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瞧起来,十分窈窕纤细,身着一身宫女的服饰,不是旁人,正是沈霍所派到楚国来的颦儿。
原来,自从来到楚国之后,颦儿便密切观察着其行踪,并以飞鸽传书的法子,尽数传递给远在大周的沈霍。
今日何所依下午出去的时候,颦儿有心想跟上去,却苦于自己眼下的身份,只能无奈留在宫中。终于,等到夜幕降临,这才看到了何所依归来。
颦儿忙躲到了树荫下面,暗中观察着两人的动静。直到看着何所依同楚令深分开,这才收回了眸光。
可是让颦儿意想不到的是,楚令深竟然这么敏锐,即便他隐藏在树荫底下,楚令深也依旧发觉了她的踪迹,回头查看。好在颦儿躲藏的及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颦儿仍旧觉得几分心有余悸。她躲在树影低下,平复了一会心情,这才转身回到凤仪宫中,自己的住所里头。
像婷儿这般的宫女,是不能如同子衿那般的贴身宫女一样,深得何所依信任,有自己独立的房屋。颦儿同凤仪宫中的另一个宫女住在一间。
本以为那宫女睡了,颦儿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闪身进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去哪里了?”
这声音在颦儿听来,便如同惊雷一般,直让她心底震颤不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她经验丰富,因此只是稍稍慌乱了一阵子,便也镇定下来。
“没什么。”颦儿强笑着说道,努力让自己的面部神情放松一些:“方才想去厕所罢了。”
为了掩饰尴尬,颦儿忙道:“方才可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一直没睡。”那宫女摇了摇头,眸子仍是紧紧盯着颦儿的方向:“你出去的时间似乎也不短,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眼见着自己便要被人发觉,颦儿心中暗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笑着说道:“夜晚的宫中,也别有一番风味。自厕所里头出来后,我便在宫中闲闲散了一会心,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忘了时间,这才回来这么晚。”
瞧见颦儿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那宫女略略犹豫了一阵子,便也信了。与她而言,眼前的这颦儿不过是一个宫女,两人机缘巧合之间住在一个屋子罢了,并不需要深究太多。
看着颦儿说的如此笃定,宫女索性不再深究,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夜晚风寒,还是早些回来的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宫女便转回了头,又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做事,还是快些睡吧。”说罢,宫女兀自睡去了。
瞧见宫女这般,颦儿自然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庆幸不已。今日的事情着实是危险的很,好在两次皆是有惊无险。
颦儿一边想着,一边匆匆洗漱着。没一会的功夫,便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颦儿暗暗在心底发誓,以后定然要谨慎一些,不可叫人抓住把柄。
沈霍独独唤了颦儿一个前来楚国执行任务,期间的信任,颦儿自然皆是看在了眼底。既然沈霍如此信任,那么颦儿自以为不可辜负这样的信任,定要圆满完成今日的任务。
抱着种种想法,不知不觉之间,颦儿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好眠。次日,做完事情之后,颦儿快速的寻了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将这些日子何所依所发生的事情皆是如数禀报给了沈霍。
载着颦儿书信的飞鸽一路前行着,不过几日功夫,颦儿的信件自然传到了沈霍手中。
大周京城之中,东宫。沈霍皱着眉头,目光丝毫不错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书信。这书信上头字迹清秀干净,正是颦儿的手笔。
“前些日子颦儿传来的书信,似乎是说阿依得了风寒,也不知道近来好些没有。”沈霍一边喃喃着,一边咬了咬牙,索性拆开了自己面前的书信,细细看着。
信前头果真写了何所依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只见颦儿写道:近来楚国王后好生调理身体,风寒已然好上许多,身子骨不似往日孱弱。风和日暖之时,也可出外散心。
瞧见何所依身子好了一些,沈霍不由得放下心来,面上微微一松。他的目光接着向下扫去,面上的笑容却突然顿住了。
下头写的也很清楚明白:次日,王后在宫中看书,得楚王邀请,一同出宫游玩,夜幕而归。
此处颦儿倒也照顾了沈霍的心情,对于此事只是匆匆带过,且下头迅速的续上了旁的事情。可沈霍看着眼前这几行文字,还是不由得气的头昏脑胀。
本以为同父皇言说自己想通了,放任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惩罚的是何所依,没想到到了最后,惩罚的还是自己。
思及此处,沈霍,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更是觉得心里酸疼,暗暗发誓,他日定要将何所依重新接回来,不再受这离别之苦。
这样想着,沈霍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手里头的信封,恍若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不放。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是颓然放下。
沈霍将手中的信卷入一旁的烛灯旁边,亲自烧了,眼见着不留下一丝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回房歇息。
次日,下了早朝之后,沈霍便迫不及待的前去寻皇上,表现自己。昨日的信仿若是给沈霍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自己绝没有时间懈怠,必须一步步往前。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沈霍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御书房之中,皇上正拿着方才早朝之时留下来的一些个奏折,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忽然听到响声,皇上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瞧见是沈霍之后,面上这才露出来几分笑意:“朕还当是谁,原来是皇儿来了。怎么,找朕有事情么?”
