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仿佛用鲜血浸泡过,皮肤殷红,不过双眼紧闭,似乎没什么威胁。
这是一张人脸,我继续扯周围的根须,一个女人的上半身逐渐露出来,她向前扑的动作更加明显,没根须裹着她就倒了。
正常人或尸体可不会变色,我没敢碰她的身体,拽过几缕根须缠住她的脖子,然后慢慢将她放到地上。
但是在她面朝地趴倒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背后有一根管子样的东西仍然连接着那颗‘心脏’。
准确说,是她后心的位置,被插入了一根管子,当然用管子形容只是个比喻,这根管状物其实是根手腕粗的藤蔓。
藤蔓连接着女尸的后心,或者说是连着她的心脏,另一端隐没于巨大的活物内部。
这东西奇奇怪怪,我决定暂时不动它,先到四周找出口,我沿着岩壁摸索,时不时地敲击一下岩石,寻思着古昱也许能通过地下空气的震动发现我的位置。
转了一圈,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洞壁上上下下每一片地方都被我找过了,没有别的出口,前人挖的那个通道,是这里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
如果没有其它隐藏着的出口,那么红色女尸,一定就是挖洞的人,她进来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困死在这个洞里。
连在岩层中打洞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作都能驾驭,却莫明其妙地死在这,她遇到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我找不到出口,只好回到活物旁边,往地上一看,心头猛地一跳,地上的那具女尸呢?
那根连接着尸体的管状藤蔓依然垂在地面上,可尸体却没影了,我刚刚在四周找出口,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但洞里除了我没别人,而且这地方极其安静,假如尸体被移动,我应该能听到。
我不信邪地继续去扯活物的根须,以为它把尸体又拖了回去,没一会儿功会根须下的活物就露出三分之一的面积。
但结果令我很失望,这会动的东西其实是块石头,根本不是活物,它之所以会动,是因为下面的土层中有东西在一拱一拱地往上顶。
也许是气、也许是水,总之我认为下面肯定有个出口,指望挖山,不如在石头旁边挖个洞,想着我便四处看。
女尸不可能徒手打洞,除非她是穿山甲精,否则她一定有挖洞的工具,果然,绕着石头走了几步,便发现脚下的根须中有一个长柄状的东西。
拨开它周围的根须,一只不锈钢工兵铲露了出来,我随手擦了两下上面的土,竟然在铲柄上看到两个字:碧媛。
谁会给一把铲子取这么典雅的名字?不,当然不会有人这么无聊,这应该是铲子主人的名字,也就是那具女尸的名字。
“嘿?你铲子要不要了?不要我用了啊!”我朝着四周的虚空喊了一嗓子。
如果尸体不是被根须运走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跑了,奔跑的尸体我见过很多,不差这一具。
等了几秒,没人、也没尸回应,我握着铲子挥了几下,感觉挺结实的,从表面的氧化程度看,这铲子掉在这的时间并不长。
我提着铲子选了个下铲的位置,心里正琢磨着以后要写本桑小柔地底历险记,让我的子孙代代相传,边想边下铲,结果第一下就铲到硬物,铲头只插进土里五分之一都不到。
这地方的结构是岩土参半,我又没女尸那两子,估摸着自己是铲到石头了,便往旁边挪了几步,继续下铲,连试了三个地方都是一样,好在第四铲下去铲头终于插到了土层。
于是我加快速度,在有限的空间内挖出一个能容我钻下去的地洞,挖了一阵我就发现,这个点下面的土层中没有岩石,连小块的都没有。
“这土……”我感觉脚下的土层有点奇怪,又试着向旁边挖了挖,对比过后我心中了然,原来我挖的地方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土层,而是曾经有人在这里挖了条通道,之后又回填铲平压实,所以其他位置都有石头挡着,只有这条通道内没有。
通道呈九十度垂直,好像一道竖井,我辨认着土色,到了一定深度又横向挖掘,我密切注意着土层的湿度,万一巨石下是水,我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淹没在通道里。
