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怎么了?”杨根硕一时没懂五毒的意思,但看到他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差点笑出来。
当然不能笑,族人死了不少,要是他这个首领笑了,以后还如何服众,端起威严的架子:“五毒,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是跟百合商量事情,是关于药族成功突袭和突然撤退的事情。”
“大牛,这是个机会,我们战力还在,去,趁火打劫,为族人报仇。”百合激动地说。
杨根硕一把拉住她:“百合,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难道没有听到吗?没有看到吗?花小蛮的人说了,看到了狼烟,山寨遭袭。谁能突袭药族,只能是狼族。”百合的眼睛愈来愈亮。
“是啊大人,事不宜迟,赶紧决断吧!”百合一分析,五毒也深以为然,眼中燃起战意,“等到狼族药族两败俱伤,我们还可以坐收渔利。”
杨根硕只是冷笑。
“大牛,你笑什么?”百合不解。
“大人,你这是……”五毒也是云里雾里。
杨根硕不停摇头,面露失望,就像老师看着不争气的学生,“百合,五毒,你们也算是在城里生活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就不知道什么叫和平共处?你们要打打杀杀到什么时候,一百年,还是一万年?”
“大牛,可是我们的族人被杀了呀!”百合含着泪说。
“是啊,大人,我们族人的血不能白流。”五毒依然有些激动。
杨根硕冷笑道:“谁的族人不是人?又是谁第一个举起屠刀?”
百合、五毒,所有幸存的族人,没有一个回答得出杨根硕的问题,甚至,没有一个人有勇气面对他的目光。
“如果,你们不想再这样贫穷落后,永远过着茹毛饮血,睡觉还担心脑袋搬家,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那就听我的!”
杨根硕突然拔高了音量。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
“花小蛮的父母因为蛊族埋伏而死,今天蛊族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你杀我我杀你,永远没有完结,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去找花小蛮,让她对今天的事给蛊族一个交代。”
“大牛,你太天真了吧,她要杀你呀,我绝不让你去。”百合双手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
“我必须去,你们心甘情愿选我为蛊神,我必须为你们做点事,我想看到的是南疆百族和平共处,大家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都把日子过上去。”
五毒泪光闪烁,动容不已,“大人,我们听您的。”
“我们听大人的。”有五毒带头,一帮族人纷纷附和。
“很好。”杨根硕点点头,“百合,五毒,我离开之后,你们一方面救治族人,另一方面,组织有效的力量做好警戒,我担心狼族知道我们受到重创,会顺路过来趁火打劫。”
“大人请放心,我会守好寨子,狼族攻下药族,必有损伤,若是他们敢来,我绝不让他们讨到便宜。”
“那我就放心了。”杨根硕在五毒肩头拍了拍,转身,捏捏百合的俏脸,柔声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欲走。
“你就这么去?”百合一把拉住他的手,红着眼圈嗔怪道。
“那还怎么样?”杨根硕问道。
“你知道药族具体位置吗?”
“看着冒烟的地方过去,不就对了?”杨根硕耸耸肩,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烟灭了怎么办?”百合没好气道,“还有,你只身前往龙潭虎穴,总要做点准备吧,难道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去?”
当百合给他穿上呀买噶打猎才穿的盔甲,背上弓箭,别上匕首后,他原地蹦了蹦,笑道:“有了这身装备,重返德军总部都没问题。”
“德军总部是哪里?”百合忍不住问。
杨根硕扑哧一笑,捏着百合的腮帮子,“随口说的。”
百合拍开他的手,“干嘛老捏人家腮帮子,我又不是小孩,而且腮帮子又没肉,要捏,回去捏小萌的。”
“小萌啊……”
见杨根硕面现温柔,百合有些后悔,好端端的,提小萌干什么?
