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包富贵很惊讶,他都已经做好了脚能走时就得离开道观的准备了,现在顾九告诉他可以留下来,虽然不是做弟子只是个守观人,但也很让他惊喜。
包富贵三十多了还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也只是以前流浪惯了,过不来那种受束缚的劳苦生活,反正饿肚子他都习惯了,不若继续这般,也能让他自己自在点。只是人到中年,想法随时都在变,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年老力衰的时候做打算。
因为包富贵愿意留下,所以道观日后依旧会迎来附近的香客,道观得到的香火钱,就用来给道观维护与包富贵的日常开支,包富贵以后需要做的,也就是打开观门,指导一下香客的上香事宜。
这事敲定后,方北冥就也拉着两个徒弟,跟他们说了说血煞阴龙阵的情况。
想要造出一条阴龙,少说也要上万个阵法才行,因为阴龙身上的龙鳞多,虽然它们分开来各自只占了一点点位置,但哪怕缺一片阴龙也是残缺的,就算造出来也是病龙。这几年方北冥追得紧,沿着西边一路破坏掉的血煞阴龙阵已达千个,期间也曾因惹怒布阵之人而迎来报复,有数次的交手,但布阵之人都是隐在后面,并未让方北冥瞧见真容,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只有一人。
方北冥道:“七星环马上就炼制完毕,到时候小九儿你与你师兄往东边走,为师往南边走,一定要将那人布下的阵法都破了才行。”
“弟子明白。”顾九和邵逸异口同声道。
之后便是收七星环的事。刀需开刃,法器也需开光。一般这种仪式道教的叫开光,佛教的叫加持。炼制七星环的阵法七星阵自行结束后,方北冥便起坛,举行了开光科仪。
方北冥开坛请了九天玄女一缕紫雷之气注入了七星环里。九天玄女乃上古真神,主兵杀之职,部领雷兵,乃是战神。这七枚铜钱被方北冥收回来的时候,还晦暗无光泽,此时颜色虽没多少变化,但仔细看却隐有紫色流光闪过。
包富贵都看傻了。
刚才方北冥做法时,原本清朗无云的上空,忽然汇聚了一团阴云,电闪雷鸣的好不吓人,待方北冥一声大喝后,这雷云才渐渐散去,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厉害的神通!
方北冥将七星环交给顾九,“戴上试试。”
顾九谢过自家师父的辛苦,将七星环套上右手腕,登时便感觉体内汹涌的阴气竟是害怕一般,集体往角落一缩,忽然就老实了下来。顾九一直站在太阳底下的,没戴上七星环的时候,他穿着两件夏季的衣服,但此时随着阴气的后退,顾九感觉身体也比刚才暖和,迎着剧烈的日光,居然也感到那么一丝丝热气。
虽然不能消除,但能压制,也能让顾九少受一些苦寒之苦。
顾九看着因为引下紫雷之气而略显虚弱的方北冥,顿时在原地跪下,切切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小九谢谢师父。”又冲邵逸抱拳,“谢谢师兄。”
对于顾九来说,他此生拥有过两次生命。第一次的命是他鬼魂娘亲给的,第二次是方北冥给的。有了命,最后能活下来,又还靠着亲人们诸多的辛苦守护。譬如除了娘亲和师父,还有他的奶奶、小弟以及师兄邵逸,没有他们,顾九早就不存于世了。
邵逸看顾九跪在底下,皱了皱眉,“地上凉快不成?”
方北冥让顾九起来,道:“既知道师父辛苦,就不要辜负为师的苦心。逸儿也是,日后你俩行走在外,对上厉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住小命要紧,小人也莫要忘了防备。”
顾九和邵逸道:“徒儿记下了。”
方北冥便让他们把法坛撤了,他得去调息一下。
顾九像刚得新玩具的小孩一样,老忍不住打量手腕上的七星环,包富贵拄着拐杖过来,说:“小九哥,这个法器威力是不是很大啊。”
顾九笑道:“自然是的,这里面藏了雷电的威力。”
包富贵好奇道:“那这个打鬼的话,岂不是一下就让鬼怪魂飞魄散了?”
