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海城机场。雪惜再次晕机了,被池斯年抱着走出机场,老王开车等在机场外,看到老板抱着未来老板娘出来,手里还拧着行李箱,他连忙跑过去接过行李箱,顺手拉开车后座,待他们坐进去了,他关上门,然后将行李箱放进尾箱,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向帝景天成驶去。
“老王,还是中国有过节的气氛。”路边张灯结彩,路灯上挂着红色灯笼,很有节气。他看着怀里睡得像头猪的某人,叹笑一声。
这丫头,一个人坐飞机的话,被人卖了恐怕都不知道。
“是啊,池总,中国人就喜欢过年,外出打工的家人都回来了,大家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吃顿饭,特别高兴。”老王笑呵呵道,从后视镜看了沉睡的苏雪惜一眼,“苏小姐睡得真沉!”
“从上飞机就开始睡,真拿她没办法。”池斯年笑,脸上却挂着宠溺。
老王附和着笑了两声,没再多话,车子平稳向前驶去,一个小时后,才回到帝景天成的别墅。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池斯年下了车,将苏雪惜抱上楼,她晕机的症状就是睡,睡到自然醒,就没事了。将她安顿好,池斯年抬腕看表,快八点了,外面天色大亮。
他们回来了。
池斯年想起乔少桓的那通电话,他皱着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开。只要可以救苏母,北河的地就算价值连城,他也舍得。
只是卑鄙如乔少桓,他真的会信守承诺?
池斯年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苏雪惜,他弯腰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走出卧室。来到书房,他打开电脑,在上面打了一份转让协议。
看着打印机吐出那份转让协议,他走过去拿起来迅速看了一遍,然后给乔少桓打电话,“哟,池总,回来了?速度真快啊。”
池斯年不用想象,就知道电话对面的乔少桓是如何一副得意的嘴脸,他眉头深深的蹙起,眉宇间烙下一个深深的川字,“废话少说,转让协议与北河那块地的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乔少桓有恃无恐,“池总,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稀罕你手里那块地,依我说,要不你把苏雪惜还给我,女婿救丈母娘,那是天经地义的。”
池斯年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转让协议,“乔少桓,你别得寸进尺。”
“哈哈哈!”乔少桓笑得极为夸张,池斯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北河的地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的骨髓有用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但是听说苏母病重躺进icu了,如果再不移植骨髓,她恐怕没几日好活了吧。”乔少桓脸上挂着阴险,要找到适合苏母的骨髓谈何容易,他是苏母的救命稻草,他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稀罕我的骨髓,但是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我。”乔少桓得意极了,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池斯年听着他得意的笑声,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将手机拿离耳畔,正要向墙上砸去,就听到乔少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生气了?池斯年,你也有这么无能的时候?你放心,我会慢慢折磨你们,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都还给你们。”
“噢,对了,你猜我救了苏雪惜的妈妈,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你身边吗?”乔少桓说完,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池斯年愤怒地将手机砸向门边,门忽然被人推开,雪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黑色的东西砸中了额头,她后退了两步,痛得呻吟起来,“好痛!”
池斯年疾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雪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仰着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推了推他,“池斯年,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池斯年放松了些,却没有放开她。新鲜的空气吸进肺里,雪惜终于觉得好受了些。她想抬起头来看他,他的手却捂在了她的眼睑上,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与悲伤,这么极端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怎么了?”雪惜喃喃道,她想起他说是因为公司出了事,他们才这么急的从英国回来。想到公事,她就觉得自己很无能,什么也帮不了他。
“没事,就想抱抱你,额头痛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觉得额头痛得钻心,“你还好意思问,痛死我了。”
池斯年不吭声,伸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他的下巴靠在她肩上,喷出的热气拂着她的耳朵,她耳朵敏感的红了。她拍了拍他的背,“这么大的人,怎么老是撒娇,也不害臊。”
“惜儿,我们下午去登记吧。”只有登记了,有了婚姻的束缚,他才能够安心,她才不会被人抢走。
雪惜愣了一下,“可是民政局也要放年假啊。”
在英国时,她也曾急切的想跟他结成夫妻。可是成了夫妻,他们就不会分离了吗?不,如果命中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就算他们结了婚,最后不仅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也会成为埋葬她的坟墓。
“惜儿,你愿意嫁给我吗?”池斯年抬起头来,情深似海地看着她,看到她额上挂着的青包,他又自责起来。雪惜亦深情回望着他,他眼里的担忧那么浓,他到底怎么了?仿佛是从前天晚上回来后,他就变得不对劲。
“池斯年,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可是就算要登记,也要等到年假过后……”雪惜柔声道,为什么他说要去登记,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等着他们,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会安排,你上去换衣服吧,我们马上出门。”池斯年一刻都不能等,仿佛多等一刻,他就会失去她。池斯年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命运之手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随时都会颠覆他们的命运。
雪惜看着他,一天一夜没睡的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窝黑黑的,青青的胡茬冒了起来,显得颓废极了。她伸手抚着他的脸,“为什么要这么急?池斯年,你在担心什么?”
池斯年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目光炯然,“快上去换衣服,乖,听话。”
仿佛被她蛊惑了一般,雪惜不再多问,转身上楼去换衣服。池斯年看见她走出书房,他抹了一把脸,他苦笑一声,原来他也有这么没有自信的时候。
雪惜走了一半,又转过身去,趴在门框上探出一个头,“大叔,去收拾一下你自己,胡子老长了,我可不想跟一个大叔结婚。”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然后立即缩回头去。
池斯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真有些刺手,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居然敢嫌弃他了。
雪惜换了衣服下楼,她穿的是那套粉红色的大衣,驼色的毛衣,下面一条牛仔裤与雪地靴。池斯年刮完胡子从楼下卫生间出来,看到她这身装扮,突然有种老牛啃嫩草的错觉。
尤其是她一头栗色短发,显得那张脸小小的,就像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孩一样,他回头再看自己永远的一身黑,突然感觉自己老了。
雪惜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她菀尔一笑,情人间有时候心灵相通,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大叔,快上去换衣服吧,再呆下去,天就黑了。”
好像叫上瘾了般,她吃吃的笑着,池斯年佯怒,“再叫我大叔,我让你好看!”
“人家韩剧里,都叫自家老公大叔,这叫昵称,我以后就叫你大叔了,好不好?”雪惜不怕他,笑嘻嘻道。
池斯年拧紧眉毛,她管他叫大叔,他总有种乱/伦的感觉,“不行,叫我老公可以,不准叫大叔。”
雪惜推他,“好了,快上去换衣服吧。”
“身份证户口本带了没有?”池斯年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不放心的问她。
“带了带了。”
池斯年笑着上楼去了,雪惜在楼下等,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出手机,是苏东宁打过来的,她连忙接起来,“东宁。”
“姐,姐夫的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他,你们回国了没有,快来医院一趟吧,妈妈……妈妈不行了。”苏东宁已经守了好几天了,苏母的病情反反复复,今天早上刚从icu转回普通病房,现在又不行了。
他到底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苏雪惜又不在身边,他早就六神无主了。
雪惜脸上的血色骤失,浑身脱力,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咚”的一声,惊回了她的神智,她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池斯年刚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雪惜疯了似的冲出家门,他预感到什么,也顾不得系领带,也跟着追了出去。
外面雪风割着脸,像刀子一样,雪惜飞快向前狂奔,眼眶酸涩的痛,眼前渐渐模糊,妈妈,妈妈,您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都是女儿不孝,明知道您病那么重,还只顾自己玩乐,对不起,我再也不丢下您一个人了,您不要走,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