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枝受到恩宠,被封为答应,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宫中。宫中众人,自然是议论纷纷。
谁都知道,宁荣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而就是这个小小的医女,竟是爬到了其他人费劲心思才能爬上去的位置,这让宫中众人,怎能不嫉妒怨恨?
更别说沈霍还让宁荣枝独居倚竹宫,这可算得上是无上的恩宠了。要知道,即便是这些日子怀了龙子,风头正盛的尹嫔,也仍旧和其他几个常在一同住在合欢宫之中。这更是证明了,沈霍对宁荣枝的重视。
另外一边,太医院中的许寻易,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心慌。却说许寻易今日本是如同往常一般在太医院之中,做些整理药材之类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就感觉到了些许慌张之感。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这感觉驱散而去,可这心慌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重。许寻易忽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宁荣枝已经好几日都没来太医院之中了。
这本来是早就应当发现的事情,只是他这些日子潜心研究医学,因此竟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左右以他现在的心境,再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长短,许寻易索性信步走出了太医院中,略略呼吸一番新鲜空气,也算是缓解一下心情。
恰好许寻易刚刚出了太医院,便撞上了一个医女。许寻易顺手拦住那医女,皱着眉头问道:“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宁姑娘去了何处,怎的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太医院。”
“医圣。”那医女先是对着许寻易行了一礼,听到了他这句话,医女抬起头来,露出有些奇怪的目光,“您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许寻易只觉着那阵心慌之感愈演愈烈,他摇了摇头,努力驱散那种感觉,誓要在今日,一定问出来个长短。
“就是宁姑娘的事情啊。奴婢还以为您二人是师徒,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呢。”那医女说着,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些许艳羡和嫉妒掺杂的目光,“就在前不久,宁姑娘有幸得了皇上恩宠,现在已经封了宁答应,住在倚竹宫中,多半是不会再回来太医院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许寻易只觉着如遭雷击。眼前的一些似乎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下那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之中循环着。
那么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其中的每个字许寻易都认识,连接在一起之后,许寻易却好像听不懂这句话了一般,过了好长时间,才领会到了其中意思。
“我知道了。”许寻易苦笑一声,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说道,“谢谢你,没什么事情了,你且去忙自己的吧。”
“是。”那医女应了一声之后,又抬起头来看了许寻易一眼,露出来有些担忧的神色,“医圣您没事吧?奴婢看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许寻易并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但声音也很是低沉:“无事。回去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不必担心,你且下去吧。”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医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对着许寻易恭敬行了一礼,这才下去。徒留许寻易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眼神之中是显而易见的迷茫。
许寻易得知后,自然是感觉到难受不已,甚至于心痛如绞。但此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他,能有的却只是深深的迷茫。
许寻易只觉着周身仿佛是被人用刀子挖出来一个大洞一般,整颗心空空荡荡,几乎不知道了去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寻易这才自嘲一笑:“我早该想到的。这本不就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可笑我还一直心存妄想,总以为……”
说完这话之后,剩下那些个未说出口的句子被许寻易咽在了肚子里头,不去言说。他摇摇晃晃,心神恍惚的走回了太医院,回到了他和宁荣枝平日里头一起研习药物的地方。
放眼所及,都是满满的回忆。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宁荣枝捧着一本医书,笑着问他些问题,目光之中满是崇敬;而他声音温柔,极尽自己所能的回答她。
往事一幕幕一桩桩,仿佛还在眼前,可许寻易却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佳人虽然还在,只是却已成了其他人的佳人。物是人非,不过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罢了。
眼前这个地方再待下去,许寻易只怕自己会哭出来。他摇了摇头,径自出宫,随意寻了一个宫门附近的小酒馆买醉。
这一路上,许寻易走的摇摇晃晃。到了小酒馆之后,许寻易也不说其他的东西,只是同那老板道:“老板,劳烦来十坛梨花醉。”
那老板看着他周身气度不凡,此处又是宫门口附近,达官贵人自然众多,不敢多询问什么,只是径自准备好了十坛梨花醉,放到了许寻易桌上。
老板亲自把酒放到桌上之后,抬起眼来,恰好撞上了许寻易失魂落魄的眸子,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客官,这酒……有些多吧?两坛就足够让人醉了。”
“我只恨自己不能彻彻底底的醉上一回。”许寻易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多谢老板好意了,我自有分寸,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许寻易既然这么说了,那老板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离开。可离开了没一会儿功夫,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了许寻易面前。
此时的许寻易已经打开了一个酒坛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头灌着,突然面前热气腾腾,许寻易有些愣怔,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孔。
“客官,小的这小酒馆破,没什么好东西。这阳春面是小的自己做的,您且不要嫌弃,吃上一些,暖胃。不然光喝酒,还没喝醉,胃倒先疼起来了。”老板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您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但吃口面吧,吃口面就好了。”
眼前老板善意的面容,和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混杂在一起,许寻易忽然感觉到了眼眶一阵酸涩。他低声道了句谢,几乎是掩饰一般,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腾腾热气里头,匆匆吃了起来。
面很劲道,许寻易却吃的只有满满的苦意。他一口面一口酒,没过一会儿功夫,一坛梨花醉也空了,而此时的许寻易,也已经半醉。
正在许寻易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了自己至交好友不敢置信的声音:“寻易,你怎的在这里?”
一开始,许寻易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但当他抬起头来,睁开自己朦胧的醉眼望过去,眼前还当真是自己的好友――林轻远。许寻易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轻远,你来了?陪我喝酒。”
林轻远今日原本是有些事情要同沈霍言说,这才进宫一趟。出宫的时候,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林轻远望向了宫门口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不想,却看到了许寻易的身影。
一开始,林轻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许寻易此时本应当在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况且他的情况,看起来着实是不大好的样子。
抱着一股子担忧,林轻远匆匆的进到了小酒馆里头。进去之后,许寻易的模样也看的愈发清楚,着实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
――只见许寻易面前七零八落的摆着几个酒坛子,有一个已经拆开,看起来好像是已经喝的快空的模样。他面色有些醉酒的潮红,眼睛却好像是哭过了一般,看起来格外的悲伤难过。
顾不得问许寻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轻远就被许寻易拉到身旁,灌了几杯酒后,这才听到了许寻易近乎恍惚的声音:“你知道吗?荣枝她被封答应了。从此以后,我俩之间便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寻易微微垂着头,可林轻远却分明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突如其来的,林轻远也感觉到了些许心酸。
许寻易喜欢宁荣枝,这一点林轻远是一直知道的。而宁荣枝喜欢沈霍,这一点无论是林轻远,还是许寻易都很清楚。许寻易总是在说,他要等宁荣枝哪天不喜欢沈霍了,自己或许就能有机会。没想到,最后却是迎来了这么一个结局。
思及此处,林轻远不由得更是觉出来几分心酸。偏偏看着许寻易的面孔,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道一句:“寻易,你不要太过伤心。”
这话说出来,林轻远却也清楚,这话着实是苍白无力的很。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许寻易又怎么能不伤心?
一时之间,林轻远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只好道:“喝酒。一醉解千愁,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听着林轻远这话,许寻易面上也扯出来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好,咱们来喝酒,一醉解千愁。喝醉了,也就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