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摇头,束发的红玉珊瑚珠珠子晃了几下,如雨滴蹭着他的后颈处,莫名的温凉惬舒,他支着下巴,模样得意中又透着隐晦的骄傲。
倾人之姿哪里比得过天人之姿。
我见过,所以我知道我对如玉姑娘的评价不会客观。
因为我对美的认知已经有了主观性。
如果可以,沈纵真的很想明说,谢沉渊才是天下第一美人,除了面色苍白病弱了些,他的外貌简直无可挑剔,为什么师无仪看不见谢沉渊的脸,反而对如玉姑娘夸赞呢?
师无仪古怪的看着突然之间辞藻丰富夸夸其谈的沈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闻寒皱着眉,也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只有谢沉渊,知道阿纵是在说自己,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陌生无比。
站在窗前的青年抱臂而立,眉眼生辉,鲜红的珊瑚串珠随着说话动作偶尔会坠到脖颈处,但并不显得女气,配着俊朗面容反而多了几分热烈爽气,一如正午的阳光。
天边的暮色早已下落,可他的眼里却在悄悄发着光。
他脸色的神情实在太过鲜活有趣,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剑眉微拧,又解释了一下。
当然,我并不是说如玉姑娘不美。
我只是觉得,美这个词在每个人的心中是不一样的。
我心中就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美的定义。
他先是说出第一句,又很快说出第二句,第三句,语速略快,像极了一只找到小鱼干的猫,翘着尾巴的那种欢喜和得意几乎快溢了出来,让谢沉渊想忽视都难。
而谢沉渊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在阿纵眼中居然有这么多层的滤镜。
不过,比美什么的,确实有点奇怪,谢沉渊心想。
就是这样。
沈纵讲了一大堆,感觉嘴巴都讲干了。
师道友,你能明白吗?
师无仪呵呵一声,他只不过是想问一下如玉姑娘美不美而已,哪里晓得这个沈兄似是而非的意识流讲了一大堆,简直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发布新章,小天使们记得来看鸭,啾啾~
第22章
如玉,如玉,我爱你!我爱你!
一道嘶吼声让谢沉渊他们都往下看去,只见一个锦袍男子站在十阁外面的木桥上,大声挥舞着手中花束,神情激动泛红,身旁还有几个小厮在给他打气鼓励。
沈纵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修仙版的追星族。
艳冠陵川城的霓裳舞要开始了。师无仪摇着扇子笑道。
十二阁下金蕊台,佳人翩翩起舞,白袖轻挽,莲步微移,裙角旋转的弧度像是一朵花的盛开,从上面往下看更是惊艳,腰肢软若无骨,香汗湿透鬓角,幽香四溢,她仰着头,美眸中,莹莹一弯月,倒映着十二阁的众人。
一曲完毕,打赏声不绝于耳。
其中以锦袍男子最为阔气,灵石珠宝不要钱的往下扔。
那人是陵川城城主的独子,姓许名言,师从青莲宗的善人尊者许昌,平日里溜鸡斗狗,不求上进,最近迷上这如玉姑娘,天天往这里跑,他老爹许不才早年被他气很了,只当没他这个儿子,听说啊,正准备和他夫人要二胎,打算重新养育一个好苗子。师无仪摸着下巴,很能明白许不言的心理,就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恐怕不等撒手人寰,这个许言就能把陵川城败的精光。
霓裳舞已结束,现在是竞诗环节,今天晚上,哪个青年才俊的诗词可以打动如玉姑娘,谁就可以进如玉姑娘的闺房。富态的妇人上前一步,拉着如玉的手,对着众人说道。
在场的每个公子都会发送墨宝,一柱香之后,会有小仆来收集,现在比赛开始。
如玉坐在舞台上,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玉颈,最是低头的那一抹娇羞,撩人心弦。
十二阁自然也送了上好的宣纸和墨笔。
谢沉渊看着宣纸,其实他的作诗天赋并不怎么好,倒是师弟早年期间,对诗词歌赋颇有钻研,这样一想,他便将宣纸给了闻寒。
师弟,你来作诗。
沈纵对古人诗词更不通了,也看着闻寒。
闻寒提笔就上,气势很足。
师无仪也作了一首。
待两人作完,谢沉渊读了一遍师弟的,沉默了。
师弟,你写的舞剑词文风豪迈,大开大合,和主题不是很搭。
闻寒黝黑的脸都是严肃:师兄,我写不来其他的。
那看看师道友的?沈纵低头看着师无仪的宣纸。
一朵两朵三四朵,朵朵没有如玉美。这是以花喻人吗?可是也太白话了。
沈纵读到一半就无语了。
这师无仪看着是一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文笔咋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谢沉渊将两张宣纸收好,觉得他们这边肯定没戏了。
果然,一柱香之后,如玉姑娘亲自看着选上来的诗词,当众挑选了一张署名柴门客的诗。
话音刚落,那锦袍男子就跳了起来,大喊:如玉,如玉,是我啊,我就是柴门客,你手里拿的金凤钗就是我写的!如玉!
