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吹雪[综+剑三]_34
本来以为这是就到此为止了,然而将人送去薛家庄的下人们回来之后,其中一人却给他们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原来这人回来之后发现心上人做的荷包不见了,一路找回薛家庄,然后就听薛家大少爷在问薛家下人:“前两天让送的药送去掷杯山庄了吗?”
然后那下人十分殷切地说他亲手交给了左小姐。
这人没敢多听,他知道主人家来的这几个客人是刚从掷杯山庄回来的,尤其是玉姑娘刚去掷杯山庄山庄主人看了病,生怕耽搁什么事,这才匆忙汇报了上来。
药?玉听风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变,毫不迟疑地甩起大轻功,直往掷杯山庄而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第三十二章
张简斋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医,他此时就在掷杯山庄,薛大少爷凭什么觉得他弄来的药比神医更管用?更何况左庄主本就没病,就算左明珠因为太过担心父亲而病急乱投医,张简斋也断不会让她随便乱用药的。
所以这药左明珠怎么也不该收下。
真气在空中荡开墨色绘卷,玉听风一边想着,一边往掷杯山庄赶着,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却又怕事情当真如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难得没了笑意。
陆小凤赞了句她这轻功倒是使得漂亮,一边跟着西门吹雪一起追了上去。他自诩轻功好,却仍旧直到掷杯山庄才追上玉听风。
此时玉听风也刚好落在掷杯山庄的前院,正在同张简斋说话:“……前辈今天也要出门?”
张简斋含笑道:“城西有个患了怪症的,我过去看看。小玉儿可有兴趣同去看看?——哎对了,我听左小姐说你们不是离开了吗?”
玉听风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问道:“你知道左明珠收了薛家少爷送给左二爷的药吗?”
“什么薛家少爷送的药?”张简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面色大变:“不可能!”
玉听风正想说没什么不可能的,陆小凤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不可能?左二哥病重,左小姐忧虑过度,病急乱投医也是可能的。别说薛少爷还是她的心上人,她定然极为信赖,恐怕薛衣人薛庄主送来的药她也敢一试。”
“因为……”两个字脱口而出,张简斋很快就顿住了,而后面露愧色,苦笑道:“左小姐、左小姐已经知晓左二爷并未真正生病,所以怎么可能胡乱用药……”
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张简斋。
张简斋继续苦笑着解释了一番。
左轻侯毕竟是疼爱了左明珠十八年,乍然听说他因为担心自己而病倒,借尸还魂的戏码左明珠便无论如何也演不下去了。她醒来以后,就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左轻侯两天。但是左轻侯一直不醒,张简斋又说他只是忧思过度,这让左明珠心里压力非常大,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下去——比装病那阵子瘦得都厉害。
张简斋也是上了年纪,心太软,看到这个可以当自己的女儿、甚至孙女的女孩这般消沉,一时不忍心,说漏了嘴,让左明珠基本猜到了左轻侯可能也是在装病。
真病和装病,就算不是专业的大夫,仔细观察是能分辨出来的。
所以左明珠如今应该知道左轻侯只是在装病。而以左明珠和薛少爷的关系,没道理薛少爷不知道。
张简斋背后升起一层冷汗,顾不得背着药箱、还等着他去城西看病的药童,匆忙折回左轻侯院里。
*
“小姐,药熬好了。”
侍女轻声打断了左明珠的沉思。
“啊?”左明珠晃了下神,然后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哦——我来吧。”
说着从侍女手里接过药碗,瞥了一眼床上沉睡着的左轻侯,又轻声问道:“张神医呢?可还在府上?”
