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很快回来!夏老师你上好了就先找个阴凉地儿等我一会儿!”蒋迟说完小跑回片场去找手机了。
夏稚上完厕所出来,蒋迟还没有回来,也不准备傻乎乎站在厕所门口等着,就决定先在附近走走。想起蒋迟刚才说隔壁是许沅的剧组,他就不自觉往那边走了几步。
虽然两个剧组是用地宅子是一模一样的格局,但是室内的布景截然不同。《未亡人》讲的是权谋故事,电影气氛肃穆,家具也以黑色为主,看起来有些压抑。《似糖》这边却是满目的白,白纱白帐琉璃桌瓦,仙气飘飘,估计是一个仙侠故事。
《似糖》的片场宅子门口拉了条警戒线拦路人,夏稚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在人堆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许沅就兴致缺缺离开了。
这附近都是低矮的建筑,没什么遮蔽物,夏稚走在路上就感觉是自己是在挂在烈日下暴晒的咸鱼,还没走几步就出汗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放弃了往前走,闪身躲进了一处屋宅交界处。
两座宅子中间留了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小路两头畅通,能够快速通到隔壁那条主路上。夏稚往里走了一些,走到完全晒不到太阳的阴凉处停下来,靠着墙用手扇风,一只手去裤兜里掏手机。他想给蒋迟打个电话,让他不用过来了,这么热的天出门就是折磨,还逛什么逛。
这时周围却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听说蒋知夏就在隔壁拍戏?”
夏稚拿手机的手就是一顿,莫名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只不过没等他想起来,紧接着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哼,你最近好像很关心他啊。怎么,看人家现在是影帝了就想抱大腿?”
夏稚皱眉,就觉得这人的声音也有些熟悉。
“许哥,你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会抱蒋知夏那种人的大腿!”第一个说话的人赶忙否认,“蒋知夏能得影帝哪是凭的真本事啊,还不是后台硬。他比许哥差远了!”
直到这声许哥被喊出来,夏稚这才想起来第二个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许沅嘛,而第一个声音的主人他也熟悉,是qb里的另一位成员――成方言。
成方言和许沅是qb的两个极端,一个颜值最低人气最低,一个颜值最高人气也最高。成方言也是个脑子活泛的,知道自己没什么人气,所以从一开始就抱紧了许沅的大腿,这两人虽说是队友但许沅从来没把成方言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一直呼来喝去,像招呼一条狗似的。而成方言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资源也心甘情愿当着许沅忠心耿耿的狗。
夏稚没有发出声音,四周张望了起来,很快确定了声音来源,似乎是从另一头传来的。他放轻脚步又往前挪了几步,走到小路尽头时,他看到拐角的墙边蹲着两个男人,穿着一身古装戏服,手上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另一只手那捏着一罐啤酒。
夏稚不动声色地往回退了两步,轻轻靠在墙边,继续偷听他们的谈话。
成方言把蒋知夏大肆诋毁了一通,之后又把许沅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总算是把许沅哄高兴了。
成方言没脸没才艺,在娱乐圈实在不出挑,如今能经常在影视作品里露个脸全靠许沅打包式地捎带进组,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沅也算是他的金主了,所以他现在恨不得把许沅当成祖宗供着,一再谨慎一再小心,就怕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被自己亲手斩断在娱乐圈的最后一点仰仗。
“许哥,我真替你不值啊,”成方言知道许沅很看不惯蒋知夏,所以故意捡着坏的说,“你说他哪里比你好了,演技一塌糊涂,长得也就那样,和许哥比起来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现在的网友都没品味,捧着块臭石头还当宝贝。”
许沅没有附和,但明显成方言的无脑式吹捧很得他的心,因为成方言似乎受到了鼓舞,吹得更起劲了。
“蒋知夏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表面装得正经清高,谁知道背地里抱了几条金大腿呢。”成方言气愤道,“否则凭什么victoria里就他一个红了?也就那些粉丝还傻乎乎相信他们是真感情。我呸!蒋知夏就是一虚伪自私的小人!对了,他还有暴力倾向!现在家暴男不是过街老鼠吗,咱们真应该把他的真面目曝光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究竟是怎么的人!”
“暴力倾向?”许沅显得有些疑惑,“你从哪知道的?”
