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径自往着吴王府的方向去了。顾之衡却不知道,在这一路之上,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悄然盯着自己。
这双眼睛一直尾随着顾之衡,眼见这顾之衡意气风发入了何府,又见着顾之衡意兴阑珊出了何府,瞧见那马车是回吴王府的方向,是以再不停留,先顾之衡一步回了吴王府。
入了吴王府后,这人也不耽搁,径自去了一院子中,朝着上头的人恭敬道:“侧妃娘娘,小的一路跟随吴王殿下,眼看着他出府后径自入了宫中。”
说到这里,那人犹豫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吴王殿下在宫里头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继而,便是去了何府之中。”
上面那人本斜倚在贵妃椅上,眉间一片闲散笑意,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子,腿上窝着一团雪白。她另一只手轻抚着那团雪白,听了下头的禀告,手下顿时失了力道,狠狠一抓。
“喵!”原本乖巧的猫咪经此一劫,疼得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在不肯窝在主人腿间,纵身跳了下去。上头那人微微伸了伸手,见无法挽留,便也叹了口气,由着那小畜生去了。
她微微抬起头来,面容有些严肃:“你当真可看清楚了,殿下果然入了何府?若我发现你有半分虚言,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听了这话,下头那人情不自禁缩了缩脊背,似是想到什么令人不悦的记忆一般,微微出了白毛汗:“千真万确。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待会可亲自问殿下一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随着玉手一挥,那人仿若是如蒙大赦,当即告退,匆匆出去了。
徒留贵妃椅上那人,虽脸上花着浓妆,穿着也极为高雅华贵,眸间却尽是掩不住的哀愁和迷茫。
这便是何暖凉了。今日禁足之期堪堪过去,顾之衡便按捺不住的跑了出去。何暖凉不放心,这才派人暗中跟随着顾之衡,却丝毫没料到,顾之衡今日却是入了何府。
“殿下,你果真这么见不得我么?”何暖凉心中默默想着,面色便不由自主带了几分黯然,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心神。想着顾之衡多半快要回来了,何暖凉忙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前去吴王府门口迎着顾之衡,等他回来。
本以为顾之衡不久便能到来,何暖凉站在门口苦苦等待着,顾之衡却一直不见踪影。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这才踏踏而来。
瞧着马车前来,何暖凉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笑言:“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妾身等了您许久。”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笑意便僵硬起来。
原因无他,只见顾之衡踉踉跄跄从马车里头下来,脸上有不正常的薄红,显然是喝过酒。他下来之后,见着何暖凉,脸上露出几分不愉的神色,道:“你怎的来了。”
随着顾之衡接踵而至的,是扑天的酒气。何暖凉微微皱了皱眉头,再也按捺不住,问道:“吴王殿下方才去了哪里?”
“轮不到你来问。”顾之衡猛地挥走何暖凉意欲扶上来的手,独身一人回了吴王府中。何暖凉无法,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
原来,方才顾之衡被何所依拒绝了之后,心中着实不愉,这才起了借酒消愁的心思。他从何府出来,随后便去了酒馆之中,连饮了两坛这才回来。
这些何暖凉虽不知晓,可看着顾之衡现如今的样子也能猜出来几分。再想着探子今日禀报的情景,以及顾之衡往日对她的冷淡,何暖凉不由得怒上心头。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拉住顾之衡,质问道:“吴王殿下,你可是前去何府找大小姐了?”
顾之衡听闻一惊,旋即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怒气,他大皱眉头:“你怎的知道本王今日去了何府?”
何暖凉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看着她的反应,顾之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皱眉头,眉眼之中皆是一片厌恶:“何暖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本王?”
