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多了,这种小场面根本吓不到我,别说它们没跳起来咬我,就算全跳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地洞直上直下,就像一口井,下面的空间也没有其它出路,除了坑底的白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视线环视一圈儿,确定源石矿已经被我抽干了,我便架起黑云,准备回到上面去。
而当我身体向上升的时候,我发现白骨的头跟着我动了,准确的说,是它们的视线在跟着我向上移。
这感觉就像它们在目送我离开,除此之外它们再没别的动作,也没有爬起来追我。
既然它们对我没有危害,我就没必要对它们动手。
我踩着黑云升上地洞口,随后砸塌了入口,坍塌的碎石掩盖了入口,估计以后不会再有人找到这了。
那些会动的白骨,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是该出现在地面的东西,就让它们长眠地下吧!
我走下山来到停车的地方,看到腾锐正在车前来回渡步。
“没事吧?”他看到我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消失了,他的视线定格在我身后。
“你身后这是什么?”腾锐紧张地问。
我扭头往后看,可只能看到自己的肩膀,于是问道:“有什么吗?”
“有个怪东西,趴在你背上!”
我没感觉到有活物在身上,所以还算镇定,也很好奇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便走到倒车镜前照了照。
趴在我背后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造型比较特别的蓝色海螺,特别像老式留声机的大喇叭,上面还有许多孔洞。
大小也和台式留声机差不多,我背着这么个东西,竟然一点没有感觉到重量。
此时,隔着车窗坐在车里的虎斑男又开始大叫起来,他还是叫着‘大头’这个外号,不过他的视线在车外转了一圈儿,最后落到我背上。
他肯定也意识到那声音不是从他认识的人口里发出来的,表情充满了惊讶。
现在看来,幻听的源头应该就是我背上的大海螺,它能发出普通人可以接收的声波,还能模仿人的声音。
“是金口蛙螺。”腾锐说着,想伸手帮我把这东西摘下来,我连忙出声制止,叫他别碰这东西。
矿坑底下那么多的白骨,说明那可能有腐蚀性极强的东西,腾锐的复原能力没我强,他要是少皮少肉,得痛上半天。
我放出黑云触手去拉背后的海螺,黑云却抓了个空,这海螺不是实体,只是一个影子。
黑云触手可以穿透它,却抓不住的它,我的精神力也探测不到它的脑波。
或许它根本就没有脑子,但它是怎么跑到我背后的?
我突然想到下面的那些白骨,原来它们不是在看我,而是看这东西。
勘探队几次听到人声,想必都是它发出来的,这东西把人引到地洞里,摔死之后把他们腐蚀掉,感觉就像一种捕猎方式。
现在它是想腐蚀掉我么?
“老大,快把它弄掉啊!”
“弄不掉,它没有实体,也没有精神,肯定是源石辐射出来的怪东西。”
我倒不觉得它能把我怎么样,问题是它能把别人怎么样,尤其是虎斑男,如果他持续幻听,我怕他的精神会出问题。
虎斑男这时摇下车窗,盯着我背后的海螺,急道:“大头他们在里面,他们被它困住了!”
“那些人都死了,你听到的声音是这东西发出的声波,用来迷惑你们的。”
“不不,我听到他们在呼救,他们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快想办法把他们放出来。”
“你看好了,它没有实体,困不住活人。”
“他一定是把他们的魂儿困住了,让他们投不了胎。”
我刚担心虎斑男的精神出问题,他就越说越离谱了,源石辐射只能让生物发生结构改变,但不会让它变成拘魂的法器。
说起拘魂的法器,我曾经从图雅手里拿到过一件东西,就有收集魂魄的功能。
但眼下这只幻影海螺,肯定没有这功能,我觉得它应该是能模拟人类声线的变异体。
腾锐紧张的看着我,出声打断虎斑男的话,问我觉没觉得哪不舒服。
我没感觉到身体不适,精神力也没有变化,这东西目前就像个背包一样挂在我背后。
虎斑男早已失去冷静的判断,他的思维仿佛踏进了一个怪圈,固执的认为那些死去的人还有救。
我正想把他打晕,好让他闭嘴,他却在我动手前收了声。
我让腾锐在后座看好虎斑男,我负责开车,可是我坐进驾驶室准备发动车子,虎斑男就突然扑上来,伸手去抓我背后的海螺。
等腾锐反应过来想阻止他的时候,他又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他像触电般收回手,整只手掌的皮肉迅速消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露出了骨头。
腾锐把他拉回后座,并死死地按住他,虎斑男用好的那只手握着受伤那只手的手腕。
幸好吉普车内空间够大,才没有让他在挣扎的时候再次撞到海螺上。
这海螺的腐蚀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多亏刚才没让腾锐碰它,断手之痛、痛彻心扉。
