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坍塌的巨石,并没有砸中林玄真。
之前设下的八荒阵起了作用,将巨石抵挡在外。
八荒阵中,林玄真在自己的识海中,查看起那一缕浓重黑气所携带的记忆。
与她所料相去不远。
天地未开时,混沌之中共有五十道鸿蒙紫气。
这五十道鸿蒙紫气凝聚缠绕在一起,为鸿蒙本源,也是混沌未开鸿蒙未判之时的大道之基。
混沌生盘古,天地初开。
乾为天,代表时间,故知天地之大始;坤为地,代表空间,故能作成万物。1
鸿蒙本源之中,四十九道鸿蒙紫气陆续散去。
在天,与清气共同成就日月星辰昼夜晦冥;在地,与浊气共同造化山川河岳动植高下。
盘古倒下替代了其中一道鸿蒙紫气,与地之浊气相融,从此有了上古先民。
唯有一道鸿蒙紫气,游荡世间。
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说的也正是这鸿蒙紫气。
一阴一阳之谓道。
万物生灵的怨气凝集,遇上了最后一道鸿蒙紫气,新生世界开始诞生规则。
但区区一道鸿蒙紫气,又怎能敌得过二十四道鸿蒙紫气造化的万物怨气?
要将时空逆转,改变新生世界的毁灭结局,就必须毁去这二十四道鸿蒙紫气和盘古精气神所化万物,再重启造化。
由此,玄真没当几万年的真神,便为了存真界而化魔。
于是洪荒迎来一大劫难――神魔大战。
而实际上,那异界通道所联通的,是玄真自己。
那些域外天魔,也是万物怨气所化。
换句话说,神魔大战就是上古先民和妖灵精怪等“神族”,和化魔的“真神”玄真,打到两败俱伤,将怨气消弭。
这一缕承载着记忆的黑气在识海之中散开后,林玄真也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她没有注意到,那一缕散开的黑气,将她识海的一处角落,沾染得晦暗不堪。
林玄真一睁开眼,就忍不住把两只手都举到了眼前。
两个掌心的命运线都十分平稳,不像是需要承载救世使命,人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样子。
而她也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修真者啊!
最后一道鸿蒙紫气,听上去厉害得不行,实际上却意味着她与这一方新生世界绑定了。
毫无自由可言。
照这趋势下去,她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们,很快连最要好的老友关月尔都要失去了。
不对――
林玄真突然想起来,那一方新生世界是存真界,但它有了残缺,才渐渐成了如今的修真界。
而上界,就是从存真界被盘古开天斧所分裂出去的一部分。
……
林玄真觉得自己想通了。
既然是同一方世界分裂开的,那把两个小世界合并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她怎么会这么机智!
师父和师兄们说得没错,她是最好的小玄真!
林玄真只高兴了一瞬。
新的问题出现了。
她如今连离开这修真界都做不到,根本接触不到上界,又要如何将其合拢修复呢?
感觉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林玄真站起身,挥了挥手,将八荒阵撤下。
此时,她所在的地宫中心,穹顶已经碎裂坍塌,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还有赤漠红沙从那豁口处流下来。
日光极好,将那流淌的红沙照得好似带上了霞光。
林玄真却无暇欣赏这难得的奇景,暗自警惕。
她发现了,那豁口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气息和她有相似又有不同。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一个人,“申怀元?!”
一张儒雅随和的脸,应声出现在那豁口处。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不是木林大师吗?哦,不对,或许,我该称呼您一声,玄真大师姐。”
虽背着光,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还是不减分毫。
可林玄真深知此人手段,自然不会被他表象迷惑。
虽不知申怀元从何得知,她就是玄真大师姐,但林玄真并不认为自己这个大师姐的名号能够叫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申怀元就是化妖丹一事的主谋。
他不但派人灭了南浮海的浮龙虾妖、浮陵鱼妖,联合虞清清算计同门的于懂,甚至连聚窟洲的金刚猿妖也惨遭毒手。
若是化妖丹之事没有被发现,修真界将遭逢大难。
这一切的杀戮和迫害,最终只成就了他自己,让他成功化妖。
如今申怀元不能算人族也算不上妖族,倒像是在向着神族那种混沌体质靠拢。
而且她的祥瑞体质,还不曾在申怀元身上起过作用。
也不知道是他申怀元对她毫无恶意,还是说,申怀元化妖之后,不在天道的管束范围内。
这就很难办了。
她的打斗技能,根本不足以将他拿下。
玲珑伞一瞬间便到了手上,苍火也已经待命,林玄真抬头直呼其名道:“申怀元,你究竟想做什么?”
虽然她并未回应申怀元自己就是玄真大师姐,但直呼申怀元姓名就已说明一切。
申怀元没有正面回答,只温声道:“大师姐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林玄真正要再问,却听申怀元说道:“不敢打扰大师姐,在下这就离开。”
说着,他的身影便从豁口处移开了。
“且慢!”林玄真说着,飞身出了地宫穹顶的豁口。
落在赤漠灼热的红沙地上,林玄真开口问道:“申怀元,你是不是在找界心海?”
申怀元回过头来,不疾不徐道:“是又如何?难不成大师姐有什么线索,想要告诉在下?”
林玄真摇头道:“若你把界心海所在告知于我,我可以叫天雷门上下,不计较化妖丹一事。”
她并没有把话说死,毕竟申怀元那些天怒人怨的作为,是必须要死的。
天雷门上下不计较,还有散修盟、雨花阁,更有天雷门暗中扶持的大小修真势力和家族。
申怀元面色有些古怪,问道:“大师姐也在找界心海?”
他并不准备透露界心海的任何消息,因此只玩味地笑看着玄真大师姐。
“莫非,大师姐并不是不想飞升,而是不能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