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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

  姜颂不爱伤姑娘颜面,但也不随意答应,未来的事儿,咱们不急着现在定。

  一路上见缝插针地变道,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十分钟。

  你在车上等就行了。姜颂跳下车,匆匆从车流里穿过马路。

  他家小孩别的事都不太挑,但是特别介意时间。

  之前姜颂就发现了,如果他提前跟小孩说好了要晚半个小时来接他,小孩就在教室里乖乖多学半个小时,什么事儿没有。

  原来小孩还上初中的时候,他有一天稍微晚了两分钟,当时小孩脸色有些不对,晚上闹脾气不吃饭还冲凉水澡,闹闹腾腾的感冒了一个多星期都没好。

  果然,他跑到的时候小孩脸都白了。

  大夏天里,少年顾长浥笔直地站在如火的骄阳里,像是一株细瘦的杨木。

  那时候他虽然已经长了些个子,但在高中部的放学队伍里还是显得有些瘦小。

  你怎么站在太阳底下啊,旁边不是有树荫吗?姜颂心疼地擦他脑门上的汗,把他往阴凉里拽了拽,等急了吗?路上有点堵。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手里捏着一张成绩单。

  顾长浥,姜颂把他耷拉着的小短毛抓了抓,跟你说话呢。

  我又考第一了。把成绩单往他手里一塞,小孩扭头要走。

  你考第一还新鲜呐?话是这么说,姜颂脸上全是骄傲,长浥哪次不是第一,完全继承我的聪明才智。

  听见他这么说,少年绷着的小脸才稍微松动了一些,但还是不大开心。

  姜颂捏捏他的后脖子,今天过生日还生气啊?我给你买了个蛋糕,花样是我亲手设计的。

  少年小声嘟囔,你不是很忙吗。

  忙是忙,我家小崽儿也只有一个十四岁生日啊。姜颂搂着他的肩,过马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把他护在自己身后。

  小顾长浥终于露出一点笑脸来,我们这次考试可难了,尤其是数学,其实最后两个大题,我

  他的笑容在拉开副驾驶门的一刻凝固了,她谁啊?

  长浥,礼貌呢?姜颂眉毛扬起来了。

  哦哦,这是弟弟的座位是吗?于酉惜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当着外人,尤其对方是女孩子,姜颂不能教顾长浥没风度,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顾长浥。

  顾长浥却梗着脖子问姜颂:弟弟?我是谁弟弟?

  一看气氛不对,于酉惜以为自己是顺着顾长浥的话说的:你是姜颂的弟弟,我跟着他一起叫的,你别介意。

  行,我不介意。顾长浥转身拉开后座车门,不声不响地坐进去了。

  小孩子,跟我闹脾气呢。姜颂替于酉惜扶好车门让她坐进去,我回去哄哄就好了。

  于酉惜努力缓解气氛,问后座上的顾长浥:十四岁就上高中了,学习很好吧?

  安静。

  姜颂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孩跟聋了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是,他成绩非常好。姜颂打了一把方向,本来他自己还想多跳几级,但是我不希望他压力太大,而且还是多和年龄差不多的同学在一起比较合适。

  嗯,长兄如父,没想到你真挺给弟弟操心的。于酉惜大着胆子多进了一步,我感觉你以后有了小孩儿,肯定也很会教孩子。

  不用以后,明媚的阳光穿过车窗,给姜颂的笑颜融出一层温暖的金色,我现在不就有小孩儿吗?后面坐着呢。

  你真会开玩笑,于酉惜掩着嘴笑了起来,弟弟成绩这么好,大学去国外读吧?我们哈佛就有很多小留,就算到时候我回国了,我同窗也可以在那边帮你照顾他。

  姜颂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一些,第一次干脆利落地否定,我没打算让他离开我身边,国内也有挺多好学校,够他念了。

  于酉惜又笑,你真的是他哥哥不是他爸爸吗?孩子长大了肯定要离开家出去看看的,现在国外环境更好一些啊,出国镀层金回国干什么都方便,而且如果习惯了留在国外,拿个绿卡什么的也不是坏事。