车里全是虎斑男的惨叫声,奇怪的是她的手没有流血,所以没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
我们没有止痛药,我只好干扰虎斑男的脑波传输,让痛觉信号无法传回脑子里,以减轻他的痛苦。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办法,好在这招挺管用,虎斑男很快安静下来。
疼痛刺激了他的大脑神经,他像个如梦方醒的人,对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懊恼不已。
“为什么你没事?”虎斑男渐渐松开皱紧的眉头,目光停在我的肩膀处。
海螺趴在我背上,按说我该是被腐蚀最严重的那个,可我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他可能只针对人类。”我猜测道。
虎斑男闻言看向腾锐,虽然他没明说,但他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他的想法,腾锐也是丧尸,海螺是否只对人类有害,只要腾锐也摸一下它就能证明。
不过,我没有让腾锐尝试,用可能受伤的方法来验证海螺的危险性实在傻透了,我才不会让自己人做这种尝试。
谁知腾锐趁我没注意,竟然真的伸手碰了一下海螺。
我正想说他两句,他却先一步把手指伸到我面前,向我证明他没受伤,他的手指还好好的。
“瞧,我老大说的没错吧,这东西只对你们人类有效。”腾锐把自己从‘人’摆到‘尸’的位置只用了几天时间,现在他说‘你们人类’可是非常顺溜。
虎斑男看看他的手指不说话了,他的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但整只手掌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眼神愤愤,海螺只伤害人类不伤害丧尸,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啊!
我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不平之声,然而这是事实,他无力改变。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这海螺未必不伤丧尸,它生于源石,对丧尸恐怕也有克制作用,只不过我和腾锐能吸收源石,也算是它的克星。
车子驶出山区,开上了国道,公路上的积雪没人清扫,把路面都盖住了,我只能通过路标辨认方向。
虎斑男颓然靠在车门边,直到我停车他才回过神,望了眼窗外,发现这条路有些眼熟,他神情中闪过一丝困惑。
我打开了他那侧的车门,说:“你那群兄弟应该已经醒了,他们肯定会派人去矿区,你顺着这条路走,半路能碰上他们。”
虎斑男反应了一秒才明白我的意思,然而他的表情更困惑了。
腾锐此时说道:“我老大从来不无缘无故的杀人,赶紧走吧!”
可虎斑男坐着没动,他在经历这一系列大起大落后,神情反而平静了。
“你不是新生的人。”他笃定道。
“不是。”
“你是谁?”
“一只丧尸,没什么特别的。”
“高等丧尸没有情感,你们两个却像是朋友。”
他说的‘你们’,指的是我和腾锐,他能看出这一点我并不觉得意外,腾锐虽然叫我老大,但我和他并不是真正的上下级关系,我们之间的相处轻松自然就像是朋友。
既然没有刻意隐瞒过,被人看出来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们就是朋友,行了,快走吧。”
“你知道有感情的丧尸,意味着什么吗?”
“更像人。”
“不,有感情的丧尸才是真正的进化,是进化的正确形式。”
虎斑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话听起来不太像特意夸我,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本来没打算和他多聊,但他似乎不想就此别过,他说:“拥有记忆、神智,保留着感情和理性,不依靠常规进食方式获取能量,这不是生病,是真正的进化。”
我得承认他的话有点道理,一只不吃人的丧尸,还能算是丧尸吗?
我既不是人类,又区别于一般丧尸,要给我定性的话确实挺困难的。
也许在我可以吸收源石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丧尸中的异类了,连带还有我的继承者们。
“所以?”
“被普通丧尸和高等丧尸感染,人类只会变成噬血的丧尸,如果…被你感染的人可以和你一样,那就完全不同了。”
“你是想说,我可以把人类都感染成和我一样的丧尸?这样他们就保留了记忆、感情和理智,成为另一种形态的人?”
“你难道没想过?”
“你别说…还真没有。”即便是想过,我也不会将它变成现实,因为人心永远最难测,继承我血脉的人,将拥有超强的复原能力。
如果好人拥有这种能力,自然是好事,如果坏人拥有这种能力,结果不堪想象,而人心会变,我自认没有超群的慧眼,能保证这力量一直在好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