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顾之衡一边冷笑着,一边对着沈霍颇为嘲讽的说道:“这从云端跌下的滋味,大哥可觉得几分享受?自古红颜祸水,没想到大哥身为堂堂太子殿下,竟还是无法逃脱这个命运。”
看着顾之衡这般模样,沈霍只觉着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着实是可笑极了。因此,沈霍也并不恼怒,只是极为平静的笑了笑,道:“那又如何?”
沈霍略顿了顿,这才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本宫若是因此受到了父皇的责罚,倒也没什么所谓。”
“况且……”沈霍说到此出去,颇有几分意有所指,“即便此次本宫没能同楚国议和成功,可本宫的太子之位,不还是没有动摇吗?”
顾之衡的脸色,登时便有几分阴沉。沈霍所说的这句话,恰好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这太子之位,一直是顾之衡处心积虑想要求得,却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
此时被沈霍如此轻轻巧巧的说出来,怎能不让顾之衡觉得心中痛极?顾之衡冷哼一声,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匆匆离开了朝堂之上,不再去看沈霍。
瞧见沈霍这般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一样的动作,顾之衡更是觉得好笑极了,轻笑着摇了摇头,也就准备离开。
――可沈霍意欲离开的动作,却又被人拦住了。这次,拦住沈霍的,正是陆徽。
看着陆徽,沈霍不由得微微一愣,态度不似看着顾之衡那般的轻慢,而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丞相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对于陆徽,沈霍虽然嘴上不说,可心底一直是隐隐有几分愧疚的。是以沈霍对于陆徽的态度,也就格外恭敬。
只见陆徽听到沈霍的问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微微有几分犹豫 踟蹰问道:“太子殿下,老臣有一事要问。”
沈霍略愣了一下,旋即就笑开了,对着陆徽说道:“丞相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即使有了沈霍的这一句保证,陆徽却仍旧像是触碰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一般,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子,这才道:“殿下前去楚国,想必是见过阿依的。老臣只想知道……阿依在楚国过的好不好?”
陆徽的声音很低,沈霍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这才明白陆徽的意思。待到意识到陆徽所说的意思之后,沈霍只觉着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就有些发苦,心间对于陆徽的愧疚之情,更是遮掩不住。
陆徽身为一国丞相,自然会主动为国分忧。在家国难两全的时候,陆徽虽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为大周分忧劫难,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疼爱何所依。
与之相反的是,身为何所依的父亲,陆徽几乎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疼爱这个女儿。也因为如此,即使要陆徽拉下脸面来,也要主动询问沈霍,何所依眼下究竟过得如何。
沈霍何其敏锐,自然通过陆徽颇为吞吞吐吐的话语,以及神色之中的犹豫和期待,猜出了他的心情。因此,沈霍才觉着格外的心酸。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沈霍这才低声对着陆徽说道:“您且放心吧。在楚国的时候,本宫有幸得见阿依一面。阿依她,生活的很好,同楚王……也算得上恩爱。”
这最后一句话,沈霍可谓说得是无比艰难。几乎是强行按捺了许久,才勉强将这句话挤了出来。
而陆徽听得沈霍这么说,似乎是得到莫大的保证一般,面上神色松弛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安心不少。
“阿依过得好,拿老臣便也满足了……”陆徽先是喃喃自语着,眸间隐隐有几分迷茫和欣慰。
过了一会,陆徽这才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同沈霍道谢道:“此次多麻烦太子殿下了,老臣在此多谢您了。”
“无妨。”沈霍现在的神色也有几分茫然,似乎是在想什么一般。过了一会,沈霍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陆徽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陆徽并未发觉沈霍笑意的勉强,只是因着得知了何所依的消息而老感安慰,面部表情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
之后陆徽又同沈霍闲闲聊了几句,只是看见沈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陆徽便也不再去打扰,只是颇为识趣的告辞离开,留给沈霍独自思考的空间。
而沈霍待到陆徽走了以后,独自一人在宫中思索了一会,不由得露出来一个苦笑。现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思?何所依眼下已成了楚国王后,两人之间,多半是只能缘尽于此了。
