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梁嫣,一字一顿道:“沈肆。”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轰得梁嫣整个人动弹不得,她双目瞪大,眼里忽然涌起一层水雾。但这水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梁嫣仿佛刻意隐藏一般,脸上只余下淡淡哀伤,道:“少族长已经死了,你根本不是他。而且……他并不长你这样子。”
“嫣儿,你又叫这些没用的。再叫我少族长,我就不理你了。”沈肆缓缓道出曾经说过的话,然后看着梁嫣眼睛里再次泛起水雾,最终冲破了眼眶。
身旁的小男孩一看他娘哭了,虽然不懂沈肆的话里哪个字惹哭了他娘,但还是本能地护在他娘身前,故作凶狠模样瞪着沈肆。
梁嫣赶忙抹了把眼泪,然后短促有力道:“走。”
在场七人,除了他二人外,其余四人猜到了个大概。只有梁嫣的儿子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但仍对沈肆抱有戒备之心,不过沈肆现在没空理他。
梁嫣没有带着五人去什么隐蔽地方,直言要领五人到自己家中去。于是一行七人左拐右拐,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梁嫣的家。
其实还没到地方,五人就已经猜到了梁嫣此刻的生活境况。
华经山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不再像沈肆小时候那样住在木头、竹子搭建的房屋里了。不管是商铺还是个人居所,到处都已经是又整齐又结实的砖房。
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生活条件好的,就有生活条件差的。而梁嫣绝对属于后者。
推开干净却简陋的木门,入眼的便是一个破旧的院子,一间有了裂缝的残破屋子。院子很小,靠右边围墙处有一排架子,上面晾着一些干菜。再往中间一点处有一口水井,水井不远处有一个木头圆桌,桌旁有两条长凳。院子右侧有一个不大的鸡窝,养着三只母鸡,此时正在院子里躲避着这突然出现的五人。
小男孩因为自己家的破旧而产生一丝窘迫,梁嫣看了也是满眼的无奈。她指着小男孩道:“这是我儿子小山,大名叫徐文山。我们进屋说吧。”
梁嫣没有多余的话,将五人迎进屋里,然后告诉小山去打扫鸡窝,收拾院子。小山撅撅嘴,似乎不愿意出去,看样子是怕这几个陌生人欺负他娘。
梁嫣又说这几位是她的朋友,小山又瞅了五人一圈,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屋。
比起外面的院子,屋里并没有更好一些,但十分整洁干净。
梁嫣想让五人坐到桌旁的长凳上,可是只有两条长凳,一条最多坐两个人,还有一个要站着,这其中还不包括她。她有些尴尬地又拿来两个矮凳,这才勉强够用。她又想给五人倒水喝,可整个屋子只有三个杯子,只好说再去拿两个碗来。
沈肆拉住她的胳膊,道:“嫣儿,不用了。”
梁嫣一听,停下了脚步,却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看起来有些慌乱。
沈肆又唤一声嫣儿,梁嫣这才红着眼圈看着沈肆问:“你真的是阿肆么?可是你……”
沈肆扯下胸前的琉璃石放到桌上,一道柔和的白光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梁嫣因乍现的白光惊得后退一步,但再一看,面前男子的容貌竟然全然改变!那眉眼,神情,竟像极了当年的沈肆。
与此同时,江亦铎四人也扯下琉璃石放于了桌上,四人面貌顷刻间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梁嫣看了看他们放在桌上的透明石头,虽然不甚明白,但随着华经山的开放,她也知道了中原修士们通常都会有一些神奇的法器,便没有询问。只定定地看着沈肆,好像生怕他消失一样。
沈肆看着梁嫣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一股心酸,轻声道:“嫣儿不怕,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梁嫣霎时就抱着他哭了起来。可她不敢哭得大声,她怕小山听见闯进来,也怕一些不想干的人听到,只能死死闭着嘴,任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沈肆心里也难受,就这么任她抱着哭。另外四人也不好受,安静站在一边尽量不去打扰这两个多年没见,一个经历了生死,一个以为对方已死的人
哭了好一会儿,梁嫣才缓过来,也发觉自己的举动实在不妥,赶忙从沈肆身上离开。又抹了几把眼泪,然后才道:“我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
还没问出口,梁嫣仿佛自己先想到了原因,自言自语一般道:“对,对,你不能传消息的,不然袁平遥那个畜牲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又抬起头,仔细看了沈肆一遍,道:“阿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沈肆拉她坐下来,另外四人也坐了下来,这才简单叙述了当年事件的原委。
梁嫣听完,又是愤怒又是悲痛,但更多的还有对青锋派的感激。她当即就要给四人下跪,被五个人慌忙地扶了起来。
沈肆看她稍稳了些情绪,问道:“我听小山姓徐,你没和穆卓在一起么?”
梁嫣听到这个名字,眼圈又是一红,嘴唇颤抖着道:“穆卓……穆卓他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收藏里应该是有一大半读者在养肥我,不然我后面的点击也不会这么惨●灬●。但是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我是一个新人,一本文都没完结过,坑品毫无保障,等完结再看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正在追文的小可爱们可以给我留个评支持一下嘛?已经连续三章没有评了,我简直要哭了!不,我已经哭了!哇啊啊啊――!!!
☆、拯救与死亡(一)
沈肆仿佛被一柄剑定在了当场,久久反应不过来。
穆卓小的时候就说过将来要娶梁嫣,那时的梁嫣小脸通红地说谁要嫁给你,而沈肆则哈哈笑着表示到时候一定会送他们份大礼,惹得梁嫣红着脸追着他打。
沈肆以为他们会成亲生子,故而在得知小山不姓穆时感到略微惊讶。但转念一想,当年那些话不过是些童言童语,做不得数,便也没太在意,只稍稍有点可惜。
但他完全没想到穆卓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件事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或许是大脑本能地抗拒着这条信息,明明刚刚和一个故友相见,喜悦之情都还没来得及展现,就得知了另一个故友的死讯,这简直让人不知所措。
沈肆闭上双眼,将即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又深深吸了口气再呼出,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带着哀伤的语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会……死?”
说到“死”时,沈肆的嘴唇不禁抖了抖。
“七年前,死于袁平遥的爪牙手里。”梁嫣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透出满满的恨意。
但顿了顿,她又泪中带笑道:“阿肆,阿律还活着!”
沈肆虽然之前就有所感应,但是真正听到弟弟还活着的时候,还是满满的激动与庆幸。短时间内悲喜交加的情绪让他不禁哽咽起来,缓了缓才道:“阿律怎么活下来的?穆卓他……是怎么死的?”
梁嫣沉默片刻,将当年沈肆的爹带着一千族人和妖兽离开华经山后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当年沈肆的爹在离开华经山前一个月,沈肆的娘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好。与他沟通与平常无异,只是人似乎变得暴躁起来,稍有不和心意的地方就大发雷霆。他们成亲近二十年,从来没红过脸,而在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然为了一些琐事争吵了三次。
而在沈肆的爹离开华经山后,她又发现溯炎族内有一些隐隐的躁动,她想不明白,却又非常不安。再加上沈肆忽然消失不见,派出去寻找的人只是面上着急,眼神里却是不甚在意。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立刻派多年心腹秘密找来了段恒。
沈肆眉头一皱:“段叔?”
梁嫣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