“没试过,还不知道威力如何。”顾九说。
被包富贵问得兴起,之后顾九倒一直想试试这法器的威力,可又不好随便去野外抓只无辜野鬼打,又要置办出行的行头和抓鬼道具,便一直搁置下来,直到走的那天,顾九都还没机会尝试一二。
离开的时候,顾九他们给包富贵留了百十道平安符,让他留着,若周围有乡亲来求,便给一道出去,道观里也有几本基础卦象知识,包富贵若真感兴趣闲来无事可以看看,只是不可随意给人算卦,若让他们知道他利用泰元观再做从前行骗之事,那等下次他们回来,这道观他就住不得了。
包富贵自然连连允诺,直道自己绝对不会,他就靠着这个地方以后养老呢,自然会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山下的一些多年来受道观照顾的村民知道师徒三人这次都要走了,便都来送行,其中尤以陈银玲格外不舍。
小姑娘身体早就养好了,只是经过上次那件事,陈家夫妻不敢再放她随意乱跑,拘着她开始待在家里学女工,便连道观也很少跑了。
陈银玲冲渐渐远去的顾九挥手:“小九叔叔、小弟,你们要常回来啊,我和桃树下的小纸人们都会想你们的。”
方北冥捏了捏顾九怀里小弟的耳朵,打趣邵逸:“你竟连只猫都比不上。”
邵逸冷哼一声表示他的不在意。
顾九说:“师兄太严肃了,便是我小时候也怕他,更何况一个小姑娘。”
方北冥苦愁道:“逸儿你这样,以后可如何娶妻。”平日里便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敢与他搭话。
顾九心血来潮,跟方北冥说起邵逸这方面的糗事。
他们虽没啥门派讲究,但算起来是火居道士,并未出家,也不忌荤腥,可以成亲生子。就有一次,他和邵逸受邀去抓鬼,主家尚未出阁的闺女看上了邵逸,对方也是顾九记忆中头一个不怕邵逸的姑娘,那几天总找着机会与邵逸搭话。结果邵逸一点都没领会到人家的意思,他本就不耐烦说话,抑制着脾气回了几次,等姑娘又一次来搭话便再忍不住,直接怼人家,说:你是鸭子变的吗?
直把那姑娘气得面红耳赤,之后再不来找邵逸说话了。
顾九一直觉得,像他师兄这样的性子,若没人能强摁下他的头,恐怕只能做一辈子单身狗了。
第35章 小弟
师徒三个并没有同行多久, 出了荆陵郡就分开了,按照之前说好的, 顾九和邵逸往东, 方北冥一个人往南。
顾九他们走的这条路线,恰好会经过当年兰月出事的那个村子。
当年他们捉住兰月送走后,就没再管这个村子的后续, 此时他们经过这里,只见到一个破烂荒芜,没有半点人烟的破村子。顾九他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当年这个村子的人,特比是村里的老人, 渐渐地都染上了一种怪病。这些人的身体里生了一种恐怖的虫子,这虫子先吃被寄生之人的五脏, 然后是血肉, 这些人每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被啃噬,四肢慢慢露出白骨,最后被啃得剩只下一具尸骨,都是活活痛死的。
因为当时据说一旦被得这种病的人咬伤抓伤, 便也会被传染,渐渐引起了附近村子的恐慌,继而惊动了官府,官府派人来要将这个村子的人隔离, 引发了冲突,也有官兵被得病的人抓伤咬伤的, 奇怪的是被咬的这些官兵却一点也没事。
顾九知道,这种虫子就是当年秋蓉的脸被兰月划破时放进去的怨鬼虫,有这种虫子在,身上有伤口的话不会愈合,且裂口会越来越大,直至蔓延全身,到死都不会停止,只有化成一具白骨方才算解脱。这种虫子由逝者怨气凝聚而成,会有意识的只寄生在被逝者怨恨之人的身上,所以与兰月不相干的人就算被抓伤也不会有事。
当年秋蓉咬了一口老村长,老张村必然也被传染了,而老村长又不是什么善茬,当他发觉自己脸上的伤口越来越大时,难免不会起什么报复社会的心思。都与当年兰月的死脱不开关系,凭什么只有他遭殃呢,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要是大家一起死之类。
一个几百人的村子,最后逃脱的,竟不到五十人。
这个村子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顾九和邵逸还真没感到什么意外。
两人在村子里检查了下,见此地只有少许怨气,略作清理后,便继续朝东走。
这日下午,天上乌云滚滚,偶尔有滚雷声响过,赶在落雨前,顾九和邵逸进了出来的第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