“奴婢刚刚看到他匆匆忙忙出去了,似乎是外面又有什么病人请他去看看。”
左明珠心头略松,单手端着药碗,一手摆了摆:“你先下去吧。”
见侍女应声退下后,左明珠再度看了眼手里的药碗,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却还是端稳了,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最初得知父亲因为自己而病倒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什么心上人,什么计划,全都被她抛去脑后,只想着父亲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她不但失去了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更是相当于亲手害死了父亲。
她在左轻侯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好几天,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担心,另一方面也算是赎罪。
然而左明珠的性子本就有些软弱,原本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父亲倒下,她自认只剩下薛斌这一个依靠了,这种情况下,愈发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他。
她毕竟是掷杯山庄的主人,要偷偷溜出去见心上人却又不被人察觉,还是很容易的。
被薛斌连日安抚,她的压力和负罪感都减轻了不少,也对薛斌的感情更深了。就在这个时候,她从张简斋那里得知父亲原来已经知道了她之前借尸还魂的计划,父亲如今这个样子,大半是装出来的。
知道这个消息后,左明珠内心十分复杂,忍不住就把这事跟薛斌说了。
她说的时候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庆幸父亲并不会真的倒下,而跟薛斌说过以后,注意力却全都放到了另一边——自己恐怕还是不能和薛斌在一起。
不仅如此,薛斌还一直有意无意地跟她说左轻侯的这种行为多么恶劣——左明珠本就不是什么有主见的姑娘,被他这么一说,就立刻被带着跑偏了,觉得父亲已经变了,变得严格,变得不再如过去那般对她千依百顺,更是变得……不再跟她坦诚以待。
情人在耳边的絮絮低语,让她完全忘了最开始明明就是她先对父亲有所隐瞒,只心心念念着她现在还可以趁着父亲“生病”偷跑出来会情郎,等日后父亲病好了,别说嫁,只怕见面都难。
所以才有了现在她手上的这碗药。
情人温柔而又低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着——
“别怕,这药只是让左二爷的身体变得虚弱一些而已。以他这个年纪来讲,生个病本就会变得虚弱,他不会怀疑你对他做了什么,只会以为是自己老了。既然老了,便会想着给你找个归宿。左家和薛家之前是宿敌,可若是左二爷老了,雄心壮志消磨殆尽,而我父亲也决不会去为难一个老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家想要结亲、想要和好,也变得容易了。”
对,只要父亲无力与薛家敌对,就多了和好的可能。而且父亲已经知道了她和薛斌的关系,若是精神抖擞的醒来,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毕竟她的父亲,最喜欢她的乖巧听话。
因为多日未曾休息好,左明珠眼窝深陷,神情疲惫,然而眼睛里却闪烁着极为明亮的光。她慢慢走向床边,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荡,坐到床边,柔声道:“爹爹,女儿喂您喝药——女儿从前没生过病,也没让您忧心过,前阵子倒是把这一辈子的病一场生过了,让您担心了。”
说完,便要上前来扶左轻侯。
左轻侯本是装昏,此时顺势睁开眼。
看到女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床边,尽管早就知道她没事,左轻侯还是有些惊喜,哑着声音,一语双关道:“明珠,你的病好了么?”
左明珠笑了笑:“爹爹,女儿病好了,您也该好了。”
“好好好,我们父女俩都要好起来!”左轻侯眼睛湿润了,拍了拍左明珠的肩膀,示意她把药拿过来。
药碗刚递到唇边,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张简斋一步踏进屋子,冷冷地问道:“谁给开的药?”
左轻侯动作一顿,左明珠却是心里一紧。
左轻侯看着她不自觉搅动的手指,脸色一沉,将药碗放下,看着她。
左明珠默不作声。
这时玉听风也赶过来了。
她嗅了嗅药味,脸色稍缓——还好,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见左明珠一直不吭声,左轻侯面色阴沉把脸转向张简斋:“张神医,这药……”
张简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药不算毒,只是待喝下后,二爷的身体怕是再也不能好彻底了。”
左轻侯豁然转头看向左明珠。
左明珠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流着眼泪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很无力。
左轻侯也叹了口气,突然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左明珠怔怔地看着他。
待喝完,左轻侯将药碗重重地往地上一砸,抬手一指门外:“从今以后,就当我左轻侯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