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驺虞和高泉声一合计,国政之事恐怕还得有个清醒点的人来掌控,不然迟早要出大问题。
反正自己等人只要有强横的实力,也不怕别人翻起浪来,而且两人理念基本一致,就是谁强谁狠,谁就是老大!
如此反倒与夏滨臣商谈,原将夏国的一些政权交还给他,继续由他管理夏国政务。
夏滨臣本来不愿与他们合作,但赵子樱却劝道:“他们都已经疯了,只有你能让这里的百姓活下去,你就担起责任来,总好过让百姓活在水深火热和无边恐惧中要强。”
夏滨臣听从了赵子樱的劝告,继续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政,这才将国内肆意屠杀百姓之事控制下来,又开始着手重新建立律法,但破坏起来容易,想要重拾规矩可是艰难。
何况修炼钱驺虞功法的人情绪本就容易失控,随时都可能胡乱出手杀人,再加上教中又是强者狠人为尊,弱小与善良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因此夏滨臣做得极为艰难。
正好此时远山国和夏国的摩擦不断升级,夏滨臣就派这些人去领军作战。
这可正如了他们的意,但凡出手不留活口,无论是野人、虫子、凶兽还是野兽,尽数吸成干尸,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简直惨不忍睹。
可也正因为这些狠人,夏国在战争中始终占据上风,甚至连原本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虫子,一见那些黑线卷来,都会本能的逃跑。
若不是远山国请来了先天高手,一柄琉樱剑无往不利,远山国恐怕就被夏国和圣教灭了。
这也成就了圣教的赫赫威名,只是这威名伴随着杀戮与鲜血,比当年魔鬼施展的死亡之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死亡之云一经施展,没有活物能逃出,人都死在里面了,谁也无法出来描述可怕的经历。
可这打起仗来,终究有人逃了出去,无论敌我都会描述那些成片成片的干尸,魔教的说法也渐渐流传开来。
钱驺虞将圣教改为魔教是赵子樱一百二十六岁的时候,亦是这一年朝廷剿灭妖宝阁。
赵子樱一直等于被软禁在圣殿之中,既无机缘,也无心修炼,止步于大周天圆满境,能活一百二十余岁已是极限。
此时她垂垂老矣,皱纹满面,重病缠身,但钱驺虞依然对她初心不改,亲手斩杀大妖,抓捕精灵,让高泉声为她炼制长寿丹。
长寿丹的原料不是秘密,关键在于成丹手法和祛除长生银液的剧毒,世上不是没人仿制,但都以失败告终。
高泉声对祛毒之法秘而不宣,连与他一起炼丹的夏滨臣也不知晓,钱驺虞逼问过一次,可高泉声既不怕死,又没有感觉,威胁折磨都是白费,也就不了了之。
赵子樱觉得长寿丹太过残忍,宁死也不愿服食,但钱驺虞这些年霸道至极,说一不二,哪容她拂逆自己的意思,捏着她的嘴强迫她吃下,当即就返老还童,保住了性命。
赵子樱身体恢复了青春与健康,第一件事就是挥掌自尽,钱驺虞立即用如意索将她捆住,又点了她的穴道,防止她自断经脉。
赵子樱浑身无力,连咬舌都做不到,只得叹道:“钱驺虞,你就这样永远捆着我。”
钱驺虞知道她的意思,只要自己一放松,她就会立刻自尽,又见她眸子里毫无光彩,已是心如死灰。
他这时心里才泛起刺疼,才想起已许多年未曾看见过她的笑容,只有在夜深人静,他偶尔回首往昔之时,才能在记忆中寻到一丝温暖。
他眼中多了点清明,颤抖的道:“子樱,我...我求求你,不要死,求你了...”
赵子樱有点发怔,这还是多少年来她首次见钱驺虞服软,往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外人,他都是霸道狠毒到了极点,稍有不如意就立下杀手,今日竟会开口相求,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
赵子樱说道:“放开我!”
钱驺虞依言松了如意索,伸手去解她的穴道,却忽然停住手,不放心的问道:“你...你不会自尽吧?”
赵子樱说道:“我就算想自尽,你这个先天高手在旁边难道阻止不了?”
钱驺虞这才解了她的穴道,赵子樱也不理他,就往樱居之外而去,钱驺虞急忙拦住她问道:“你想去哪里?”
赵子樱说道:“我要离开,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不要看见你,我陪了你百年,本来就要死了,也算陪了你一世,可你却逼着我又活了过来,我已经够了!
你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你能看得了我一时,却不可能永远都看住我!”
钱驺虞见她决心已定,死志坚决,终于慌张起来,便苦苦哀求,只求她弃了自杀的念头。
但他也知道赵子樱离去后说不定会去找陆思乡,他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逼赵子樱发下了誓言,绝不与陆思乡见面,她才如愿以偿离开了圣殿,在圣城北面的山中定居。
赵子樱虽离开了圣城,但也饱受折磨,一颗心早已枯死。
她不见陆思乡,但也不想再见钱驺虞,只有在冬季大雪飘落的时候堆两个雪人,痴笑着在雪人上写了两个名字。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微小的快乐,她坚信阳恒没死,一定会来寻找自己。
钱驺虞这时已知道了结局,他的心愿永远无法达成,他没了曾经的初心,赵子樱也不可能再与以前一样。
他命人铲去了圣殿美好的雕塑,全部换成凶狠狰狞的石刻,他认可了世人对魔教的称呼,传授自创的九魔大法,行事更加残忍。
他偶尔还会去山中看望赵子樱,只是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默默相对无言。
终于有一天他再去山中时,只见屋外多了块石碑,上面有赵子樱刻下的“忘情山”三字。
他在石碑前站立良久,喃喃道:“忘情?忘情?长寿忘情,我道无情!子樱...子樱...别了...”
他长笑下山而去,大雪纷飞中无人知晓他已泪流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