老鸨拿着丝巾笑了一下:恭喜许言许大少拔的头筹,今天晚上,如玉姑娘在邀月阁等您。
什么啊,那个许言一看就是作弊的,估计那首诗是早就雇人写好的。
陵川城谁不知道许言从小就不爱读书,若不是城主夫人压着,恐怕大字都不识几个。
嘘,别说了,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好师父呢,嗐,我们这些普通的修士怎么和人家争。
青莲宗的善人尊者一定是看在他大哥份上才收许言为徒的。
你这话说的,人城主和善人尊者是亲兄弟,哥哥的孩子不收,难道收你啊?
楼下的窃窃私语,谢沉渊听得一清二楚。
那许言也不在意,骚包的摇着一把扇子笑的无比开怀,甚至特意站在阁口楼梯处拿着灵石散喜气。
普通修士也不欲和他撕破脸皮,就勉强笑着走掉了,不过是一介花阁女子,和陵川城主的儿子冲突不值当。
没有了如玉姑娘,楼里的其他姑娘就和各自看对眼的恩客**,淫语浪词不绝,沈纵听得面红耳赤,只觉得十分尴尬,他偷偷看了一眼谢沉渊,发现他表情依旧清冷,眼眸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下面不是烟花之地,而是佛寺庙宇。
也有一些相貌好的莺燕,被留下来作乐的修士叫了去,去做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一时间,只剩下了在十二顶阁的四人。
师无仪扇着扇子,一双狐狸眼微弯:天色不早了,舞也赏完了,在下先告辞了。
师道友再见。闻寒将人送了出去,对着师兄说道:师兄,我们分开寻找妖物踪迹,这样方便一些。
嗯。谢沉渊点头:师弟万事小心。
我会的。说完,闻寒也出去了。
阿纵,我们也走吧。谢沉渊看向沈纵。
沈纵担心会坏事,提前给自己弄了一个隐身技能,跟在谢沉渊的身后。
十二阁一共有十二层,层层相扣,只有一个木梯连接,谢沉渊落地无声,敛息而行。
空气中的甜腻香气浓郁,混合着酒香,每个人都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
时不时的传来行房之声。
沈纵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呆久了,只觉得满脑子都有点发蒙,身体发热。
静心凝神。谢沉渊袖口微抬,修长指尖轻轻点在沈纵的眉心处,顿时一阵清凉传来。
瑶台阁内的香气有古怪,先前那师无仪应该就有所察觉,特意告诉了我们。谢沉渊猜想,阿纵这般容易中招的原因是他们先前在顶阁,又吹着风,香气自然散了些,到了楼下,空气密封,香气浓郁,阿纵又不能敛息,自然
还未想完,谢沉渊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口一沉。
青年脸颊泛红,拿着自己的衣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亮:沉渊,你身上的味道又冷又好闻。
闻上几口,头晕就好多了。
谢沉渊没想到阿纵居然能想出这个办法对抗香气,他犹豫了一下,微低头,将青年按在自己领口,声音低冽:那你闻吧。
沈纵瞪大眼睛,急忙表明:我现在已经不晕了。
脑后的红玉珊瑚串珠随着主人动作晃来晃去,偶尔无意间会碰到主人的耳尖,颜色竟相似。
真的,已经清醒了。沈纵抬手保证。
那我们继续走吧,你在我身侧。谢沉渊说道。
两人默默无言的从十二阁寻找妖物踪迹,最终第五阁停了下来。
谢沉渊贴身靠近窗口,里面女子声音大胆露骨,飘进了沈纵的耳朵。
李郎,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奴家想你想的都瘦了?
是吗?真瘦还是假瘦。
当然是真的,不过李郎是修士,肯定是看不上奴家这种烟花女子的。女子话语间颇哀怨。
怎么会,我的小心肝,我这不是因为最近忙吗,往常三个月我可是天天来你这的,好了,让我来好好补偿你一下。
李郎真坏~
女声酥入骨里,没过一会就是激烈的欢乐。
沈纵本来不想看的,可是见谢沉渊一脸淡漠,好像里面不是那回事,他起了好奇心,便朝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好险没把他吓出声。
只见一个体型修长巨大的白毛狐狸正压在一个没穿衣服的昏迷着的男人身上,那狐妖口对口的,从那修士口中吸取出一团白色的雾体,很快男人落在地上,他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做了一个美梦,笑容满面,但是精气神瞬间少了大半,面色萎靡不振。
而那狐狸则变成了一个妖媚美人,鲜红的丹寇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了一句:这个李阳,不过就吸了几次,怎么就这么不经用呢?
