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入手?
如何入手?
四个人八只眼睛,都齐齐向郑盂望来。
郑盂被几人一望,颇有些不自在,咳一声,抓抓后脑,苦笑道:“依我苍辽吏治,守备与知府虽说同为正四品,可是一府知府,管的是百姓经济,而守备管的却是兵马驻守,一府太平。可是……也是臣无能,自从这张守备调任怀洮府守备,便将怀洮府一任大权抓去,臣虽一府知府,却不过是领个闲差!”
怀洮知府和守备的情形,楚若烟早听宁宜知府段敬源说过一回,也略略知道,此刻听他述起此话,并不耐烦多听,插口道:“那张守备为人如此跋扈,九哥和我父帅也是瞧见的,日后回朝,岂会不上报朝廷?郑知府方才说有查知张守备幕后之人的法子,倒不防说来听听!”
你郑知府若不是这么无能,怀洮府也不会为叛军所用!
郑盂的话被她截了回去,越发讪讪的不好意思,只得点头道:“楚大小姐所言极是,是……是下官啰嗦了!”斟酌一下用词,才又道,“这几年,臣虽在张守备的压制之下,可是对他和张家,倒是略知一二!”
“哦?”楚大小姐一听,顿时来了几分精神,连忙道,“郑知府,你可知道那张家究竟为谁所用?张守备可是听命张家?此次叛乱的幕后主使是谁?”
郑盂:“……”
我区区知府,哪里知道那么详细?
但见耶律辰、楚若宇也向自己望来,郑盂吞一口唾沫道:“虽说臣不知这叛乱的幕后主使,可是却知道,他与张富户的次子来往甚密!”
次子,谁?
三人互视一眼,只约略想到张富户的几个嫡女嫁给何人,却一时想不起这次子是谁?
楚若烟挑眉问道:“若我记得不差,那张富户有十几个儿子,知府说的次子,不知是嫡是庶?”
郑盂摇头道:“只闻张守备唤他‘二哥’是嫡是庶,那就不得而知!”
楚若烟:“……”
那这消息得来何用?
倒是耶律辰耐心问道:“张守备的那位‘二哥’可曾来过?不知生的怎生模样,知府大人可记得?”
郑盂摇头道:“下官并不曾见过,只是那位身边有一位长随,名唤张冲,倒来过几次!”
楚若宇问道:“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
郑盂摇头,想一想,又点头道:“那张守备遇事,素来独断独行,从不与下官商议。只一次,便是两年前钰王殿下出征阳谷关时,户部传来消息,说粮草不继,一时军心不稳,便是他一封书信将军粮催来!”
区区一府守备,有这么大的脸面?
楚若宇扬眉。
楚若烟却“啊”的一声喊出声来,向耶律辰道:“九哥,我想起来了,当初明姐姐说到张富户,虽说将他几个女儿说的详细,可也提过一位张公子!”
“嗯!”耶律辰点头,“便是第三位夫人鲁氏所出的一子,不愿经商,花了钱子入仕,如今在户部供职!”
楚若烟连连点头道:“对,是他!”话出口,又不禁皱眉,低声道,“只是,那位鲁氏,可是五殿下的母族,他……”
难道,他是五皇子耶律昊的人?
耶律辰微微摇头,轻叹道:“若烟,你可莫要忘了,若郑知府所说的张二爷当真是这位鲁氏所出,他还有一个嫡亲妹妹,嫁入了钱家!”
钱家,可是四皇子耶律邯的母族,而且,耶律邯正是掌管户部!
楚若烟瞠目,喃喃道:“是啊,他们与鲁妃娘娘终究已经是远亲,可是张家那位四小姐,可是四殿下嫡亲的舅母!”
这么看来,只怕张家那位二爷还是和四殿下耶律邯更亲近些!
楚若宇听到这错踪复杂的关系,不禁皱眉,深觉这人的心思,远较沙场上敌将的阵势难以捕捉。
这个时候,戴石岩进来回道:“王爷,大军已经集结,请王爷下令!”
“走罢!”耶律辰起身,向郑盂拱手道,“这两日,多有打扰!”
慌的郑盂连忙还礼,连声道:“原是臣无能,至使生出乱子,还请钰王殿下勿怪!”
耶律辰浑当没有听到他的客套,只是紧接着说道:“只是这怀洮府虽说并不富庶,却也是西北咽喉之地,日后还望郑大人多用些心思,莫要再受旁人牵制!”
钰王殿下这话,虽然不曾疾言厉色,可是斥责之意已经跃然而出。
郑盂一愕,只得躬身应命。
耶律辰又道:“大军行军不便,请郑知道随后将张守备府中查出的一应物品封存,遣人送往上京!”
