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给我……”
她伸了手,按在了他的袖口。
她似乎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最后这句,竟然软了语气,带了恳求。
血腥冲击下的脉动渐渐停息,赵景杭寒了眼,面无表情地把外套丢在了她背上。
沈秋是完全脱了力,她撑太久了,一件外套就足够把她压倒。
衣服盖上来的那一刻,她也往前倾着,额头直接嗑在了赵景杭的肩上。
赵景杭:“……”
“什么东西!你们给我起来!”李子晋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躺在地上的人哀嚎着:“李总,这,这女人……”
“你们搞不定一女的,这么多人都搞不定?”李子晋看向沈秋,“你他妈的——”
“你敢越过我,直接教训我的人?”背对着他的赵景杭突然开了口。
李子晋顿时愣住,下一秒,浑身突然跟过了电似的,酒一下子清醒了:“啊?不是,景,景杭……”
“不把我当回事?”
李子晋虽横,可赵景杭面前他却是不敢造次,“没有啊……是,是你说的啊,你说得要教一下啊!”
赵景杭把地上的女人轻易揽了起来,走到李子晋前面:“那他妈也是我自己教,你算什么东西。”
第8章
凌晨的城市在静谧无声和纸醉金迷之间反复跳动,从流光溢彩中抽离,行进在空旷宽敞的马路上时,浮动的心脏才渐渐安于原处。
但被酒精洗礼过的脑子似乎还未清醒。
赵景杭垂着眸子看着大腿上躺着的女人,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很疼。
他刚是把人带出来了?
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躺他大腿了?
这女的是疯了吧。
不过,就她这身板竟然能一挑四?还把人弄得血淋淋?
赵景杭紧皱的眉头想到这的时候松了下,看来不愧是他身边的人,一般人还真欺负不了。
“……别动。”腿上的人突然呢喃了声。
“你让谁别动,命令我?”
赵景杭抬高了她的下巴,对着光线她的脸颊是更清楚了……估计之前在地上滚了几圈,她的脸上是血污,也是灰尘。
赵景杭看了几眼,嫌弃地松了手。
脏死了,丢出去算了。
“别丢下我……”
就好像听到他心里想什么似得,腿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但她似乎对不准焦,只迷茫地看着他,“别丢下我,你带我回家,我……”
她的意识在涣散的边缘,似乎只是本能,只是下意识。
赵景杭停顿了两秒,有些新奇了,难得听她这么说话。
这人不仅是打懵了,还喝懵了。
“打不过别人还想我带你回家?”赵景杭说,“你是我保镖还是我是你保镖。”
“带我回家……求求你了。”沈秋握住了他那只手,然后像寻找什么温暖源似得,脸颊贴近了他的掌心,无声蹭了下。
掌心是细腻的柔软,带着一丝冰凉。
刚才她在血泊中狠戾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这会,却是异常乖顺。
赵景杭愣了片刻,眸光微敛,鬼使神差地,调整了下手心。
于是就见她又蹭了下,找了个最舒服最贴合的角度躺着,闭上了眼睛。
“…………”
车外整齐的路灯不停掠过,光影在她脸上重复交替,是个轮回。
赵景杭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后,皱着眉头转向了车窗外。
这女人是猫吗。
一会撒娇,一会又张牙舞爪、目中无人。
——
梁姨被突然来敲门的三个医生吓了一跳,等过了十分钟,看到自家少爷抱着伤痕累累的沈秋回来后,更是惊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不敢多问,赶紧帮着医生给沈秋换衣服。
“少爷,您先出去吧,这边有我。”
赵景杭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嗯了声,转身走到了门口。
时间不早了,但他今天丝毫没有困意。
于是都没回房间,直接在走廊处拿出手机给李子晋打电话,但没有人接。
忙音让人愈发烦躁,赵景杭把手机往边上一丢,脸色更是黑沉。
他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
非常,不喜欢。
等医生处理完伤口已经凌晨两点了。
医生从房间走出来,停在了赵景杭面前。
“赵先生,里面这位小姐的伤已经处理了,主要在肩膀和腿上,但没有什么大问题,您放心。”
放什么心。
他又没有操心。
赵景杭随意挥了下手:“知道了。”
“那我们先走了,有任何问题打电话就行。”
“嗯。”
医生走了,梁姨给沈秋盖好了被子,也退了出来。
“您休息吧,今晚我在这照顾就好。”梁姨没有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人家不说的,她从不多嘴。
赵景杭却是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哪里看出来我今晚想在这待着了?”
梁姨:“呃……”
赵景杭:“小伤而已,当保镖还不能受点伤了,大半夜的还需要谁照顾。”
梁姨迟疑了下:“但是……”
“她是保镖,不是什么大小姐。”赵景杭有些不耐烦,“行了你也去睡吧,死不了。”
梁姨不敢忤逆赵景杭的意思,而且刚才确实也听医生说了,沈秋没有大碍,所以她也就点了头。
“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赵景杭转身往自己房间走,但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他走到沈秋房门口,随意地推了进去。
他完全没有不打扰伤患的意思,大动静地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她。
躺着的女人身上的伤他是没看见,但脸上的伤已经被上药了,红通通的,比刚才还吓人。
“我能做很多……”床上的人陷入了梦魇,嘴上说着什么,很轻,听不清晰。
赵景杭俯身,“你说什么?”
“我听话……”
“你听谁话了。”赵景杭狠撮了下她的脸,“我让你听我话,你听吗,你就是赵正源买的监视器。”
“唔……”沈秋吃疼,瞥过了头。
见她难受,赵景杭才满意地笑了下。
可这会进来除了折腾她一下外,赵景杭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没过一会,他皱着眉头,又出去了。
这下房间完全安静了下来。
但,沈秋的世界却依然一片嘈杂。
有人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沈秋一直期待这样的相反。
可是并没有,她的梦,一直跟现实一样。
诡谲,真实,不停地扯着她往回看。
梦里,那个小女孩总待在一个小房间里,他们也总是欺负她。
和她一样的小孩有很多,米米、天扬、夏知……还有一个,叫阿延,他的眼角有个泪痣,他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保护她。
可小孩之间的保护太微弱了。
所以小女孩一直想逃出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于是她每天都幻想着有叔叔阿姨会喜欢她,把她带走,给她一个家。
这个幻想的时间有点长,她等啊等啊,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等到了那个机会……
——
早餐的闹钟如约响起,沈秋睁开眼时,一滴温热的眼泪无声从眼尾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