  姜颂眼睛看着后座上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长浥低着头,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等红灯的时候,姜颂看了看手机,有些抱歉地开口,于小姐,真不好意思。家父的意思原本是让我邀你回家一起吃顿便饭,但是我现在稍微有点事儿,要不我们还是改日。

  行,于酉惜莞尔一笑,答应得很爽快,你把我放前面地铁站就行了,反正联系方式都有,等我下次回国我们再好好见一面。

  最后姜颂坚持把于酉惜送到家,绕到后座上给顾长浥赔不是,小祖宗,上前面坐着来吧。

  少年还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背是湿的。

  姜颂一下紧张起来了,轻轻给他捋后背,怎么了长浥?晕车了?不舒服?

  你有事儿要办,就先去办事儿吧。少年还是不肯抬头,声音很低哑。

  我没什么事儿,我就是不想跟她一块儿吃饭。姜颂抓着他的手揉了揉,蹲身平视他,晚上除了陪你过生日,我还敢安排什么事儿啊?

  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姜颂有点着急,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

  我今天,小孩皱皱眉,一颗眼泪从鼻尖上滑下来,我今天,数学是我们班唯一的满分,但是他们非说我是抄的。

  什么?姜颂心头跟着眉头拧了一下。

  因为我比他们年龄小,没上过他们说的那个奥数班,他们说那种方法没学过的话肯定是做不出来的。顾长浥掉眼泪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尤为让人揪心。

  谁说的?名字叫什么?姜颂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你们老师,让那个混账东西当着我的面说一遍。

  说着话他都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我看谁敢。

  叔叔。小孩伸手抱他的腰,把他的手机也捂住,要是我学习不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送我出国了?

  我什么时候说送你出国了?姜颂正在气头上,我怎么可能送你出国呢!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于小姐。小孩的脸埋在他怀里,以后总会有别的女孩子,总会有一两个让你喜欢,那个时候你就会想送我出国了。

  青春期的心思细腻得让姜颂心疼,他把手按在顾长浥毛毛扎扎的头顶,胡说八道。

  姜颂,小孩的可怜装完了,开始直呼他的大名,如果你要送我出国,那我就门门交白卷,天天考倒数第一,让学校把我退回来,把你的脸丢干净。

  嚯,这么大志气。姜颂冷静下来一想,顾长浥并不是同学说两句闲话就跑来跟他诉苦的性子,到底还是刚才于酉惜的话让他多心了。

  他揉了揉顾长浥的耳垂,又顺手弹了一个脑瓜崩,再胡说揍你。

  少年眼睛又红了,半天才开口,叔叔,你能不能跟我发誓?

  发什么誓?姜颂看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金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崽子养得太无法无天了。

  你发誓你永远不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一个道具:琵琶。

  第9章

  百分之十的股份抵押?顾长浥垂了一下眼睑,又抬起目光看姜颂,姜先生有什么把握觉得,我会愿意把钱交给你?

  桌子上放着一瓶喝空了的单麦威士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顾长浥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指间别着高希霸,一环一环的烟雾将他拢在中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没什么把握,我就过来问问。姜颂不见外地在他对面坐下了,看着顾长浥这又是烟又是酒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赞同。

  尤其雪茄这东西很奇怪,自己抽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别人抽却觉得那烟雾很浓稠有害。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姜先生需要钱,为什么会来找我?顾长浥把茄嘴咬着,很慢地吸了一口,大概过了两三秒才慢慢把含着的烟气舒出来。

  姜家和于家有那么深厚的旧交情,曾经都到了要订婚的地步了,现在连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吗?他的脑海里,深深刻印着一双璧人站在机场里要送他走的场景。

  先是被这点儿钱噎了一下,姜颂听到后面更是惊讶,订婚?你是说我和于酉惜吗?

  噢,也或许是我记错了。顾长浥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一句话带过了,终归你们是很要好,不是吗?