郑盂连忙答应,躬身道:“钰王殿下放心,臣管教不失一纸!”
“嗯!”耶律辰点头,转向楚若烟道,“你和公主的行囊,唤阿江几人去取,一柱香的功夫可够?”
女儿家的东西,怎么能假手男子?
殷洛闻言,悄悄一拉楚若烟衣摆。
楚若烟会意,抿唇笑道:“阿江几人服侍九哥就是,我和公主不过随身几件衣裳,自去取来,用不了一柱香的功夫!”说着话,已拉着殷洛奔出门去。
几人收拾妥当,径直出东城门,与梁吉等人汇齐,押解一应人犯,直入大漠,向上京进发。
当天夜里,于一处绿洲扎营,耶律辰见大军安置妥当,径直来寻楚若宇,皱眉道:“虽说有楚大将军大军在前,可是不知为何,本王心中总不能安稳。”
楚若宇点头道:“父帅虽说能在张孝眼皮子底下将七万大军带入大漠,可是漠上要隐藏行踪却又千难万难,如今,只怕早已被旁人探到消息!”
耶律辰点头,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皱眉道:“旁的也倒罢了,我只担心父皇……”
从楚若烟口中说出“皇帝吐血”几字之后,虽然盖玉啸和楚若麟先后赶回京去,可他仍然心绪不宁。
楚若宇却知道,西北边疆能引出这么大的祸事,只怕朝堂上的争夺已经极为激烈。如今皇帝抱恙,而耶律辰人却在千里之外,若是稍迟几日,回京之后,只怕面对的便是翻天之变。
微微沉吟,亢声道:“王爷,可是要立刻赶回京去?”
自己的心思被他猜中,耶律辰定定向他回视,低声道:“只怕大军要托付大公子!”
楚若宇轻吁一口气,点头道:“王爷放心!只望王爷一路小心!”
“九哥去哪?”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楚大小姐的声音紧问,跟着挑帘进来。
耶律辰顺手揽她入怀,柔声道:“烟儿,我实是放不下父皇,想要……”
“我和你一同回去!”不等他的话说完,楚若烟已立刻接口。
她不远千里,横穿大漠,就是为了找到他,可是这些日子,他先是两场厮杀,随后又奔去延门关,竟没有片刻停歇,如今刚刚共处几日,他竟然又要走。
耶律辰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轻叹一声,俯首在她额上轻吻,低声道:“若烟,你和公主跟着大哥,随大军一同回去,九哥在上京等你,可好?”
“不好!”楚若烟果断摇头,皱眉道,“九哥,对方布下这诺大棋局,将你调离上京,一步一步,设下许多陷阱,如今你回去,又岂知没有更大的阴谋等你?”
“所以,你不能跟着九哥!”耶律辰接口。
“九哥……”楚若烟大急。
“嘘……”耶律辰轻嘘,微笑道,“若烟放心,九哥不会有事!”
“不!”楚若烟摇头,咬唇道,“九哥,虽说你智勇双全,可是上京不比沙场,人心诡诈,怕若烟还较你清楚一些!”
“若烟!”耶律辰无奈低唤,向楚若宇投去求助的一眼。
虽说楚大小姐此话不假,可是,他又如何能带她涉险?
楚若宇看着妹妹一脸的坚决,却知这丫头心意已决,想一想,点头道:“王爷,若烟便随王爷同去罢!”
“大公子!”耶律辰吃惊低喊。
上京城中,如今只怕早已危机四伏,有你这么宠妹妹的吗?
不等他的话出口,楚若宇已摇头道:“王爷,若帆率轻骑先行,父师率领大军,都已在路上,若麟快马加鞭,孤身赶回京去,此刻怕早已赶在前头,上京纵是龙潭虎穴,也未必有人敢动若烟一指,王爷放心!”
是啊,她有爹和哥哥撑腰!
耶律辰无奈,摇头道:“寻常自不会有人去伤及若烟,只是……只是若烟与我同行……”
只怕,如今上京城里所有的陷阱,都是为他耶律辰而设,楚大小姐与他同行,岂不是危险?
楚若烟叹道:“九哥,你几时变的婆婆妈妈的?”
这位钰王殿下表面虽然温和,可是行事却素来果断,怎么此刻总是纠缠于一个问题?
耶律辰:“……”
还不是舍不得你这个丫头涉险?
钰王未应,楚若宇倒笑出声来,点头道:“王爷,若烟回京,荆明、韩立自然随行,还有丘羽、陆凡二人,必然也要同行,纵有什么陷阱,怕危险的也是旁人!”
耶律辰:“……”
说的也是!
话说到这里,已知无法说服这兄妹二人,只得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