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分钟过后,广播里提前传来电子女声的播报。
许婵婵深吸一口气,起身,迈步进入诊室。
总之,无论如何,她今天也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第26章 第廿六口月亮 宋清河?
说起来有点丢脸, 但许婵婵不得不承认,她朝诊室走过去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抖。
――表面上看不出来。今天天冷,她穿了有点厚的灯芯绒阔腿裤。
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在失去节律地疯狂跳动。
也说不清是紧张的还是被隔壁那个惨叫的大兄弟吓的。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 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十月中旬,城里的桂树开得愈发恣肆张扬, 那香气馥郁到仿若能够沁入灵魂,无论人走在哪里, 街上、家中、或是写字楼26层的走廊里,都像一层雾般如影随形。
自从那场电影过后,许婵婵就在潜意识中将这股甜香与那天发生的事划上了等号, 每次闻到她都忍不住想起来。
想起她的嘴唇触碰到的, 并不细腻的布料。
以及布料背后的柔软。
这很奇怪, 因为她在理智上其实并不觉得这二者之间哪里有关联。
秦医生给人的感受并不像任何一种桂树。
丹桂、金桂或是银桂, 都不像。
他是沉静而内敛的。许婵婵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他本人身上那股药草柑橘的气味与他最为贴合。
清爽中透着浅淡的甘涩,余韵悠长,并且引人遐思。
或许是因为他的额发和西装总是打理得太过一丝不苟, 又或许是镜片帮他遮挡住了一部分情绪, 他还总能够产生一种十分微妙的,诱人采撷的气质。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疯狂往外涌出,原本的紧张反倒消弭无踪。许婵婵伸手, 推开了诊室的门。
屋子里有三个人,见有人进来齐齐看了过来。
都是她认识的。
“钟医生, 周医生……秦医生。”许婵婵同他们打了招呼。
见来人是许婵婵,钟思越咧嘴一笑,周城则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只有秦时予应了声。
“婵婵。”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的名字,而不再是“许小姐”的?
许婵婵想不起来了。
即使踏入办公室, 鼻端萦绕的甜香气依旧未散。她看了秦时予一眼,鼓起勇气直入正题:“秦医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能不能让大家出去一下呀。”她说,两只手背在背后,十根手指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偷偷搅在了一起,好像一团打结的面条。
非常令人意外,秦医生居然没有答应。
“先躺到那边去bbzl。”他指指诊疗床,“有什么事的话,等到下班以后再说。”
屋中另外两人显然是同秦时予一道战线的,听了这话后原地不动,一点要挪窝的意思也没有。
秦医生这么说,许婵婵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她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他这些天的异状。
虽然表面上不显,但他的确一直在竭力对那天发生的事避而不谈。
现在不过又是他拖延的办法罢了。
许婵婵心里的小人愤怒地摇旗呐喊。
这就是男人吗?
他接送你上下班,在你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你生病了他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天天陪你聊天还总是惦记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但他似乎并不想当你的男朋友。
难道真的像顾思芒说的那样,自己不过是秦医生鱼塘里一条平平无奇的傻鱼?
许婵婵气鼓鼓地爬上了牙科诊疗床。
其实她有点丧气。
临阵退缩的理由能是什么呢?或许他没有那么喜欢她,只是想玩玩,打发打发时间,而并非维系一段确切的关系。
作为一个理性的成年人,事到如今也应该开始及时止损了。
他们不合适,他们的诉求不同,没必要强求,那样没意思。
但她又不太甘心。
秦医生真的会是这样的吗?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可他每次看着她时的眼神都那么认真。
秦时予已经戴好一次性手套,消毒完毕,在她身边站定。
“秦医生,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帮我约了个相亲对象。”许婵婵盯着秦时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下周五。”
这可不是她随口编出来吓唬他的。
许妈妈的确给她打过电话,也的确说了相亲的事。
但被许婵婵拒绝了。
不过这一部分没必要告诉秦医生。
许婵婵只想让他知道,如果他再不抓紧点,她可就要游到别人的塘里去了。
警告并没有起到什么良好的效果,因为秦医生对此置若罔闻。
“躺好。”他对她说。
然后他拿来了一大堆医疗器具,整整齐齐码在银色的托盘上,每一种都长得奇形怪状。
许婵婵忽然就有点说不下去。
这人怎么能这么淡定?
也许他确实不缺她这一条鱼。
这样想着,许婵婵反倒忽然有些脾气上来了。
她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到底哪里有那么难回答?
她并没有要直接按头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讯号,可能,或者不可能。
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事态发展方向。
不管了,法外狂徒许答应今天一定要把秦小娘子的口罩扒掉。
钟医生也靠了过来。
秦时予伸手,似乎是想把许婵婵的脸摆正,但她拒绝配合。
她扭头避开他的动作,然后目光如炬地追问:“秦医生,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钟思越一过来就听到疑似很劲爆的话题,惊讶地挑了挑眉。
秦时予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自顾自从托盘里取出一把镊子。
尖头细长的bbzl镊子在灯光下冷光闪烁,看上去格外摄人,然后他给了她一个带着些警示意味的眼神。
许婵婵:???
等一下啊这是她再不听话他就要弄死她的意思吗?
这个人是谁,把她温柔的秦医生藏到哪里去了??
算了。
赤手空拳,干不过他。
反正他说了,下班再聊,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怏怏地任命躺倒,任由头顶的光线将视线灼痛成一片模糊的金黄色。
“开始吧。”秦时予扭过头,对钟思越说道。
他的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两腮,用力很克制,不会让她感觉到痛或者不舒服。
与此同时,有冰凉的东西探入她的口中。
头顶的灯光太亮,许婵婵将眼睛闭上了,在这样的模糊中,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先打麻药。”
是钟医生的声音,“她这个情况有点严重,之前拍的片子你看过了吗?”
在另一道声音响起之前,一根针先扎入了她的牙龈上。
细密的酸痛传来,但还可以忍受,比较讨厌的是嘴巴里蔓延开的怪异味道。
“智齿可以直接拔掉,但这颗牙根长得很深,有点难处理。”
“旁边这颗蛀到牙髓了,牙神经受影响,也要做根管治疗。”
钟医生继续说道。
把许婵婵听得一愣一愣的。
隔壁间的大哥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居然现在还在惨叫,石破天惊的哀嚎直接把她的紧张感拉高了十倍。
……什么神经,什么根?
为什么要拔她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