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斯年看着拒绝交谈的她,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是来求得她原谅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他们总是话赶话,就将彼此赶进了绝境。他需要冷静的想一想,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池斯年走了,当门开启又合上,病房里再度陷入死一样的寂静,雪惜躺在床上,她紧闭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淹没在枕头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抚着肚子,心里默默道:兜兜,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妈妈让你重蹈了妈妈的复辙,对不起。
小腹微微的踢动了一下,那力道比前两日更加强劲,一脚一脚蹬在雪惜手上,仿佛在给她力量,雪惜泣不成声。
池斯年离开后,他开着车在街上乱转,他耳边一直回响着雪惜说的那些话,一直以来,他都太过自我,只考虑了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雪惜的心情。
当初他将自己手里一部分财产过到她名下,除了因为公司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很自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着假如有一天,他不能陪在她身边,有这些财产傍身,她的日子会很好过,不会为苏母的医药费与苏东宁的学费发愁。
后来舒雅出现以后,他多次为了舒雅抛下她,他总想着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弥补她,却没有想过,他抛下她的时候,她心里会有多难受。
因为她的大度,他总是忽略了她的感受,现在,他明白了,却已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吗?不,他不接受。等她可以出院了,他就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绑在身边,绝不让她离开。
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池斯年仍然执着的给雪惜送饭,即使他清楚,雪惜宁愿吃医院食堂里淡而无味的饭菜,也不想吃一口他亲手做的。
或许他做错了一些事,但是还不至于错到不能原谅的地步。但是雪惜不再给他机会,她将心牢牢的封闭起来,比当初他第一次接近她时,还要防备他。这让他心里很难受,他是想要给她幸福的,也在向这方面努力,可是,她拒绝他靠近。
他无技可施,又不敢强硬地待在她身边,影响她的情绪。
雪惜的情绪并没有池斯年想象的那么糟糕,医生对她说过,如果要保证孩子健康的出身,她必须多想想快乐的事。为了孩子,她必须迅速成长。
她还记得妈妈怀东宁时,那时候父亲“去世”,妈妈忧郁成疾,东宁出生后身体很不好,时常生病,一生病就要住院。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情绪别太压抑,找些笑话来看,或者偶尔去隔壁病房串串门子,听她们说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她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虽是如此,偶尔夜深人静时,她依然会想到池斯年。怎么可能不想呢?她那么努力去爱过的男人,又是伤她那么重的男人,哪怕生命轮回,也无法将他从她记忆里抹去。
想,她也只想些快乐的事,想英国长廊下她用一颗草戒指套住了他的一生,想英国塔桥上他们互诉爱意,可是想着想着,心里就酸酸的,曾经那么相爱,也挡不住时间飞逝,挡不住彼此伤害而产生的裂痕。
她知道,这次她不是只想冷静一下,而是真的想离开他,或许远离了,她的心才不会这么痛。
接到乔少桓的电话,她十分意外。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惜儿,你还好吗?”乔少桓几经犹豫,还是决定给她打这通电话,他明天就要离开了,也许从此后真的不会再踏入国门半步,他想见见她,也想将手里的东西给她。
雪惜意外之后,又感觉很惊喜,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不算好,但是接到他的电话,她还是有种旧友重逢的喜悦,“少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高兴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有打错这通电话,他声音里也染上了笑意,“我以为你听到我的声音会不开心的。”
“怎么会?”雪惜说,或许因为从未真正相爱过,所以她能轻易原谅他曾经对她的伤害。
乔少桓笑了一下,“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我明天就回新加坡了。”
雪惜顿了一下,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休养了几天,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不过我要问问我的主治医生,他如果准我出院的话。”
“你住院了,哪家医院?怎么了,身体不好吗?”乔少桓焦急道。
雪惜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微笑道:“我没事,别担心,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或许我们明天可以见一面。”
“下午的飞机,那约在早上,你的身体允许吗?如果不行,我来医院看你吧。”
“不用了,少桓,如果我的主治医生不准我出院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雪惜婉拒道,她不想让池斯年跟乔少桓撞见,然后另生事端。
下午医生来给雪惜检查身体时,雪惜顺便问了一句,医生一边做记录一边道:“可以出院了,胎儿发育得很好,没有问题。”
“谢谢医生。”
………………
越临近三天期限,舒雅就越着急,她相信,李承昊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棕色日记本已经被她烧毁,除了她背上的证据以外,还有一份应该在乔少桓手里。
她必须拿到那份证据,然后销毁,爸爸的政途才会畅通无阻。
乔少桓停留在海城期间,她派人去他住的酒店翻找过,完全没有找到那根记忆棒。但是乔少桓回来,一定会带回记忆棒,然后去找政府官员,为乔震威减刑或是无罪释放。
但是据她派出去的人回报,乔少桓除了待在酒店,没有见过任何有份量的政府高官。盯梢的人还告诉她,除了她派出去的人盯着乔少桓,还有警方的便衣警察。
她确定乔少桓一直滞留在中国,肯定在等他想见的人,那么据她调查得知,他在海城除了酒肉朋友,就只有苏雪惜。所以,她把目标锁定在苏雪惜身上。
而她要等的就是乔少桓去找苏雪惜,如果那时候苏雪惜被人绑架,警方不会怀疑到她身上,而池斯年,肯定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下午,安小离去医院接雪惜出院,给她收拾行李时,安小离还在抱怨,“怎么不多住几天,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可没人陪你。”
“没病谁愿意住在医院呀,小离,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家了。”雪惜说。
安小离将她换洗的衣服装进行李袋里,抬头看着她,表情有些严肃,“雪惜,你打算回哪里?”
“出租屋。”雪惜想了一下,然后道。
安小离定定地看着她,“雪惜,你想明白了?不后悔了?不为孩子想想了?你应该知道孩子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会缺乏安全感。”
“我想得很清楚了,与其让她生活在一个日日争吵或是冷战的家庭里,不如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我相信我能处理好,也相信她能够接受。”
“雪惜,池斯年并没有犯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找你来当说客了?”雪惜静静地看着她,她该想到池斯年会找安小离,因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他觉得她会听她的。
但是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她将来会后悔,但是现在,她只想离开。
安小离竖起双手,“他没有找过我,我是为了孩子着想,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否则不会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这几天晚上,他都守在病房外面,护士轰都轰不走,雪惜,你真的舍得错过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
雪惜有些迷茫,她知道他爱她,但是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的地位一直都不平等。如果这次她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那么她一辈子都别想赢得他的尊重与信任。
她坚持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他,相反,她太爱他了,爱到可以抛弃自尊抛弃自我,卑微的像一粒尘埃。这种爱,会让她绝望,不对等的爱,也会因爱成恨。
所以在他们变成仇人前,她必须离开。至少不用互相伤害,至少不会让彼此看到彼此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小离,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我好,但是不必了,真的,这几天我反复想了许多,我知道我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别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没有冲动没有盲目,我头脑一直很清醒,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那么宋清波呢?”安小离语气有些犀利,“雪惜,我知道这样说会伤害到你,但是你这样做对宋清波不公平,如果你没办法回应他的爱,就跟他说清楚。”
“我……”雪惜刚要回答,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然后对安小离道:“说曹操曹操到,稍等一下。”
雪惜接起电话,宋清波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小晴,我明天一早回海城。”
“怎么了?”雪惜认识宋清波之后,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直觉的问了一句。
“我妈根本没晕倒,是池斯年的调虎离山之计。”宋清波气得要命,他赶回家,看到妈妈坐在客厅里优哉悠哉的喝茶,他才明白自己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