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辆军用吉普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山谷,但在苍茫的雪原上,再彪悍的车,也会被衬托成渺小的蚂蚁,一举一动,都被附近山头的暗哨盯着,并通过对讲机,汇报给古昱。
古昱听完最新的汇报,不由皱起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事情有点不对。
车队在开进山谷后,速度开始减慢,如果说是他们比较谨慎,那总该停下车,派两个人到前面探路吧,可是他们没有,只是把车速减下来,以龟速向营地的入口行进。
古昱久经沙场,他略微想了想,脸色顿时一变,把对讲机调到另一个频道,呼叫周礼。
可是连着呼叫了三次,那边都没有人回应,我忽然明白了古昱在担心什么,他是怀疑从正面逼近的车队只是个幌子,来者的真实目的,是从背后突袭我们。
但他们不知道平原被五行阵罩着,从后山根本摸不进来,其实按说后山有周礼他们守着,不需要担心,外人不认路很难找到那个山洞,可古昱还是不放心,怕出什么意外。
我也担心爸妈,正想说派人过去看看,突然,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该小看敌人,因为那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是我在听到图雅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
接着便是她为什么能找到净土,她是怎么避过明哨暗哨潜到后山的,等等问题。
当然,她并没给我机会想太多,对讲机一接通,她就开门见山地表示,我和古昱必须先吃下她的人带来的药。
吃完药,才能和她见面谈,这药可以扼制高等丧尸或异能者的异变细胞,能让我们暂时变回普通人。
至于其他人,只能原地待命,否则她会杀光洞里的幸存者,而且她特意提到了我爸妈。
图雅有人质在手,我和古昱没有别的办法,我俩的异能再猛,毕竟有空间和距离的限制,况且我们不知道她究竟用什么方法突然出现在后山的,一共带了多少人,如果人多,就算我们硬闯,她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一部分、或所有人。
束手待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过,图雅特意派人给我们送‘缓和药剂’,看来是没打算马上要我们的命。
我注视着蜗牛一般慢腾腾停在面前的车队,暗嘲原来他们是有恃无恐,故意‘耍大牌’呢。
打头的车里,跳下来的还是位熟人,欧阳萌萌换上了一身戎装,头发也剪短了,半张脸被一副黑超墨镜遮着,不怪龙涛没认出她,眼前的欧阳萌萌,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桑柔姐,好久不见,我可是…特别想你呢。”欧阳萌萌摘下墨镜,露出本该清澈秀气的眼睛,只可惜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黑色的瞳仁,全白的眼球骨碌碌一转,以人类难以达到的角度,‘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随口嘲讽道。
“这要多谢你呀,我才有机会,进――化!”欧阳萌萌明显是尸变了,不过她对此好像十分得意,难道,这是她帮图雅通风报信的好处?
“行啦,药呢?”我懒得和她多说,伸出手做了个‘快拿来’的动作。
欧阳萌萌冷笑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个铅皮盒子,跟装隐形眼镜的小盒一样大,她打开盒盖,里面有一黑一白两颗胶囊。
一黑一白,明显是要搞事情,我心中嗤笑,面上不动声色,等着她开口为难我们。
古昱和我心有灵犀,他看了眼胶囊,闭着嘴也没吭声,欧阳萌萌显然并不介意我们的沉默。
“你们自己选,有一颗是缓和药剂,有一颗……是毒药。”
古昱听完身形微晃,欧阳萌萌握着铅盒却没动,脸上露出自信地笑容,“别乱来,我要是有事,你的人会没命的。”
这是要逼我们在亲人、战友和彼此之间做出选择,总之有人今天一定要死,图雅和欧阳萌萌故意弄出颗毒药,就是为了给活下来的人,心里插上一把刀。
欧阳萌萌笑容还没退去,胳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跟着往身侧一翻一扭,手腕变扭曲成了90度的直角。
她痛得哎哟一声,手里的铅盒掉到地上,连同里面的两颗胶囊也掉进雪地里,我弯腰去捡黑色的那颗,欧阳萌萌表情一急,嘴里威胁道:
“反正你们必须一人一颗,要是有人没吃,图雅姐就杀光你们的人!”