“父皇。”沈霍走上前几步,先是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有关于今日治理肃州大水的事情,儿臣还有几分拙见……”
肃州是大周东部的一个偏远小城,因着地势低平,一旦雨势略大一些,便容易引发洪水,肃州百姓苦不堪言。
今年秋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仅天气一天天冷了下去,秋雨也是连绵不断。虽说雨势并不大,可连绵几日之后,积水甚多,倒也成了灾害。这些日子的朝堂之上,众臣们边一直在商讨此事。
只是这肃州水患来源已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事情。往年也想了不少办法,朝廷也播了不少款项,可都是见效甚微,因此事情便一直胶着下来。
皇上眼下正愁于此事,不知道如何是好,乍一听得沈霍似是有办法的样子,眼前便是一亮,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急切的问道:“究竟是什么法子?皇儿不必担忧,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错处,朕也绝不会怪你。”
得了皇上的承诺之后,沈霍,顿时如同吃了一个定心丸一般,安下心来,心中大石落下。他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说道:“这,说起来倒也不算难。”
略顿了顿,沈霍接着说道:“肃州水患虽非一日之害,可治理的时候,却往往都只是按着前人的法子,不懂变通。”
“而前人的法子,讲究一个堵字。力求用泥沙铸成防洪的大坝,来阻挡水流的侵袭。这般的法子,却只是治标不治本。久而久之,大坝越筑越高,水越涌越多,水患绝无宁日。”
“那皇儿以为,应当用什么方法呢?”瞧见沈霍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皇上也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兴趣,索性直言问道。
“自然也是讲究一个字――通。”沈霍胸有成竹的说道,“与其一味地修筑大坝,拼命堵塞洪水的来袭,倒不如去修筑排洪的渠道,让水可以顺畅流出,通达,反倒是比先前好上不少。”
瞧见沈霍说的颇为在理,皇上心头不由得有些满意,面上的笑意愈发深厚,却并不急着开口,而是等着沈霍的下文。今日沈霍如此自信的前来御书房之中,定然是不止这一个法子,多半还留有后招。
果然,沈霍几乎不加停顿的,接着说道:“这通的过程,还可把洪水流去的地方,引导在干旱的几个城池,例如襄州,柳州,皆是离着肃州不远的旱地。如此,旱涝相和,不仅事半功倍,还省去了许多功夫,也替朝廷省了银子。”
“不错。”皇上赞赏的点了点头,“皇儿还有些什么别的法子吗?朕想再听听你的意见。”
“有的。”沈霍点头,“在防洪之时,也可有意识的在河提两岸种上一些数目,有利于水土稳定。这样,次年雨势大起来的时候,想必洪水侵袭便没有了今年如此猛烈。”
这些都说完后,沈霍才恭敬往后退了一步,眸子看着皇上的方向,轻声说道:“父皇,儿臣想说的便是这些了。此些建议不过只是儿臣的拙见,权请父皇一听。”说罢,沈霍安静的站立在一旁,缄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