“许哥你忘了啊。”成方言小心翼翼地提醒,“那时候咱们去xx电视台参加活动,他不是在楼梯间动手打了你吗?”
“……”
成方言的语气愈发谨慎:“许哥,那天你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许沅突然就怒了,“那就是个疯子!老子都没惹他!莫名其妙就发疯!操!妈的!”
巷道里,夏稚眯起了眼睛。
成方言怂恿道:“许哥,我们把这件事爆出来吧!要是网友们知道他无辜打人,肯定能毁了他的事业!”
“滚滚滚!你是嫌老子日子太安稳非得给老子找点刺激是不是!”许沅控制着音量怒声低吼,“蒋知夏打人不光彩,我被打就体面了?”
“许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成方言小心赔不是。
“你他妈最好给老子歇了这个心思!”许沅厉声警告,“这件事敢透露一个字你就收拾东西滚蛋!”
“是是是!许哥别生气,是我糊涂,是我考虑不周,我不会再提这事了。”许沅喜怒不定,成方言说得最流畅的就是各种道歉的话。
“哼!”许沅对着成方言发了一顿无名火,气消了点后又开始没事人似的使唤了起来,“啤酒没了,再去给我拿一瓶。”
“好好好,我马上去。”成方言如蒙大赦,站起身小跑回片场去拿啤酒。
凌乱的脚步声急促响起,又很快消失。
“靠!”成方言刚离开,许沅突然又莫名暴怒,将啤酒空罐用力往地上一掷,咬牙切齿道,“蒋、知、夏!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夏稚被许沅这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汹涌怒意惊了一下,同时又抑制不住地好奇起来――蒋知夏当初下手究竟是有多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许沅对他的恨意还是一点都没消?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刨根问底。
蒋知夏说许沅是嘴太欠了,可这得嘴欠成什么样才能让“施暴者”下狠手往死里揍,让“受害者”怀恨在心多年啊?
夏稚背靠着墙,脚尖在地上碾了碾,那么一刹有股冲动想出去当面问问许沅,但很快又否定了。蒋知夏嫌弃许沅嫌弃到了尘埃里,他也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
夏稚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许沅正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就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许沅突然晃晃悠悠从路口走了进来,一手提着宽大的白袍衣摆,另一只手作势要去解裤带,显然是进来撒尿的。
只是这会儿,他右手揪着裤带僵直了身子,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尿意瞬间就消失了。
“夏稚!”许沅惊讶地喊出声,神色有些慌。
见他如此慌张,夏稚反倒镇定了,牵起嘴角对他敷衍一笑:“好久不见,许沅。”
许沅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隔壁探班。”夏稚又冲他笑了笑,这一回的笑容里带上了挑衅的意味。
许沅果然顿时变了脸色。
夏稚视若无睹,自顾自往下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要不是听知夏说我还不知道你也开始拍戏了呢,期待看到你的作品。”
许沅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心里怒火翻涌。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在讽刺他拍的戏都不红!
夏稚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听他们肆意诋毁蒋知夏就已经一肚子火了,这会儿跟许沅正面对上,他又一下子想起来以前两个组合的那些历史矛盾,新仇加旧恨,他还能对许沅有好脾气那真是有鬼了。
许沅将心中的愤怒往下压了压,也冷声嘲讽:“你现在也厉害啊,都成副教授了。为了这个头衔付出不少吧?”
夏稚隐隐觉得他的那句付出不少意图不善,于是沉着气没有接话。
“能问你个问题吗?”他淡定转了话题。
“什么?”
“当年你跟知夏打架是不是跟我有关?”
“呵,合着蒋知夏这么多年都没告诉你啊。”许沅诧异轻笑,“你说他这人也真奇怪,背地里为你出头连命都恨不得不要了,怎么到你跟前又一个屁都不放了呢?”
“当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夏稚表情严肃了几分。
“其实也没什么,”许沅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流里流气的痞笑,“我就是跟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随口提了你一句,结果没想到被那家伙听到了,然后他就生气了呗,发了疯要揍我。”
“你说什么了?”夏稚皱眉问。
“你问哪句?”许沅也不知是喝醉了没那么警觉,还是故意想恶心他,面对成方言时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秘密这会儿倒是十分爽快地全部吐露了出来。
“我当时说了两句,然后蒋知夏揍了我两拳。”许沅冲夏稚挑衅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说,“第一句话,是说你的。我跟我朋友说,你看起来很欠。干。”
夏稚脸色猛地一沉。
许沅却笑得更开心了:“没错没错,蒋知夏当时也是这个表情哈哈哈。然后他就对着我下巴来了一拳。”
夏稚压抑着怒意,冷声问:“然后呢?”