女子站起身,一对毛绒绒的雪白狐耳从浓密秀发间露了出来,她身披红色薄纱,三根白狐尾在身后悠闲的晃来晃气,坐在了床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吃饱之后趴在床上睡着了。
谢沉渊移开视线,继续走着。
一共十二阁,空了五阁,余下七阁,七阁中竟有三个狐妖所变的女子,和人类修士交欢。
沉渊,那些人就没发现那些女子都是狐妖吗?沈纵看了一路,忍不住问道。
他们中最高不过是炼灵初期,有的甚至只是摸到了吐息灵力之法,而那些狐妖已经可以隐匿妖气,化作人形,换算一下的话就是修士的炼灵后期,当然无法察觉狐妖的魅惑之术。谢沉渊知道阿纵对长生大陆一无所知,所以解释的很详细。
原来这样,沈纵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此处狐妖聚众,这瑶台阁内香味甚浓,肯定有遮掩狐族气息的作用,幕后之人费劲心思,也不知要做什么。谢沉渊望向下方。
师无仪正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下了楼,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我们跟上去瞧瞧?沈纵一直都觉得这个师无仪怪怪的。
嗯。
出了门之后,谢沉渊望着前方的软轿,听见了许言放浪形骸的调笑之声。
许公子,还请自重。如玉姑娘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高兴玉儿这次终于跟我回家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跟我回家必定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轿子越走越远,周围却不见了师无仪的身影。
谢沉渊静默片刻,忽然抬眸。
闻寒站在远处屋顶急奔而来,巨剑发出破啸声响,直指前方一个黑漆漆的细长黑影,凌厉的剑光贯穿黑暗天际,不过转眼,就把那黑影钉死在地上。
黑影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剧烈惨嚎,身形极度扭曲,黑衣之下的躯体竟缩小了数倍,血液流了一大滩,看起来伤势很重。
仙君饶饶命啊。
尖细的嗓音从衣服下传来,求饶不已。
闻寒恰好赶来,拔出凌霄剑。
那妖物趁机转了个身,悉悉索索的捂着差点被劈成两半的身体从衣服下钻了出来。
月光下,赫然是一只黑毛锯齿鼠。
那鼠妖见了闻寒以及他身边的白衣男子,知道逃脱不了,连忙磕头求饶:仙君饶命,求求你们了,我,我也没把那婴儿怎么样,我就是偷偷摸摸的看看。
谢沉渊眼眸一凛:你食人。
鼠妖愣了一下,很想撒谎,可是那白衣仙君望它的目光冷的吓人,似乎看穿了它心里的想法,一股莫名的恐惧让它连说谎都无法说,支支吾吾的恨不得一头装死才好:我没没吃
闻寒冷笑一声:我见你趴在一家农妇的婴儿床上,口水都流了下来,还想狡辩,简直该死!
仙君,仙君饶命啊。鼠妖还想求饶,刚开口就感觉脖子一凉,视线突然旋转,它望着不远处自己的身体,才明白它被斩首了。
师兄。闻寒见师兄动作如此迅速,讶异了一下。
谢沉渊剑尖滴血,白衣肃杀。
这鼠妖说谎,口齿之间有血肉之沫和残存的衣角布料。
很难闻。
谢沉渊微侧身挡住鼠妖的尸首。
但是心情不是很好,感觉自己的剑也脏了,从小他的味觉就灵敏,那鼠妖浑身腥臭,肯定食了人,他遇到的琅琊山的山鬼和瑶台阁内的那些狐妖未食人,所以身上气味还能忍,这次遇到的鼠妖满口谎言,性恶喜食婴,他就无法忍了。
师兄斩的好。闻寒赞同的收起凌霄剑,不过对于师兄说的气味难闻,他倒是没有察觉到多少。
陵川有鼠妖,明日我们去城主府拜会,告知一下许城主,提防妖族作乱,师弟,你看如何?谢沉渊见天色已晚,想着明日去城主府,那师无仪引他们跟踪许言轿子肯定有什么原因。
一切听师兄的。闻寒把鼠妖尸体收到了一个备用的储物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