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点了点头,放下咖啡,抬眸看向林渡:
“林先生,我挺忙的。”
林渡猜测她真正想说的是:有屁快放,没事快滚。他干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那你忙,我先走了。”
办公桌上有她的名片,他不着痕迹地摸了一张。现在有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了,攻守之势异也,可缓缓图之。
林渡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
――不知为什么,明知该缓缓图之,他就是有点着急。
他转过身来,鼓起勇气:
“苏拉,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
室内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宁夏站在门口,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
“……苏拉姐,要不,我先过去陪一下当事人?”她这样说,脚下却半分都没挪窝。
良久,苏拉浅浅咳了一声:
“林先生,你可能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
林渡笑了笑,对她的嘲讽并不意外。
“如果是我误解了,那我很抱歉。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宁夏瞳孔地震,险些绝倒。
饶是苏拉定力过人,也呆愣了一会儿。
然后,她说:
“你知道我比你大三岁吗?”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啦。不过没关系――”
林渡厚颜无耻地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我不喜欢你。”冷语如剑,朝他的情丝无情斩下。
林渡颅内脑补了一个漂亮的抽身闪过:
“苏律师,我觉得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了解我。”
“……”
“……我建议,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
苏拉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林先生,我真的挺忙的。”
林渡指指地上的高跟鞋:“你的鞋坏了,脚踝也有点肿,上班一定很不方便,晚上也没法开车。我去隔壁商场给你买双鞋,一会儿就送来,晚上我来接你下班。你想吃中餐、西餐还是日料?”
“……”
苏拉木着脸:
“宁夏,送林先生出去。”
天影所的前台侧面,一整面墙都印着合伙人和主任律师的大头照,林渡毫不费力地在第一排找到了苏拉,牛逼哄哄的学历和项目经历配上严肃的职业写真,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原来她本科和硕士都是海市大学啊。啧啧,一定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吧。”
“……去年才调来鹤市啊?肯定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没去过。我可以给她当导游。”
宁夏以瞻仰革命烈士眼神瞩目他:
“林作家,你真要去买鞋?”
林渡点头,忽然一拍脑袋:
“忘了问她,穿多大码。”
正要往回走,宁夏一把拉住他:
“她穿37。”
她压低声音:
“我们今晚不加班,估计她六点下班,你最好五点半过来等。……别说是我说的。”
林渡恨不得给她磕个响头:
“宁律师,大恩必有后报。”
宁夏轻咳了一下,回复了职业特有的严谨和优雅。
“林作家,祝你好运。”
林渡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弯,心里想:
白恒这个人说话虽然讨嫌,却还挺吉利的。
职场失意,但情场得意,也不错嘛。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人身安全保护令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这个新的司法解释还未出台,但是人身安全保护令在家暴案件中的应用已经比较普遍了,尤其是在一线城市。
第9章 都只是续篇(4)
星期五晚上六点,苏拉坐在郑永明办公室里,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律所未来的发展战略。他早已实现财务自由,偶尔来一趟律所,主要的工作就是给手下几员大将挨个画饼。
“……家族办公室……信托……高净值客户……海外……国内……”
郑永明拿起厚如石块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权作中场休息。
“苏拉,你喜欢这个花瓶?”
苏拉愣了愣,这才醒悟,自己已经盯着墙角那个青瓷描金龙纹大瓶看了很久了。
“是挺好看的,师兄有眼光。”她垂眸抿了口茶。
郑永明:“我有什么眼光,都是外包给艺术品公司租的。你要是喜欢,我让他们拿去你办公室放着。”
苏拉连忙摆手:
“别别,这么气派,师兄您自己留着吧。”
郑永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苏拉,作为老板,有的事我不该问。但作为师兄,还是多嘴问一句――”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苏拉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您听谁说的?”
不应该啊,宁夏向来口风很紧。
“前台小黄看见有个帅哥接你下班。……该不会就是上次那个作家吧?叫什么鸵鸟还是火烈鸟的……”
……她师兄郑永明,一个耳目众多的八卦老男人。
苏拉僵着脸纠正他:
“渡渡鸟。”
郑永明响亮地大笑:
“我就知道你有猫腻,大半夜把我薅起来,找瑞熙的吴总查监控,还要员工挨个自查,他们保卫部部长都快被逼疯了。……快说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苏拉不知从何解释起,只好说:
“我们没谈恋爱,就吃了顿饭。”
郑永明一脸我是过来人你别骗我的神情:
“你有顾虑也正常,现在的男人表里不一的太多了。要不,师兄帮你查查他,家里父母干什么的,几套房,几亩地,谈过几个女朋友,有没有病……”
苏拉连连摆手:
“师兄我谢谢您了。”
冷酷的小师妹难得露出窘态,八卦老男人嘲笑了她半天,才收起戏谑:
“鹤市的精英女性流行晚婚,但要真碰上了合适的,也别瞻前顾后。钱挣得再多,真正影响你生活品质的,还是家庭关系。师兄年轻的时候也爱玩,说句不好听的,逢场作戏的事也有过,可是前几年住院做手术,还不是你嫂子跑前跑后?师兄是过来人,多劝你几句……”
苏拉听出来,这不是几句能解决的事,干笑两声:
“师兄,我有个案子明天开庭……”
郑永明醒悟过来:
“哦,那你赶快去忙吧。明天晚上甜水基金七周年慈善晚宴,你别忘了跟我去,好好打扮打扮。”
甜水基金的老板迟晟是身家过十亿的行业大拿,保荐人出身,在公募的时候主持过好几只金牌基金。郑永明和他也有些合作关系,但律所的业务和他其他的版块分得很开,资源交叉不多,所以苏拉还没见过迟晟。
介绍迟晟给她认识,是郑永明对她的额外关照。苏拉感激地点点头。
临出门的时候,郑永明又叫住她:
“苏拉,这个龙纹花瓶,你真不要?”
苏拉怔了怔,然后微笑:
“谢谢师兄。好东西还是放远一点比较好。否则,我恐怕会抑制不住……打碎它的冲动。”
周六的这一场晚宴,是圈内盛事,鹤市有名有姓的业界精英到了三分之一。企业家们饮酒过度的红脸混杂着晒黑,银行高管不是秃头就是戴着方框眼镜,又或者两者皆备;律师们面色苍白,但喋喋不休;基金经理们则身材紧实,精力旺盛,货币基金经理除外,他们是老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