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宛如从大长公主府回来之后,立即派人去请大管家。
待得大管家坐定,立时把之前在承恩侯府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请大管家指教。
大管家一边听邵宛如详细的诉说画面的事情,一边紧皱着眉头,听着听着脸色都变了,待得邵宛如停下,急问道:“真的是太后娘娘……母亲在喂大儿子喝药?”
“应当是这个意思,这孩子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着一块毛巾,脸色苍白,碗里的药黑乎乎的,怎么看都不象是正常的茶水。”邵宛如细想了想道,当时她特意的看清楚,就是想回来向大管家说这事。
大管家当初既然是宫里的人,有些事情可能会知道。
比起其他人来,大管家是最有可能知道这种事的人,既便是外祖母,许多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不得真。
“那……那碗……那碗是什么样的……”大管家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喝药的碗是什么样子,邵宛如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当时的注意力也不在碗上,只是看了形态、举止,以及一应的事物、动作,倒是把喝药的碗忽略了,现在脑海里想起来,似乎那碗上的花纹也是极清晰的,只是自己看了一眼,没上心。
见邵宛如一时答不出来,大管家提醒她道:“是不是白底的大红色花纹……有戏珠图纹的……碗?”
既便过去这么多年,大管家提起这事来,还是觉得喉头发紧,背心处冒汗。
听他这么一说,邵宛如细想了一下,居然被她想出了一些由头,“对,是白底的,因为白底,看的更明显,大红色的花纹,很显眼,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珠子有没有?对,有的,有珠子,也很闪目。”
邵宛如一点点的回忆道。
大管家手撑了撑桌面,差点摔倒,看 看屋内几个心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这个时候既便是心腹,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听的。
看出大管家的郑重,邵宛如也挥了挥手,几个心腹丫环全退了出去,把门稍稍的合上,屋里只剩下 大管家和邵宛如。
“大管家,可是哪里不对?”待得众人离开,邵宛如才低声问道。
“王妃,有些话奴才也不敢讲,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当初先皇后也在,奴才跟着看了一眼。”
大管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很是犹豫,这种事情,他其实不想提的,或者就算是想提,也是跟爷提,而不是跟王妃,可眼下爷不在京中,王妃又是一个聪慧的,再加上太后娘娘的寿旦在既,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王妃什么也不知道,恐怕中了别人的圈套。
“大管家……”邵宛如低声催促道。
“王妃,老奴实在不便说什么,而且也说的不全,恐怕王妃会猜错什么。”大管家脸色苍白的抬头道。
“大管家放心,我知道轻重,关乎于太后娘娘的事情不会小。”邵宛如脸色平静的道。
她当然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牵扯其中,又怎么会小。
就算不知具体事情,她也不会轻易枉动,更不敢把这种事诉于他人。
见邵宛如眼底虽然紧张,脸色却还算平静,没有因为既要知道的事情是宫里的秘闻,吓得面无人色。
大管家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才缓缓的道:“当初的事情,老奴实在不清楚,只知道先皇病重,日趋严重起来,太医院那边已经派人通知了先皇后和太后娘娘,那一日太后娘娘亲伺先皇用药,没用完药,先皇就……驾崩了,那药碗滚到了奴才的脚边……”
大管家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当时的场景既便过去了多少年,他依然清晰的记得。
谁也没想到先皇会突然之间就驾崩了,大殿内的许多人几乎下意识的看向太后娘娘,唯有他一人因为注意到脚下的药碗,头低了下来,而后这些人都被冒犯天颜,一一定罪,死于非命。
先皇驾崩,举国同悲,谁会在意几个小小的宫人的死。
大管家知道自己没事,不只是因为当时没有看向太后娘娘,激怒了太后娘娘,还有先皇后在里面保他,这才使得他逃脱了这一难,留下了性命。
这段往事,他以后自先皇后逝后,就会深埋心底,没想到还有翻出来的一天,嘴唇哆嗦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王妃,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但这画既然出来,就说明有人也知道那天的事情,这是要刺太后娘娘……”
大管家没说下去,邵宛如却是懂了。
这是直指太后娘娘谋害了先皇。
之前不懂的事情,因为大管家的话,豁然开朗了起来,三个孩子,隐指太后娘娘的三个儿子,生病的大儿,得宠的二儿,独自一人玩耍的三儿,大儿在床上喝药,二儿依过来,看起来是母子情深,但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做母亲的和二儿一起谋害了大儿。
两个人依在一起,表示亲密无间,一起对付的先皇?