出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尽管我小心谨慎,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怠慢,横向挖了大概两米深,铲头突然发出吭的一声,又铲到了硬物。
这时,我的肩膀猛地一沉,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一个声音从我脑后传过来:“住手!”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用想,空洞里只有两个女人,不是我就是那具女尸。
我紧握手中的铲子,一提一甩,想用铲柄去捅身后那人,插入硬物几分的铲头被我提起来,刹那间,有什么东西从铲头铲出的缝隙冲进了通道。
我被肩膀上的手抓着向后退,突然有点后悔‘下葬’前没把瞬移蛋带上,当时我怕古昱在地面有危险,所以特意让他拿着瞬移蛋。
现在蛋到用时方恨无,幸好身后那股力道退得非常快,但我还是感觉冲出来的东西撞到了我的小腿。
那种感觉真的是撞,即使很快我就发现它们是一种白色小飞虫,小到只有米粒大,可数量却多到惊人。
以至于它们冲出来的时候,由于惯性撞到了我腿上,像被一根木棍捅了下,足见它们的冲力有多大。
我从未见过这种虫子,更不知道群虫的力量会如此巨大,身后的人一路拖着我退出通道,出了通道口她没停,继续拖住我往来时的洞跑。
其实不应该说是跑,她跑得太快,我几乎只能脚跟沾地,被她拖到要飞起。
临进入洞口时,她停顿了一下,还顾及着我的脑袋,没有直接拎着我钻进去。
那群白虫的数量越聚越多,犹如一道白色旋风冲出通道,紧追在我们身后,眼看着就要扑到我眼前。
“md,它们喜欢吃死人。”女人低咒一声,猛地调换位置,把我先推进洞里,然后踹了脚我的屁股,吼道:“快爬!”
我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她计较,她的态度虽然不怎么样,但她说的‘死人’恐怕是指我,她的意思是那些白虫喜欢吃我!
尽管在我看来她也是死人,但她主动让出逃生的最佳位置,并替我挡住紧追上来的白虫,这一举动还是令我有些感动。
虫子的飞行速度奇快,根本没给我太多时间思考,我只能拼命移动着手脚往洞的另一端爬。
回到之前的‘胃’里,这地方也是无处藏身,我出了洞口直接攀住岩壁上的根须,往‘食道’的位置爬。
可是岩壁上的根须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没爬多高我就掉了下去,眼瞅着后脑勺要撞上地面的碎石,一只手掌突然出现,拖住我的后背。
“上面的路不通,往下去。”女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她拽着我跑向进入‘十二指肠’的那个洞口,并率先把我甩进去,我直接竖着掉进洞里,好在里面是个不特别陡的坡。
我屁股底下感觉湿漉漉的,不知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幸好这湿乎乎的东西起到了‘顺滑’的作用,让我能一直滑到底,不然这个洞只到我弯腰的高度,弯着腰肯定跑不过那群虫子。
进入弯弯曲曲的‘肠道’,我马上产生了一个糟糕的联想,难道我们最后要被‘排’出去么?
结合这段通道内充斥的刺鼻恶臭,我感觉更不好了,总觉得自己坐到了一堆肥料上,那湿乎乎的东西……
幸好弯道的底部是个水潭,水潭里有股怪味,但绝不是尸臭或屎臭,我掉进水里,脑袋才浮上来喘了两口气,就被随后掉进来的女人按回了水里。
入水前,我只看到铺天盖地的白虫子如怒云翻涌向我们卷过来,潭水冰冷刺骨,我闭紧眼睛,没有挣扎。
不知是不是在土里埋出了新的异能,我在水中屏气静息,竟然没有窒息的感觉,全身的毛孔又开启了那种特殊的呼吸方式。
女人,或者说女尸,她同样在水中保持静止,见我没挣扎的迹象便松开了按住我肩膀的手。
足足在水潭里泡了半个钟头,女人才拽了我一下,示意我浮出水面,地下水的温度非常低,正常人就算冻也冻死了,我们俩却自如地划动四肢游出水面。
虫潮已经退去,我仰着脖子狠吸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女人,她的脸和常人一样,皮肤甚至比普通人要白许多,完全没有殷红的血色。
“你是人?”我话一出口觉得不太准确,连忙改口:“你是活人?”
“如假包换。”她边说边往岸边游。
水潭边的石壁上有道裂缝,可能是地下水的流通通道,形成这个水潭是因为地下水源断流,或河流改道。
我不关心其他的,看见裂缝的宽度足够供人钻出去就止不住地欣喜,也跟上她快速向岸边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