  没有,姜颂哭笑不得,我和于家早就不太来往了。

  这是实话,除了姜父安排的那次见面,他就没和于酉惜当面见过,顶多逢年过节礼节性地交换一条群发短信。

  后来姜家出事,于酉惜头半年给他发短信问候过几次,但姜颂当时焦头烂额疏于应付,慢慢也就连那点联系也断了。

  那就是姜先生走投无路,终于想到我了。顾长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姜颂满脸的坦诚,你不是也想跟我合作吗?上次因为我的缘故没谈成,这次刚好有机会谈一谈。

  姜先生原持有总股份的百分之六十,六年前分给我百分之二十,现在你要我替你买下张如森的百分之十,但如果你还不上,这百分之十归我,你抵押给我的百分之十也拿不回去。顾长浥轻声说道。

  他又含了一口烟,形容都被掩在温吞的云雾中,也就是说你要做好准备,我将持股超过你,成为姜家新的大股东。

  前提是我还不上。姜颂坦然地笑了笑,你对我未免也太没信心了。

  是你对我太没信心。大约是喝过酒,顾长浥的声音有些空洞,我没打算答应你抵押的这点儿筹码。

  他突兀地哂笑一声,百分之十如果我想,恐怕百分之百蒸发掉也用不了多久。

  姜颂倒不是没想过顾长浥会拒绝自己,也不着急,反倒在烟雾后面很纵容地笑了笑,那除了股份,你想要什么呢?

  顾长浥看不清他的笑,声音很低,低得几乎穿不过雪茄燃起的青烟,我要你发

  什么?姜颂听不清也看不清,赶了赶眼前着了火似的烟气。

  他有些忍无可忍,你非得抽这东西吗?屋子里这么浓的烟,你抽了多少了?腾云驾雾似的,这东西不伤身体吗?

  顾长浥冷哼一声,姜先生这是在关心我?

  看着桌子上的空酒瓶,姜颂上来一些火气,还有什么要求赶快提。

  我要你额外答应我三个要求。顾长浥把雪茄靠在烟缸上,抬起微醺的眼睛,首先,我要住在你家里。

  嗯?这要求委实出乎了姜颂的意外,你想要住在我家里?那你还花钱买这栋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回来的时候直接住进来呢?

  姜颂的反应好像也和顾长浥预料的有些不一样,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了第二个要求,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这分明就是耍赖,哪有一个要求包含几个问题的?

  但是姜颂也答应了,行啊,你问。

  顾长浥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扔给姜颂纸笔,一边说一边写,最后要签你的名字,还要按你的指纹。

  他像是怕姜颂不知道,还特地强调,这是有法律效益的。

  姜颂把纸平铺在膝头,没有丝毫抗拒,你说。

  姜先生,顾长浥把那支雪茄咬在嘴里,说话稍微有些含混不清,我走以后,你谈过恋爱吗?

  问着,他还探过头,扫了一眼姜颂在写的字。

  虽说是专攻软笔,但姜颂的硬笔也是铁划银钩力透纸背,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可惜顾长浥似乎并不满意,称谓也要写,每个字都要写,把姜先生加在前面。

  姜颂按他的要求写完,诚实地回答了,我没时间。

  送走顾长浥,他只要睁着眼就要为姜父留下的生意扫尾善后。

  一夜间大厦将倾,除了想要来吸血的,从前的生意伙伴也只想明哲保身,赶紧撤回和姜家的合约。

  别说谈恋爱了,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三天能合一次眼就不错。

  好,顾长浥靠回椅背上用力嘬了一口雪茄,抬起头徐徐将烟呼出来,我走以后,你喜欢过任何人吗?

  这在姜颂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问题,但他还是非常明确地回答了,没有。

  姜颂,顾长浥自烟雾之后探身,似乎是想要仔细把他的面容看清,我走以后,你有过什么人吗?女人?

  他有了片刻的犹疑,或者男人。

  姜颂扬起眉,你问的这三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想回答,那好,顾长浥声音低得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你现在,还觉得同性恋恶心吗?

  姜颂眉毛快要系成死扣了,扔下手里的钢笔,我什么时候?

  不要说话。顾长浥猛地从烟雾里一跃而起,把姜颂的嘴巴捂住了,回答我。

  ??姜颂没明白,顾长浥这到底是让他说还是不让他说。

  你这孩子有点毛他努力挣脱着顾长浥的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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