。
而在一千多羌兵身后,那洮水羌的牧民正慢慢的赶着马车往西迁移。
这些往西迁移的牧民中,除了洮水羌之外,还有十余个小型羌人部落。他们有的有三四百人,有的却是不足百人,皆是受到洮水羌的的裹胁,往吐谷浑方向迁移而去。
眼看着这些羌人慢慢的走出自己的视野之外,领头的唐军校尉只能干着急而没有办法,他可不想让唐军冒着密集的箭雨冲锋。再说了,有一道宽阔的河流横在中间,对于唐军而言,等着箭雨过河,不知会损失多少人马!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西迁的牧民也渐渐的迁移完毕,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唐军校尉又急又怒,心想着就算此时不冲,待会儿你撤退的时候总不会也保持着这种阵型,到时候将这一千多羌兵吃下,也算是报了孔刺史之仇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一阵骏马长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唐军校尉回头一看,只见一片黑色的骑兵从后方快速冲过来。领头的骑士手中扛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唐”字,用楷书写成,却是笔锋之间,锋芒毕露。
却是张允文带领的三百侦察兵到了。
眼见这些骑士要冲入河中,往羌人阵型冲去,唐军校尉不由喊了一声:“兄弟,慢着,小心他们的弓箭!”
然而他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只见河对面的羌兵同时松开弓弦,羽箭飞出,落在那疾驰的黑色骑兵之中。可是这些骑兵却是利用足下马镫在骏马身上挪移翻腾,做出各种躲避动作,竟将这箭雨躲去了一大半。有些箭支射在骑兵的衣甲之上,却被坚固的皮甲挡住,或是落在在地上,或是浅浅的扎进甲中,没有伤及人体。当然还是有数十根羽箭射中了一些士卒裸露在衣甲之外的身体上。
眼看这第二轮箭雨降至,而这些唐骑离羌兵却是不足百步。
“大人,我们怎么办?”唐军校尉身边的士卒看着这些英勇冲锋的唐军骑士,不由咽了咽口水,探着头对身边的唐军校尉道。
这唐军校尉咬咬牙,狠声道:“他娘的,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弓马好生娴熟啊!他们能冲得,我们就冲不得么?传令兄弟们,准备冲锋!”
“是!”校尉边上的几名士卒顿时大吼一声,“兄弟们,准备冲锋!”
“唰――”只听见一阵整齐的声音,弓箭被挂回马鞍之上,四百柄雪亮的横刀被抽了出来。
“冲啊――”校尉横刀一挥,一声咆哮
这四百精锐唐军也加入了冲锋的行列。
待羌兵射出第二轮箭雨,再次伤了十多人之后,黑色唐骑已经冲至阵前。这些本来下马列阵的羌兵根本就来不及上马迎敌,只得惊慌的看着这写黑色唐骑如同利剑一样插入羌兵之中,巨大的冲击力将羌兵撞飞数丈远。倒地的羌兵随即被冲过的马蹄狠狠的践踏。
雪亮的横刀漫卷而下,割开了羌兵的喉咙,劈开他们身上薄薄的衣甲。
这三百黑色的唐骑如同烧红的利刃割黄油一般,轻松的从羌兵军阵的一头杀到另一头。就在他们刚刚杀到阵尾之时,那四百唐军也掩杀而至,再次的蹂躏者早已心惊胆寒的羌兵。
而此时,那些黑色的唐骑再次转身会杀过来。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反复冲杀,这一千余羌兵被七百唐军当场斩杀六百多人,俘虏三百多人,余者皆是仓皇溃逃。
“呵呵,不错啊,兄弟,你们当真厉害,敢冒着箭雨来冲锋!”那名唐军校尉见仗打完了,顿时嬉笑着走到这群黑衣唐军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人面前,笑着说道。
“徐大哥休得无礼,这位乃是左卫张将军,还不快快行礼!”那两名向导见校尉这般语气,连忙提醒道。
张允文摆手一笑:“行什么礼啊,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拘礼!”
听得这话,本来有所拘谨的校尉顿时咧嘴一笑:“将军此言,深和我意啊!”
正说着,一名侦察兵策马过来:“头,前面二十里发现那些正在迁移的羌人,现今已成溃散之势!我们需要追么?”
张允文沉默片刻,却是看着面前的校尉。校尉顿时会意,俯身请命道:“属下愿领麾下将士衔尾追杀,不破不还!”
