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贵妃一事之后,宁荣枝名声大燥,在宫中渐渐占有了一席之地。
原先因着宁荣枝身为江湖女子,因而她虽是已然进了太医院,却终究不太受众人关注,可以称得上是籍籍无名。
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了。因为药膳一事,众位妃嫔也都认识到了宁荣枝的能力,对她也平添了几分器重。而宁荣枝的地位,也在逐渐提高。
“宁姑娘。”这日宁荣枝走在路上,忽有一人唤住了她,“您这是要往哪去?”
宁荣枝听见声音之后,略略顿住脚步,凝眉向前看去。方才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宫女,瞧起来有些面熟的样子。
只是先前看到这个宫女的时候,这宫女都好似没看到她一般,用冷漠甚至轻蔑的视线瞥一眼,便转身离开。今日却主动同自己打招呼,语气之中也夹杂着几分不自觉的讨好。
看来先前花贵妃的事情,确实让自己的地位提高了。宁荣枝喟叹一声,神色之中带了几分疲倦。
她本是江湖儿女,最习惯的还是快意恩仇,有一说一。眼下入了宫中,不仅没有看到如自己所愿的美好,反倒见了不少勾心斗角,禁不住就有了几分疲惫之感。尤其这些人前后态度的变化,更是让宁荣枝深觉人心险恶,格外的疲惫。
宁荣枝心中思索许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着那宫女的时候,甚至还能带几分笑意。
――她虽无意勾心斗角加害与人,却也不至于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心思随意同人看。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是宁荣枝最后的原则。
“东宫那边去。”宁荣枝垂着眸子,尽量耐心的同那宫女说道,“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染了风寒,我要去为他医治,好让殿下早日康复。”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宫女听到这话之后,还想要说什么,宁荣枝却不愿意再在此处陪他浪费时间,态度平和之中藏了几分冷淡“:我出来的有些晚,殿下在东宫之中怕是等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便主动终止了这次对话,对着宫女略微一颔首,权做行礼,旋即匆匆离去。
那宫女虽然想要再同宁荣枝搭讪两句,可看见宁荣枝步履匆匆,显然是有急事的样子。再联想到宁荣枝方才亲口言说要去往东宫一事,更是不敢耽搁,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放任宁荣枝离去了。
反观宁荣枝,摆脱那宫女之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添了些许柔和。她轻轻一笑,旋即态度坚定的向着东宫而去。
一想到东宫里面还有沈霍在等着,宁荣枝便觉着整个人都好似是飘在云端一般,格外的轻快,也格外的愉悦。
东宫的汤药事务现今归为宁荣枝负责,沈霍还未病愈,药自然没有断。因此,宁荣枝也就多了几分同沈霍接触的机会,虽不说每时每刻都能相见,可这对于宁荣枝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哪怕是给太子殿下送个药,纵使多做不了什么,略微多个见面的机会也是好事。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每天准备药的时候都格外用心,而前去东宫送药,也成为了她每日在这宫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距离东宫越来越近,宁荣枝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步伐渐渐轻快起来。就这样,宁荣枝一路步伐轻快的来到了东宫之中,叩响了正殿的大门。
东宫里头守卫的侍卫这些日子已经记住了宁荣枝的眼,瞧见是她之后,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宁姑娘,太子殿下已然吩咐过了,这些日子您前来的时候,不必通传,径自进去就是了。您且快些进去吧,殿下已然等待了些许时日,想必此时已经等急了。”
宁荣枝听着侍卫所说的这些个话,心脏情不自禁的砰砰跳动起来。殿下在等着她,这是否也意识着,殿下对自己也……
宁荣枝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中驱散出去。她和沈霍当真可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平时能够见面已然是实属不易。至于旁的,她并不敢奢求那么多。