每每想到此处,沈霍总是觉得心痛如绞,怎么也缓不过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些个莫须有的妄念从自己心底扫除而去,亦是转身离开了朝堂之中。
沈霍一路前行,径自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沿路上,众位宫女太监都已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失势,自然是避之不及。因此,沈霍这一路走来,倒也没有人打扰。
沈霍亦是乐的清闲,一路悠悠闲闲的向前而去,直直向着东宫的方向。待到几乎要到东宫门口的时候,沈霍悠闲前行的步伐,却猛地顿住了。
只见楚和此时正站在东宫门口的位置,定定看着沈霍,也不说话,只是眉目之中隐隐露出来几分哀戚。
原来,楚和自从没能成功劝得沈霍回心转意,而是让沈霍去往了楚国去,便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可楚和却也没什么办法,边只能无奈的等待着。
等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楚和只是觉着没一日都颇为度日如年;这才等到了沈霍回来的消息。只是此时沈霍已经是去到了朝堂之上,楚和无法,只能站在东宫门口苦苦等待着。
这一等,便是许多的功夫匆匆而过。终于等到了沈霍归来,楚和原本有几分暗淡的眼睛猛地亮了,殷切走上前去,对着沈霍说道:“殿下,您回来了?”
“回来了。”不同于楚和的热情,沈霍反倒是显得分外的冷淡,只是微微应了一声,旋即就一脸冰冷的向着东宫里头而去,再不去看楚和的方向。
瞧见沈霍如此冷淡的反应,楚和心中自然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原本就暗淡的很的面色更为失落,只能一声不吭的随同沈霍,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沈霍步伐很快 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楚和只能一路小跑,这才能勉强跟随上沈霍的步伐。待到快要到了正殿的时候去,楚和这才勉强追上,气喘吁吁的问沈霍道:“殿下,您回来打周期,怎的不告诉妾身一声?”
“本宫从不会将自己的行踪,同不大相干的人言说。”沈霍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遮住眼睛,在脸颊上投射出一小片黑色的阴影。
此时的沈霍,瞧起来自有一番独特的高傲同温雅。可楚和看起来,却只看出满满的心伤。沈霍的意思,楚和自然明白,无非是沈霍说她并非是同沈霍相干之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从头至尾,沈霍便从没有把楚和看在过眼底。想明白这一关节的楚和,虽心底早就有了预料,可仍旧是经不住的黯然神伤。
就在楚和愣神的这一小会共付钱,沈霍已经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冷哼一声,径自望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大门旋即关上了。一时之间,正殿门前只剩下楚和一人茫然无措的站着,在这空荡荡的地方,竟硬生生显出了几分凄凉。
看着眼前这般的情景,楚和不由得苦笑一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愣愣的站在正殿门口,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沉默了许久的时间,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身离开,背影是说不上来的萧索。
宫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顾之衡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又有些恼羞成怒,又有几分气急。同沈霍所说的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顾之衡走到半路,终究是忍不住了,不由得狠狠的捶了一下路边的树干:“可恶!”
大约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在顾之衡的大力之下,顿时碎成了两节,落在地上,发出了轰然的声响。
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本应当是很痛的 可顾之衡却浑然未觉。他只是面色阴沉,看着远方,眸色之中隐藏的风暴几乎要这掩不住。
“凭什么?”只听得顾之衡阴沉说道,言语之中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不甘愿,“他不过是因为嫡子,就比我高贵一些吗?凭什么他就可以登上太子的位子?”
顾之衡越想越不甘心,在路边又发泄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勉强平息下来自己的怒气,转身离开,向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
没一会的功夫,顾之衡便回到了吴王府。此时何暖凉已经在门口静候着顾之衡归来。瞧见顾之衡回来,何暖凉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去,道了一句:“殿下,您回来了?怎的今日这么晚。”
“恩,刚刚下了早朝,在路上耽搁了一会。”顾之衡此时心情不算很好,便也没有什么同何暖凉说话的心思,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旋即便要往府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