“好!”张允文顿时一拍手,“这位兄弟果然好豪气!我且问你,若是这些羌人迁出了我大唐国境,进入那吐谷浑,你待如何?”
“属下定当继续追杀,不破不还,不死不休!”这姓徐的校尉当场坚定的答道。
“好好!”张允文接连称赞两声,“徐兄弟既有这般豪情,那这追杀之事,本将便交与徐兄弟来做!”
徐校尉当即一喜,抱拳道:“多谢将军!”
张允文却是注视这徐校尉,缓声说道:“徐校尉,可别忘了悬在洮州城头的那些首级啊!”
徐校尉一怔,片刻之后肃声道:“属下谨记!”说完起身,领着帐下的士卒一路往西追杀而去。
看着徐校尉远去的身影,张允文口中喃喃道:“这徐校尉倒是个可塑之才啊!”旁边的马望山凑过头来问道:“头儿,现在他们追杀羌人去了,我们又干什么去啊?”
张允文回头看了一眼马望山,轻声笑道:“南方不是还有一个密恭羌么?我们去那边看看战况如何!”
马望山点点头,随即后退去招呼那些清理战场的侦察兵。
分出二十名侦察兵带着近三十名受伤的侦察兵押送三百多手无寸铁的羌兵往洮州城走去,而剩余的士卒则是在两名向导的带领之下一路往南而去。
“那夜密恭羌没有参与袭击洮州中来?”听了身边的这位士卒这般一说,张允文倒是有些惊讶了。
“嗯!”这名向导点点头,“虽然密恭羌没有参与作乱,但是,在洮水羌攻破洮州城的第二日,他便公然派出使者与之联络,并开始举族往西迁移。所以长史大人也派出了一些兄弟来教训一下这密恭羌!”
张允文听言,不再言语,心头却是有了计较。
当他们向南走了近百里,遇到唐军的时候,已是日近西山了。而唐军对密恭羌的行动也已经结束。
这一路的四百唐军要顺利得多,在一片缓坡之前,四百骑兵击溃了密恭羌的千余羌兵,当场斩杀两百,俘虏五百人,包括酋长在内,余者溃逃。
而西迁的羌人队伍,则是被唐军看押起来,正报送长史,请求如何处理。
张允文听罢,对这支四百唐军军队的领头校尉道:“这没什么好处理的!凡身高高于车轮之男子,杀!女子儿童尽充奴籍,老者放逐,自生自灭!”
一听到这处理结果,刘校尉不由有些心寒。张允文却是轻轻一笑:“治乱方用重典!这洮州之乱就是需要有大量的鲜血来平复!”
刘校尉慌忙一揖,下去处理此事!
“你们且说说,这密恭羌的酋长会逃往何处?”张允文向两名微微有些发呆的向导问道。在他们四周,不时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和杀人时的刀剑声,间杂着羌人的咒骂声。
二位向导一个激灵,顿时争相道:“定是投雾露羌去了!这密恭羌与雾露羌向来交好,相互守望,多有互助!”
张允文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道:“这雾露羌既没有参与那夜的叛乱,也没有举族西迁,想必那族长定是个明白之人!我猜此人断不会接收密恭酋长的投奔,说不定反而会在一两天之后送上其首级过来向我大唐谢罪!”
二位向导顿时面面相觑,皆是没有接口。
“这样吧,我派你二人为使者,去一趟雾露羌,告诉他们酋长,若是三日之内不交出密恭酋长首级,则视其为包庇叛乱,本将将领军杀将过去!顺便将这洮水、密恭二羌的遭遇告诉这位酋长,看他如何决断!”张允文笑吟吟的说道。
二位向导相互看了一眼,对着张允文一揖:“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贞观九年二月初四,洮州叛乱之洮水羌被洮州驻军徐校尉领四百骑兵衔尾追杀百里,斩杀四千余人。洮水羌人口为之一空。进入吐谷浑境内后,又与一支游骑兵大战一场,斩杀吐谷浑骑兵二十名。洮州驻军刘校尉则是带着另一支唐军进攻密恭羌,大破之,活捉人口三千余,皆充入奴籍。密恭酋长遁逃。二月初六,雾露羌首领巴酋长送来密恭酋长及帐下亲兵人头。
至此,洮州之乱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