“既然如此,我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殿下等急了。”抛去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再抬起头来,宁荣枝面上神色已然恢复了一片淡淡。她对着侍卫点了点头,旋即端着药,小心翼翼的向着正殿里头走去。
进了正殿门口,便有一个小小的回廊。弯曲盘旋,就好似是宁荣枝忐忑的心情一般,九曲回环。她沿着这个回廊走了下去。
回廊不长,宁荣枝却走了很久。待到她终于从回廊里头出来的时候,宁荣枝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你来了。”堪堪整理好心情之后,宁荣枝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几分因为患了风寒特有的嘶哑,听到宁荣枝耳朵里面却好似惊雷一般,让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回殿下的话,我来了。”宁荣枝抬起头来望了沈霍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去,闷声应到,“今日送药的时候到了,我来给您送药。”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便端着药碗,向沈霍的方向而去。只是这一次她却不似往日那般抬起眼来一直看着沈霍,反倒是微微低着头,隐隐有些逃避的意思。
就在宁荣枝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却又是传来了一个声音,隐隐有几分打趣的意思:“怎么,宁姑娘有了名气,便连看本宫一眼都不愿了吗。”
沈霍知晓宁荣枝名声大噪,再加之先前两人有过相处,自觉宁荣枝性子有趣,便存了几分打趣之意。待到宁荣枝送药来时,不免打趣,这才有了如此一言。
宁荣枝听得沈霍这话,先是有些愣神,继而便感到了些许羞恼,面色微微红了起来。她手一抖,险些没能端住手中的盘子,好悬没掉下去。
还好此时已经走到了沈霍身旁,宁荣枝忙将手中药连同盘子一起,放到近旁的桌上,面上略略发红:“这名气算得了什么,殿下还是莫要打趣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么一副双面羞红的模样,沈霍便越是觉得她有趣,情不自禁的便更要打趣几分。
讲到最后,宁荣枝又是羞怯又是恼怒,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前因着沈霍产生的那些个紧张和难过,却奇迹般的消退了不少。
看见宁荣枝终于又自如的同他说话,沈霍面上的笑意愈发扩大几分:“这才对嘛。方才瞧见本宫也当做陌生人一般的,算什么样子。你这么同本宫说话,本宫才高兴。”
听得沈霍这话,宁荣枝又是诧异又是欣喜,只觉着一颗心好似泡入蜜糖里头一般,酸酸甜甜的,先前的种种心结消散不见,突然就感觉到几分释然。
加之宁荣枝活泼开朗,自然不会被这些个如同浮云一样的事情纠结于心头,琢磨上一阵子,便也不去想了,只是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只见宁荣枝拿起了一旁的药碗,递给了沈霍,笑着说道:“我哪有把殿下当做陌生人的意思了。倒是殿下,莫不是为了逃避喝药,才说出来这么一番话来。”
“眼看着这药就要凉了。凉了之后,药性可就不太好了。殿下还是快些,趁热喝下吧。不要让我为难。”宁荣枝话锋一转,端着眼前的药碗,笑盈盈的对着沈霍说道。
而沈霍一听喝药,却是当即便苦了脸。他这人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喝这苦的要命的中药。偏偏这些日子染上风寒,若是不服这些药的话,恐怕没办法好下去。
因此,沈霍虽然愁眉苦脸的,却还是认命的端起了眼前的药碗。紧接着,他皱了皱眉头,就如同是在受刑一般,咬着牙,闭着眼,生生把那药喝了下去。
沈霍喝药的模样着实是太过有趣。宁荣枝平日里头见到的太子殿下,几乎都是成熟端正的模样。唯独这一刻,她才能窥见沈霍暗藏在庄重外表下的孩子气来。
因此,宁荣枝觉得格外有趣。她直到沈霍喝完药之后,这才神神秘秘的从自己口袋当中拿出来一个油纸包,双手递给了沈霍,道:“殿下可是觉得嘴中发苦,试试这个吧。”
按理说以沈霍的身份,无论吃什么东西,都要事先验毒。然而此时宁荣枝递给沈霍东西的时候,沈霍却直觉性的觉着宁荣枝绝对不会加害于自己。
“这是什么?”因此,沈霍一边笑着问宁荣枝,一边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油纸包。引入眼前的是新奇的物事,是沈霍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
只见那油纸包中紧紧包着些许酥糖一般的东西,只是和寻常酥糖晶莹剔透的模样不同,这糖是白色的,且瞧起来是用糖丝勾成的。密密麻麻的糖丝勾勒在一起,便成了眼前这个小小的糖果。
沈霍笑着问宁荣枝,还没等宁荣枝回答,便拿起其中一块来,往自己口中塞去。刚一入口,沈霍的眼睛就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