古昱放开她,冷然道:“我吃这颗。”
他说着跨到白色胶囊跟前,把它从雪地里捡起来,我已经看出他刚才是在试探欧阳萌萌,依欧阳萌萌的反应,她分明不想我吃黑色的,那么黑色胶囊就基本可以确定,是缓和药剂,白色的才是毒药。
她希望我吃到毒药,因为我死了,她既报了仇,图雅也去掉了眼中钉,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古昱捡起那颗白色的胶囊,欧阳萌萌连忙出声阻止道:“图雅姐说,你要是吃了这颗,她就杀了桑柔的父母。”
我心中恍然,原来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台词,无论我和古昱怎么选,最后一定是要我吃下毒药。
直接说不就好了,非要弄个噱头,我不屑地笑笑,使用隔空取物的能力,从古昱里夺过毒胶囊。
古昱哪会不知道这是图雅和欧阳萌萌的毒计,她们摆明是冲我来的,古昱明知有诈,还是选择毒药,无非是本能地想要救我,甚至甘愿舍命。
“想设计一出生死抉择的戏码,却漏洞百出,你们的剧本写得太烂了。”我把胶囊塞进嘴里,古昱上来抢,但是被我躲了过去。
我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的时间非常短,但包涵的内容很多,图雅不会轻易杀他,只要他活着,即便图雅不守信用,在我死后杀掉我爸妈灭口,只要他活着,就有机会为我们报仇。
当然,我能活下来最好,这要看我近来的努力,有没有白费。
胶囊顺着喉咙滑入食道,被一张小小的红网裹住,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直裹成一团才落进胃里。
以红网的厚度和密封性,短时间内胶囊不会被胃液融化,然后我只需要装死就可以了。
早在混进净土的时候就用过这招,现在做起来并没多大难度,古昱还不知道我能在体内结网,以为我真的吞了毒药,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和欧阳萌萌拼命。
我赶紧扯住他的袖子,佯装虚弱地倒在他怀里,用他的身体挡着,冲他做了个鬼脸。
古昱顺势抱着我跪坐在地上,我的头枕着他的胳膊,用标准‘咽气’情节的表情和语气,柔情款款地说了几句遗言。
什么答应我,忘了我,找个更爱你的人,让她下半辈子陪着你……
关键是最后一句,一定要说到一半,就闭眼、垂胳膊、歪脑袋,进入假死状态!
剩下的戏,只能交给古昱去发挥,至于他怎么伤心欲绝,吞下缓和药剂,跟着欧阳萌萌到后山见图雅,我全部参与不了。
再次醒来时,我人在雪里,被厚厚的积雪埋着,扒半天才爬出来,旁边有棵歪脖松,松枝上挂着一条围巾。
围巾是我给古昱选的,他每天都戴着,现在浅灰色的围巾系在枝头,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大字――桑柔之墓。
“这也太简陋了吧~”我嘀咕着,解下围巾,想着回头洗洗,应该还能戴,却在翻面之后,看到围巾另一面,有两个小字:内、气。
古昱不会给我留没用的信息,这两个字既非地点,也非时间,更不是人物,那就可能是作用。
内、内部,体内?
体内的气、空气?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他能控制体内的气,所以缓和药剂对他没用?
没错,如果内气凝结,滞于一处,那么古昱完全可以让胶囊在食道中卡住,或是有气隔绝,胶囊落到胃里不会消化。
这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吐出还在胃里的毒胶囊,围上自己的‘墓碑’,往后山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了约莫二十分钟,忽然看到前方的山坡上有几个人,瞧打扮是安全区的人,正抱团靠在树下抽烟,冬季的山间无遮无拦,我连忙躲到一棵树后面,不敢靠近他们太近。
说来也怪,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体内有多了一种细胞,或者准确地说,是有一组细胞变异了。
但它们对我无害的,并且我发现,它们能透过我的皮肤,脱离体外,漂浮在空气中。
我急切地想要接近那几个人,可是又怕惊动他们,只要有一个人开枪示警,图雅就会知道出事了。
而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超出了红网的攻击范围,正在心里起急的时候,一阵山风刮过,刚才试验着通过皮肤排出体外的变异细胞,被呼啸的北风吹向那几个人站着的位置。
很快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觉,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变异细胞居然进入他们体内,并向我发回反馈信息!
侵入、感染、夺权、控制成功,一系列的信息冲回我的脑海,最后变成了‘输入指令’的状态。
再看那几个人,站在原地像失了魂似的,嘴里叼的烟都掉在地上了,我大方走过去,围着他们看了看,向其中一个人,用意念发出指令,他体内的变异细胞接收到命令,立刻控制着他,把旁边的同伴踢倒在地。
很好,我满意地点头,让他们跑在前面,替我开路,途中又遇到五个他们的人,是欧阳萌萌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他们见到自己人跑过去,没防备,结果吃了大亏,龙涛说他们都是生面孔,我琢磨着,可能是安全区招的新兵,菜鸟没经验,几下就被制服,趴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这下不用借风势,我走到他们跟前,释放出体内的变异细胞,五个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瞪着我,好像在看恶鬼一般。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新手段是杀人不见血的,他们看不见扩散到空气中的细胞,也察觉不出这些细胞通过空气,被他们吸入体内。
“小玉的能力,对人类来说……太可怕了。”
我想小玉体内应该全是这种变异细胞,所以她才能控制一整座监狱的人,如果不是拥有了这种能力,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古昱和光头说的会动的影子,其实是大量变异细胞集结后形成的实体,在这种状态下,它们不再需要风和空气做助力,可以定向、定点攻击特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