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轻声笑起来,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罗伊伏下去,手肘撑着床,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接着他们同时闭上眼睛,就这样靠在一起,享受这一刻。身心都沉静下来,像躺在一艘小船上漂浮在无澜的湖中央。旷远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鸟,耳边回荡着有规律的水波声。他们许久都没有再交谈,直到罗伊用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掀开哈兰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摩他的腰腹。哈兰发出一声轻哼,呼吸也变得深重起来。罗伊侧过头,贴住他的嘴唇。
“我看见那个女孩了。是个美人。”
唇瓣摩挲,哈兰舔了舔罗伊的双唇,又轻咬住他的下唇扯了一下。
“又来吗?幽灵视觉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罗伊笑了一声。
“我想用在哪里就用在哪里。”
他用力地吻了下去,整个身体都压在哈兰身上。哈兰把手指伸入他的发丝里,把他按向自己。他们的呼吸同时变得急促。罗伊抓住哈兰的膝盖,把他的两腿分开,又从膝盖开始隔着裤子抚摸他的大腿,一路向上,腿根、裆部、胯部,然后伸进他的裤子里面。
哈兰蓦然挺身用力一推,翻过来把罗伊压在了下面。
几乎是一眨眼的事,罗伊毫无防备,被压的感觉分外新奇。他喘着气愣愣地看着哈兰,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腰。哈兰跨坐在他身上,衣冠不整,双手轻按住他起伏的胸膛。接着,罗伊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嘴角,笑得挑衅。哈兰平静着自己的喘息,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他慢慢向前伏下去,微张开嘴,直到自己的鼻尖碰上罗伊的,直到合拢嘴就能把罗伊的双唇含进去。温暖的鼻息拂进口腔内壁。他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低喃。
“罗伊。”
“嗯。”
“我有话要问你。”
罗伊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哈兰迷人的双唇飞快地离自己远去。他撑着床坐起来,抱住哈兰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可哈兰后退了一些,几乎坐到他的膝盖上。他脸上笑容褪尽,语气里有着陌生的冰冷。
“在赞加沼泽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伊利达雷一同撤离?”
罗伊沉默地注视着他。
“你知道我会来?”
哈兰不等他回答,立刻说道:“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自己会死,不是吗?在联军发现你之前伤重死掉,或者在联军发现你之后被他们杀死。你记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
“赶往沼泽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可能会看到死状惨烈的恶魔猎手,或是被打得不成形、奄奄一息的人,但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会是你。”
哈兰的声音仿佛濒临枯竭的甘泉,他像是被迫从自己身上切开刚刚愈合的伤口一样,持刀的手颤抖不已。罗伊凝望着他苦涩的表情,感到心脏正同样被人一刀一刀划着。
“如果……如果我不是守备联军的指挥官,根本没有办法保护你。”
他的双眼忽然隐露怒气。
“即使恶魔之翼因为受伤没办法展开,也可以让别人带你走不是吗?”他一字一句地说,“就像你当初负着伤将我一路从黑暗之门带回赞加沼泽。”
话音落下,房间里变得寂然无声。
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沉默了。他们互相凝视――没有视线的交锋,没有想要刨根问底地从对方脸上找出些什么的急迫,也没有在等待任何回答――只是沉静、从容地,将目光送进彼此内心的最深处。
如果说以往的沉默都不是自己的本意,并且都压抑而难捱,那么此时此刻的沉默却是必然且被需要的。
没有忽视,也没有忘记。
哈兰忽然伸手扯住罗伊的衣服,蓝眼睛紧紧锁住了他。
“答应我,以后不会再作那样的决定。”
他的语气中没有恳求,只像是说出了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可这命令又过于自私与沉重,似乎承载了一切,就要不堪负荷。
罗伊凝视着他,然后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不会了。”
他将脸颊贴住哈兰的颈侧,伸手拍抚着他的背脊,接着勾住他的肩膀,把他抱得更紧些。
“无论如何都不会了。”
☆、第三十六章
云层遮天蔽日,气温也几乎没有浮动,可阴雨连绵的日子逐渐多了起来。从时间上来看,夏季已经来临了。这是象征热情与繁盛的季节。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一年一度的搏击比赛,以及那之后的篝火晚会。一轮轮精彩纷呈的格斗与竞技刺激着人们的神经,点燃亢奋的心。到了晚上,熊熊烈火赐予光明与生命,年复一年,如此欣欣不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又会重燃,眼下的欢乐就显得弥足珍贵。因此人们格外期待着今年的比赛,热闹的气氛从三个礼拜前就隐隐浮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当天清晨,朝阳初升,沙塔斯南部的竞技场就挤满了人。上午天气舒爽,人们兴致高昂,下午却有三场比赛在滂沱大雨中进行。恶劣的天气增加了取胜难度,却让观众愈发兴奋。文森特的小队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中胜出了。浸毒的匕刃携着雨水,与另一名潜行者配合,如呼吸般,就刺中了对手的要害。裁判宣布获胜后全场经历了几秒的沉默,人们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雷厉风行的胜利,接着,观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就将雨声都淹没了。
近傍晚的时候,比赛圆满结束,街道两旁架起燃烧的火盆,点亮中央城区的每一条街道。青蓝色、淡紫色、明黄色、赤红色的火焰相间燃烧,闪耀着热情奔放的光彩。
夜幕完全降临之时,整座城市再度沸腾起来。广袤的泰罗卡森林一片黑暗,沙塔斯城却熠耀着夺目的火光,仿佛矗立在漆黑海面的唯一一座灯塔。
“真的没关系吗?”
哈兰身着辛多雷①血袍。绯红的底色上用金线在袖口、腰间以及下摆处绣着简明的线条,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玫瑰金的带钩上嵌着一枚月长石,就像第一片白雪飘落在红色的花海。
他走进武器室,从剑架上取下短剑佩戴在身侧,回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罗伊。
“白天都没事。而你明明就站在我旁边。”
“那是因为我和卫兵们站在一起。尽管如此,仍然有人神色紧张地盯着我看。”
“可这是篝火晚会。或许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罗伊叹了一口气。
“我……并没有很想去。”
“这是命令。”哈兰说。他闭上眼睛,抬手按压自己的眉心。
“作为指挥官的命令。我不想你再也去不到中央城区。没必要……这没什么好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