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本以为,郦氏到府,也只有田氏款待,哪知道跨进偏厅,就见除去郦氏之外,竟然还有田氏姐妹和楚若湖在侧,不禁微微扬眉。
见到她进来,田佳宁当先起身见礼,含笑道:“方才到府,闻说若烟表妹刚刚回府,倒是巧的很!”
这话是说给郦氏听的吧?
楚若烟目光在她脸上微扫,含笑道:“佳宁表姐消息甚是灵通,若若烟果然不在,怕表姐也不会这会儿过府!”
直指她是有为而来。
田佳宁听她出言讥讽,竟丝毫不加遮掩,不禁有些狼狈,忙道:“表妹说哪里的话,是听说三妹妹近几日腿伤大好,今日是我们府上小宴,娘命我们来请三位表妹过去小聚!”
此地无银!
楚若烟几乎想要翻白眼,勉强忍下,向郦氏施礼道:“不想夫人过府,若烟有失远迎!”
郦氏本是挟怒而来,可是终究出身名门,在这上京世家圈子打滚数十年,听到楚若烟与田佳宁言语机锋,心头微动,倒将脸色缓了缓,虚扶道:“往日常来常往的,也不见你如此客气,今日竟然生份!”
楚若烟虽然与田氏母女不亲厚,但寻常见到田家的人,总还维持表面上的客套,方才直指田佳宁另有用心,便是向郦氏传个讯息,此刻见她领会,心底微松,抿唇笑道:“哪里是生份?是往日卞妹妹在府,若烟常去胡闹,得夫人宽厚。如今是夫人前来,若烟岂能不行主人之礼?”
郦氏听她主动提到卞红欣,眸色微深,点头道:“难得你们姐妹自幼的情份,当真不是旁人能比!”
田氏从郦氏进府,就存了看好戏的心思,此刻见二人倒叙起旧事,不禁皱眉,干咳一声道:“卞夫人方才说要问若烟什么事?”
郦氏微默,目光向田氏姐妹一扫,斟酌一下用词,才向楚若烟道:“昨夜,欣儿可是宿在你处?”
既然当面问出来,自然是这里有人向她通过消息!
楚若烟心中暗恼,只得点头道:“此事若烟正要向夫人回禀,还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
这厅里只有这几个人,这楚大小姐是要瞒着谁?
郦氏皱眉,向她凝视片刻,点头道:“前些时,倒是听说府上添了景致,若烟引我瞧瞧罢!”起身向田氏告个罪,与楚若烟一前一后出厅。
看着二人背影走远,楚若湖撇一撇唇,冷哼道:“那位卞大小姐,往日跟着那丫头也是横行惯了的,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表姐怎么不当面拆穿,还容她们遮掩?”
田佳宁静静浅笑,手指捏着茶盖轻抿,慢慢道:“昨儿那许多人瞧在眼里,你道楚若烟还能遮掩得住吗?”
楚若湖目光微转,唇角拧出一些冷笑,轻哼道:“她们自恃出身,往日总是高人一头,如今瞧她们能替那丫头遮掩多少?”
田佳宁微笑,目光又向厅外扫去一眼,抿一口茶不语。
厅里田氏母女和田家姐妹的话,楚若烟自然无心去理,只是引着郦氏往偏僻处走去,进入一座亭子,郦氏皱眉问道:“若烟,我女儿呢?”
楚若烟停步,见左右无人,命紫菱守在外头,才向郦氏问道:“卞妹妹的话,夫人是听何人所说?”
“何人?”郦氏脸色微沉,冷哼道,“原来这两个月,外头早已风言风语传遍,单单止瞒着我一人,楚大小姐好强的手段!”
连这些也知道了,可见是连府里的人也审过!
楚若烟暗叹一声,上前扶她手臂,轻声道:“夫人莫急,先且坐坐,听若烟细说!”
郦氏本来对她有十分恼意,经前厅田氏姑侄一搅,反而多了几分警觉,又素知楚若烟与卞红欣情如姐妹,这才压一压心头怒火,在石凳上坐下。
楚若烟先将明彦恩失去消息,明辉遇刺,明彦君赶去服侍之事细说一回,才又叹道:“夫人也是有子有女,担着一家子的心思,想来明白,这些消息一个接一个而来,孝康王妃受多重的打击!”
郦氏想一想点头,皱眉道:“纵是如此,她也不该迁怒我的女儿!欣儿嫁入王府,可曾做错什么?”
楚若烟默然,暗想纵自己不说,若被旁人添油加醋说出来,怕事情闹的更大,只得道:“不瞒夫人,当初卞妹妹强嫁,虽说有我们相助,终究如愿留在王府,可是……可是明大哥与卞妹妹并不亲近!”
“什么不亲近?难不敢他还敢对欣儿如何?”郦氏皱眉。
如今的明彦恩,可不是原来的明世子,自己那样好的一个女儿,委屈嫁他一个残疾,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不满?
楚若烟摇头,长叹道:“若他肯发发脾气,或者还好一些,只是……只是这几个月来,他从不曾踏进卞妹妹的房门一步,更不论说旁的!”
换句话说,卞红欣虽然已嫁,却还是处子之身,明彦恩竟然没有碰过她一指。
“什么?”郦氏大为意外,呼的一下站起,脸色乍青乍白,咬牙道,“这孝康王府,当真是欺人太甚!”
楚若烟忙将她扶住,摇头道:“夫人息怒,明大哥素来对卞妹妹爱重,此举或者另有考量!”
“什么考量?”郦氏冷哼,挥手将她的手掌甩开,咬牙道,“当初若是明府不认,大不了退掉这门亲事,可是如今,我好端端的女儿嫁去,已是他明彦恩之妻,他竟敢如此羞辱!”怒冲冲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如今欣儿是在何处?”
“夫人……”楚若烟低喊。
话没出口,却被郦氏截住,冷哼道:“今日一早就有十几路人踏进我定远侯府的府门,外头已将欣儿说的如此不堪,偏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如今你还要藏着她吗?”
楚若烟听她词锋凌利,心头微微一噤,摇头道,“明大哥和卞妹妹之间的事,怕只有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明王妃心急之下迁怒卞妹妹虽说不该,可是也情有可愿。这两个月,卞妹妹瞒着夫人,就是盼望还有转寰的余地!”
“什么余地?”郦氏冷哼,“我卞家的女儿,岂能受人如此羞辱?如今将事情挑明,我倒要瞧瞧,孝康王府如何交待!”
是啊,闹到如此地步,看来已经无法善终!
楚若烟咬唇,默思片刻,终究长叹一声道:“好,我带夫人去见卞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