“殿下,我――”何暖凉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答。良久,何暖凉这才低下头来,神色黯然道:“殿下,妾身这都是为了您好。妾身生怕您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出此下策。”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之衡猛地打断了:“所以呢?你便要跟踪本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狠狠一拂袖,“何暖凉,你当真让本王厌恶的紧。”
说完这句话,顾之衡再也不愿去看何暖凉,径自转过身去,独身回了房。随着顾之衡的离去,那些个侍女小厮也都四散开来。一时之间,偌大的吴王府前厅只剩下了何暖凉一人。
她独身一人站在这偌大的空间之中,眼底是满满的绝望。周遭一片空寂,连带着她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本想着今日顾之衡解了禁足,算得上是大喜事,是以何暖凉精心打扮,身着华服,脸上妆容分外精致。可这一切面对着顾之衡的厌弃之时,便如同一个笑话。
何暖凉不知道的是,几个侍女正在离她不远处观察着,暗地里嚼着舌根。其中一人看着何暖凉,眸中颇有几分不屑,道:“说的好听些,是称她一句侧妃娘娘,实则是什么东西,她心中还没有数么?”
“是啊。”另一个侍女厌恶的瞥着何暖凉,附和道:“竟还敢派人跟踪吴王殿下,难怪殿下不欢喜她。”
“瞧她那般可怜虫的样子!”一个侍女尖声说道,“丝毫没有侧妃娘娘的气度和气量。眼瞧着吴王殿下不欢喜她还要这般凑上去,当真惹人厌恶。”
几人暗地之中的议论,何暖凉自是没有听见。她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何暖凉叹了一口气,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哀愁。
远方灯火通明,看着却是和何暖凉没什么关系的。她独身一人回了自己院中,背影显得寂寥无比。
独身回了房中后,何暖凉一个人苦苦思索了许多。她想着,殿下多半是这些日子心力憔悴去,最近才会对着自己发火。
若是自己能帮到殿下的话,他会不会就和从前别无二致了?何暖凉心中想着顾之衡以往对她的分外宠爱,眼神微微亮了起来。
她当即按捺不住想要表现自己的心情,匆匆叫侍女替她补好了妆容,对着镜子看了几许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出了自己房中,急急去寻顾之衡。
行至顾之衡院中,顾之衡瞧见是她,面上神色冷凝不少:“你怎的又来了。本王方才不是说过不愿见你吗?”
何暖凉闻之,神色又有些黯然,却仍旧坚持道:“妾身知道您这些日子遇到不少烦心事请,此次前来是想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顾之衡挑了挑眉毛,对何暖凉一派不信任之感,“本王不信你能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听着顾之衡这般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何暖凉神色复又黯淡了几分,却仍旧是坚持着准备说出自己的打算。
“太子此次能压您一头,同姐姐的帮助自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提及何所依,何暖凉眼中登时划过一丝历色,还透着隐隐的嫉妒:“何不寻个机会挑拨离间,这二人关系远了,自然就会方便咱们。”
顾之衡闻之,眼前一亮。挑拨离间,破坏两人关系这样的法子自是好的,他往日竟没想到。倒是他自己疏忽了。思及此处,顾之衡瞧着何暖凉的神情不由得就有了些转变,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顾之衡旋即又想到这般事情,稍有不慎,定极容易出现破绽,叫人看出端倪的。若是让何所依发觉,对于自己日后同何所依的关系自是不利。是以这等事情,只能何暖凉来做。
他心中有了主意,想着许要用到何暖凉,便存了几分对何暖凉虚与委蛇的心思。顾之衡面上神色刻意柔和了几分,道:“这主意倒真是极好的。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往日小看你了,是本王不对。”
何暖凉许久没听过顾之衡的夸奖,此刻见了他这般,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薄红:“妾身不过只是一时起意,若能帮上吴王殿下,自是极好的。”
“爱妃不必如此谦虚。”顾之衡微微笑了笑,面上是何暖凉看不透的柔情似水,“这个计谋既是爱妃想出来的,不如就要爱妃前去执行?且爱妃同所依是姐妹,自是方便不少。”
说罢,顾之衡专注看向何暖凉,一双桃花眼间柔情似水,潋滟的很。何暖凉被陷在这个柔情漩涡之中,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愣愣应答一声,道:“好,只要是殿下吩咐的,妾身定然全力去做。”
见着何暖凉同意了,顾之衡满意点点头:“如此,这件事情还需多多倚仗爱妃了。还望爱妃不要让本王失望。”说罢,顾之衡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