“然后?他打了我我当然要还手啊,然后我们就扭打在了一起。”许沅笑容邪肆,“你没看到那一幕真是太可惜了。蒋知夏那会儿表情比你还难看,不知道还以为我骂得是他呢。所以我又说了一句话。”
许沅顿了顿,似乎对夏稚现在的表情很满意,语气愈发挑衅:“我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你这么激动干嘛?难不成是戳中你心思了?难不成你也想干?结果你猜怎么样?他对着我下巴又来了一拳,力气比第一次大多了。”
“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欠。干,结果他气得跟我要干他似的,他肯定是被我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许沅似是说累了,单手撑着墙,语速慢了下来,“我说夏稚啊,你不觉得可怕吗?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觊觎你的屁。股。这种人我劝你趁早绝交吧。”
夏稚耐心地等他说完了才朝他走过去,兀自呢喃了一句:“蒋知夏果真没有骗我。”
“没骗你什么?”许沅搭话。
“你这张嘴啊,真的很欠揍!”
“砰――”
“揍”字出口的瞬间,夏稚的拳头已经落在了许沅的下巴上。
“嗷!”许沅没有防备,一声哀嚎过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来人唔……啊!”他想出声呼救,夏稚的第二拳又落了下来。“嗷――夏稚!你他妈敢我打我!”
“我凭什么不敢打你!”夏稚往他脸上招呼了两拳,“真当老子教了几年书就谁都能欺负了是吧!”
脸上容易积伤,夏稚打了两拳就收手了,往身上招呼。平日里的温润平和已经倏然不见,双眸中的凌厉之色隔着玻璃镜片也依然摄人心魄。
“被人槽烂的货也敢说别人?不要脸三个字不会写就刻脸上!”
“别、别打了!”许沅一开始还能骂几句狠,但是后来被夏稚摁在地上受了三拳挨了四脚后终于学乖了,毫无形象地求饶,“我、我错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概是许沅的哭嚎声引来了片场的人,夏稚听到有一串脚步声在快速靠近。
他揍了许沅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不再恋战,最后对着许沅的腰窝踩了一脚,狠声警告:“以后别让我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说罢又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快步往外走。
而就在他走出巷道的下一秒,《似糖》的剧组工作人员赶到,发现了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许沅,纷纷吓了一跳。
“许沅!许沅!你怎么了?”
“我靠!谁这么大胆,竟然赶在剧组打人,报警!必须报警!”
“许沅,谁打你了?”
……
许沅痛得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着夏稚离开的方向。工作人员瞬间了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青年对视一眼,就追了出去。
而此时,夏稚早已跑没影了。
他预料到许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工作人员赶到之前已经跑着离开了。他用最快速度跑回来了片场,呼吸有些急促,但心里并没有害怕,反而激动得浑身颤栗,就好像一个好学生突然瞒着所有人做了一件坏事,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他站在大门口捂着胸口平复呼吸,蒋迟刚好走出来,似乎是准备出去找他。
“咦?夏老师,你怎么回来了?我还准备去找你的呢?”蒋迟抱歉地跟他解释,“刚才副导演找我说了点事,耽误了时间,不好意思啊。”
夏稚不在意地摆摆手,开门见山问:“蒋知夏呢?”
“他在休息室呢,刚上完妆。”
夏稚又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蒋知夏就站在门口,似乎是正准备出来。
蒋知夏一眼瞧见了他额头的汗水,伸手拉他进来:“你去哪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夏稚不语,静静望着他,脸上突然漾开了一个暖融融的笑意。
蒋知夏越发不解:“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夏稚还是不说话,却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回去拿纸巾的蒋知夏,脚尖轻轻一勾休息室的门,仰起脸吻上了那张薄唇。
蒋知夏神色微怔,思绪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身体的本能却已经指挥他的双手环住身前的人,低下头,将吻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