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阴暗的雾气之下,隐隐有无数剧烈的情绪在爆发着。
陆辛用自己幻想的力量改变着这一切,这不是污染,也不是影响。
只是一种精神力量带来的改变。
这座小镇,已经被沉浸到了骨头之中的恐惧所影响,因此有的人忘却了恐惧,变得麻木,有的人常年饱受恐惧,因而陷入了更深的恐惧,陆辛做的,只是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淹没了这个小镇,并且将常年困扰着他们的恐惧力量稀释掉而已,一切的变化,来自于小镇本身。
“找到了……”
在小镇的阴冷稍稍改变时,陆辛也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前方。
在他的精神力量淹没这个小镇,把所有的恐惧稀释掉时,一切的反应也都进了他的脑海。
但有一个地方的恐惧无法稀释掉。
甚至,他的精神力量到了这里,便被阻挡在了外面。
那里,当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
……
“好了,该干活了……”
妈妈顺着陆辛看向的方向扫了一眼,轻轻点头。
下一刻,海边的阴冷夹杂着湿沉的雾气吹了过来,他们一家人的身影便都已经消失。
再出现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小镇边缘,一座靠近海边的教堂前。
这是一栋前文明时代遗留下来的教堂,似乎很多年没有修缮过,显得有些破旧。
在这个寂静的小镇里,教堂显得异常的安静。
但细细听去,便感觉有凌乱的风在教堂周围不停的旋转,风中,似乎无数人的呓语涌动着响起,不停的流向整个小镇,也不停的灌输在了每一个看到了小镇的人耳朵之中。
第七百八十章 终极――盗火者
与家人对视了一眼,陆辛便向前走来,一步步接近了教堂。
这个阴冷小镇里的教堂,与充满了疯狂与暴力的小镇居民相比,异常的安静。这似乎是唯一没有活物存在的地方。但是,在靠近了这个地方时,又可以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周围,似乎充斥了无数看不见的幽灵和影子,它们在与现实极近的地方,夸张的围着自己旋转。
陆辛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的脸贴着自己的鼻尖嘶吼,指甲刮过自己后颈的感觉。
但陆辛对它们视而不见,只是慢慢的走到了教堂面前,稍稍驻足,然后抬起了手来……
……敲门。
笃笃笃……
他动作很轻的敲在了教堂虚掩的破旧木门上,彬彬有礼的问:
“请问,里面有人吗?”
“……”
“……”
敲门声响起的一瞬,所有虚幻的影子,忽然消失无踪,仿佛受到了惊吓。
但陆辛只是平静的站在了教堂的门前。
他敲门的声音不大,询问的口吻也很有礼貌。
毕竟妈妈说了,要先礼后兵。
在他敲门的时候,可以明显的看到,父亲紧张得影子都在微微颤抖,平时,他哪怕是面对着一整座城市,也可以拥有绝对的高位感,拥有着瞬间便可以将整座城市吞噬的底气,但如今,面对着这座小小的、破旧的,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倒塌的教堂,反而有些心虚。
教堂里面,没有人回应。
于是陆辛便在微微沉默之后,轻轻抬手,将教堂的门推了开来。
“吱呀……”
粗糙的门轴发出了尖锐的响动,阴冷的风随着陆辛推门的动作,趁机灌了进去。
陆辛深呼了口气,走进了教堂。
他看到了这小小的教堂里面,简单的布置。
教堂不大,只有十几排空荡荡的椅子,略显紧凑的排列在了大厅里面。
再往前去,立着一个上半身淹没在黑暗里的神像,向左侧低垂着脑袋,如同绝望的人。
教堂里似乎没有通电,只在神像下面,点着三四排粗短的白色蜡烛。
随着外面的风灌了进来,蜡烛的火苗摇曳不定,将周围的光线也吹的凌乱了起来。
陆辛的目光轻轻扫过,便看到了教堂里面,唯一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传教士服装的老人,头发花白,正静静的坐在了第三排长椅上,低头祈祷。
也是在看到了他之后,陆辛顺势向前面的神像看了一眼。
刚刚适应了教堂里面光线的眼睛,看清楚了上面的神像模样……
……没有五官。
那赫然是一具没有脸的神像。
这个打扮的如同传教士一般的老人,在空荡荡的教堂里,独自向着没有脸的神像祈祷。
……
……
“果然是你……”
还不等陆辛想好,怎么向这个孤独的传教士开口,身后便忽然出现了恼恨的声音。
是父亲。
他也第一时间跟着陆辛走了进来,旋即就看到了那个老人的背影。
一时之间,他的眼睛里射出了酷烈至极的恨意。
身边的黑色影子像是被大风掀起的袍子一样疯狂的席卷了起来。
陆辛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恨意,在疯狂的向着那位老人倾泄了过来。
“三十年未见了,原来你还活着……”
“当初你背叛我,偷袭我,夺我权柄,毁我尊名,可曾想过,我会找过来?”
“……”
父亲的咆哮声一旦响起,便收不住,愤怒的如同……如同骂街。
“你是被他偷袭的?”
陆辛自动屏蔽了父亲的咒骂,从他的话音里,倒是捕捉到了一点有意思的秘密。
这也让他微微有些好奇,对父亲的过往忽然很感兴趣。
“当然是他……”
父亲听到了陆辛的话,立刻转向了他,但因为太过气恼,甚至口吻都来不及改变,哪怕是在向陆辛说话时,也可以感觉到明显的气恼与愤恨:“就是这个卑劣的家伙,偷袭了我……”
“否则当年那些人类,怎么可能有伤到我的能力,怎么可能把我囚禁起来……”
“……”
“我……”
父亲的咆哮震得整个教堂都簌簌发抖,似乎快要散架:“我本是夜之君王……”
“正是被他偷袭,才成为了夜之囚徒!”
“……”
“君王……”
陆辛微微惊讶,之前并不知道,终极的代号之中,还蕴含有这些微妙的变化。
以夜为名,以君王自居,曾经的父亲,该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只是,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被偷袭,夺去了尊名,变成了囚徒?
换一个角度想,这个可以偷袭父亲的传教士,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
……
“没想到,你居然躲在了这里……”
也就在陆辛感觉好奇时,妈妈轻轻叹了一声,走进了教堂。
看向了那位面朝无脸神像的老人,脸色居然显得微微有些酸楚,过了一会,才轻声道:
“当年我们第一批降临,你应该是最早认识到了自己身份的那个,也是最早知道应该做什么的人,我们都以为,你会是对现实影响最大的一位终极,甚至可能登临新的王座……”
“但没想到,你居然会躲在了这个地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陆辛微微好奇,向妈妈看了过去。
从妈妈的话里,好像又听到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
“唉……”
刚才在父亲疯狂的咒骂里,始终没有半点反应的老人,听到了妈妈的话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叹,然后,他慢慢的转过了身:“躲在这里,或许是我唯一觉得不会错的事情。”
“嗯?”
看到了那个老人的脸时,陆辛心里都不由得微微吃惊。
那个老人的脸,在不停的变化着。
时而是个哭泣的婴儿,时而是个麻木的女人,时而是个伤心的少女,时而是个愧疚的少年,时而带着阴冷的暴躁,时而带着狂烈的仇恨,这无数张不同的面容,重叠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