如果是这样,看到这么一幅画的话,太后娘娘又岂会不惊怒!
“先皇当时真的是因为这碗药……出事的吗?”这话邵宛如知道不该问,就算是问,也得楚琉宸问,但这个时候咽了咽口水,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长长的眼睫掩去眸底的心慌。
太后娘娘可是唯一对楚琉宸看起来真正有善意的长辈!算是一心一意的为着楚琉宸的祖母,如果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对楚琉宸的打击该有多大!
他原本就是孑然一身,自暴自弃这么多年,如果再受了这样的一个打击,不知道会如何,邵宛如心里着实的很慌。
“先皇那时候本就病重,太医院那里已有明示……这个时候太后娘娘不会……这么不理智的。”大管家脸色青灰的答道。
这些话他隐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眼下说出来,依然很紧张。
邵宛如松了一口气,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感应到手底的一片潮湿,心缓缓的落了下来。
她知道大管家这话的意思,太后娘娘只要不是一个蠢的,就会在这个时候对付先皇,谋害先皇,原本就是去日无多了,又怎么会谋害先皇呢,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就是几天的事情了,所以说太后娘娘并没有象画上暗示的谋害先皇。
也就是说太后娘娘对楚琉宸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因为谋害了他的父亲,才一番愧疚之意落到他的身上。
太后娘娘是真心疼爱楚琉宸的皇祖母。
“大管家,当时在场的人还有其他人吗?”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邵宛如再问,心里的负担也小了许多。
“当时太后娘娘和先皇后都在,还有先皇身边的心腹,这些人大多数都死了,就算不死的,老奴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大管家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慌乱,定了定神,话语连贯了起来。
“皇后娘娘在不在?”邵宛如又问道,这事应当跟皇后娘娘有关,否则就没有后来皇后娘娘被连累的事情。
“皇后娘娘不在,当时皇后娘娘还只是一位王妃,根本没有到病了的先皇面前,皇上也不在,他当时并不在宫里,是太后娘娘之后把他请了来的,先皇病逝之后,太后娘娘和先皇后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去请的皇上,太后娘娘和先皇后商量的时候,老奴等人都退了出来。”
大管家回忆了一下道。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想到。
“就是说太后娘娘和先皇后之间说的什么话,谁也不知道?”邵宛如若有所思的道,那段话应当就是关键,是决定皇位的关键是传给才生下在襁褓之中的楚琉宸,还是传给年富力强的弟弟,就是由她们两个决定的。
“是没人知道,当时在里面的就太后娘娘和先皇后,但这时间老奴觉得很快,似乎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下来的。”大管家冷静了下来,一边回忆一边道。
才三言二语就决定了这皇位的传承?邵宛如愕然不已,这难道不应当好好想想吗?先皇后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自己的儿子争一争,就这么一争不争的把皇位让给了当今圣上,居然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这实在是太让人不解了。
女子虽柔,为母则钢,先皇后怎么都不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下的?
历史上不乏生下没几天,由母亲抱着上位的皇上,先皇后为什么不认同?总觉得先皇后的这事情里面,有着一些理解不透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没接上,以至于一些事情有悖于常理。
“王妃,如果说这种事情眼下还有谁能翻出来,老奴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必竟只有她现在有这么一个能力,把这种旧事翻出来,那画背后有人,是有人故意把画送到承恩侯府的,如果承恩侯府把这画当着群臣的面,呈给太后娘娘,必然会出事!”
大管家久居深宫,目光很是敏锐,前后一想,立时想到了这里面的事故,立时提醒邵宛如道,如果当朝献图,必然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