“你也很可爱。”杨根硕收起那股淡淡的思念,笑着说。
“这是地图,这是水和干粮,你都收好,我送送你。”
下午三点半,日头已然偏西。
山寨出口处,劲风鼓荡,松涛怒吼。
此情此景,杨根硕好似一名奔赴沙场的将士,心中也一阵金戈铁马。
然而,百合从背后一个深情的拥抱,百炼钢顷刻化作绕指柔。
豪情壮志,也被满腔柔情所熔化。
温柔乡英雄冢,名言至理,古人诚不欺我。
“一切小心,快去快回,我等你。”
百合说完,就松开了手,转过了身子,捂住小嘴,刀削的肩头一个劲儿抽动。
杨根硕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咳咳,总之,他很想将百合揉进怀里,恣意疼惜一番。
但是,如果那样做了,只怕他再也不想出发。
于是,毅然冲下山坡。
殊不知,身后的佳人,一双美眸,早已被泪水模糊。
……
花小蛮心急如焚,不顾属下劝阻,一骑绝尘,终于只身赶回了山寨。
而两支队伍早已被她甩没影儿了。
站在山寨门口,她哭了。
眼睛里全是死状可怖的族人,熊熊烈火,倾倒的竹楼房舍。
鼻子里是浓烈的血腥气,燃烧的焦糊味儿。
耳朵听到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房舍倾倒轰然声,尚未死透的族人那种苟延残喘的呻|吟声。
这些声音,却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整座山寨静悄悄的,像一座死寨。
狼族通常是来去如风,如此说来,他们得手了,又走了。
“啊――”
残阳泣血,狂风怒号。
花小蛮抱着脑壳一声嘶吼,蹲在地上号啕痛哭。
父母大仇未报,如今却又毁了山寨,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首……领……”一个微弱的声音喊道。
花小蛮一个激灵,立刻辨明了方位,向着那个声音的来源跑去。
跑到跟前,跪在地上,她咬住手,这才忍住哭声。
是一名女性族人,她不认识,更别提叫上名字。
可是她太惨了。下身被长矛洞穿,胸脯被箭矢横穿。
身下是大滩的黑血,命不久矣。
这一切,也让花小蛮再一次看清了狼族灭绝人性的本质。
“你……你怎么样?”花小蛮抓住她的手,抽泣着问。同时,内心充满了自责,若非自己报仇心切,倾巢而出,绝不是这个样子。
“我……我不行了。”女人摇头。
“怎么会这样?”花小蛮呜呜直哭。
“首领不……不哭,”女人竭力抬起手,要为花小蛮擦泪,花小蛮一把抓住她沾满血污的手,按在脸上,女人欣慰的笑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是不是狼族,是不是?”花小蛮尖叫着问。
女人脸上的温柔立刻变成了滔天恨意,一下子仿佛又有了生机,“是,就是那帮畜生,首领带人一走,他们就来攻打山寨,然后就……就……”
女人一口气没能上来,脖子一歪,睁着眼睛死了。
花小蛮淌着泪松开手,将女人缓缓放倒,然后,闭上眼睛,一咬牙,一发狠,“啊”的一声拔出长矛,接着又拔出箭,最后,哭喊着“对不起”,合上了女人的眼睛。
起身,一个踉跄,猛然一惊。
“云姨!”下一刻,她冲进了山寨。
断壁残垣,遍地狼藉。
火还在烧,有的人刚死,有的已被烧焦。
花小蛮踮着脚一路小跑,目光极力搜寻,云蓉,是她最重要的人,山寨和云蓉同时失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云姨,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想到这儿,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活人,直到盘丝洞口。
盘丝洞外面覆盖的藤萝也不见了,可见,狼族也没有放过这个地方。
她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一切惨烈的准备。
如果云蓉也是那么惨绝人寰,她不能保证自己保持冷静,说不定会疯掉。
一脚跨进洞中,她呆住了。
同时,呆住的还有云蓉。
云蓉此时身无寸缕,躺在锦榻之上,手腕脚踝都绑缚着红布,红布的另一头捆着大石。
如此一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完全打开。
很美,也很羞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们也玩过。
“小蛮,是陷阱,快跑!”云蓉发现她的一刻,就大叫道。
噗!一支箭洞穿了她的小腿。
“啊!”痛入骨髓,花小蛮一声惨呼,硬撑着没有跪倒,回过头,咬牙切齿道:“戎荻!”
“小蛮……”云蓉哭出声来。
“哈哈,药族首领花小蛮,不过如此。”戎荻摸了把眼上的伤疤,大笑道。
“是啊!”她冷笑,“花小蛮也不过如此,只能废掉你一只眼睛。”
“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戎荻恼羞成怒,一声狼嚎,“臭女人,想死吗?”
“戎荻,有种我们单打独斗,趁虚而入,偷袭挖陷阱,算什么本事,算什么英雄!”
“哈哈,花小蛮,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光明正大的去攻打蛊族的。”
“……”花小蛮无言以对。
“我们这是战争,是打仗,是你死我活。兵者,诡道也。”
花小蛮有些愣神,这个野蛮人,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
“受教了,我心服口服,杀了我吧。”花小蛮扬起脖颈。
“啧啧,我怎么舍得。”他摸着下巴,围着花小蛮转了两圈,眼中红光越来越盛,“你不是要跟我单打独斗么,我答应你,不过,我们的战场是……哈哈哈……”
落在这帮牲口手中,花小蛮能够想到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自己的族人,作为首领,只能是受到更多的侮辱。
“云姨……”花小蛮看着四仰八叉的亲密爱人,淌下泪水,露出惨笑。
“小蛮……”云蓉不住摇头,失声痛哭。
抹过大腿,短刃在手,花小蛮划向自己纤细的脖颈,眼中却是深情一片。
眼前流淌过无数画面,几乎都是同云蓉欢爱的场景。唯有一幅,是那个光着身子吊着硕大凶器的年轻男人。
花小蛮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想到他,而且,是在临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