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那双眸瞬间阴沉墨凉,幽幽掀开眼帘目视着曾柔,如寒潭的眸底深不见光,一张俊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周身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危险气息。
曾柔毫无惧色的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相撞,一时火光四溅。
气氛陡然僵下来,教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紧绷得让人难受。
这个时候,下课铃陡然响起,所有人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沈儒风适时的站起身,“好,今天的模拟法庭就到这里,我们下次课再见。”
郑言冷冷的睥了曾柔一眼,起身离开。
曾柔面无表情的低头整理资料,坐在曾柔旁边的伍佩仪抿紧嘴唇,连呼吸都比平时轻得许多。
曾晗芳意外于曾柔的大胆,竟然敢公然挑战郑言,连撤换法官这样的要求都敢提出来,真不知道说她傻还是勇敢。
不过曾柔这次算是把郑言得罪死了,今后在司法界的路只会更难走。
曾晗芳不无得意的想,曾柔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冲动又没脑子的傻白甜,没有了曾家做后盾,她以为自己还可以这样任性的恣意妄为吗?
在曾家没学会的夹着尾巴做人,以后社会会用更沉重的方法教会她怎么做人。
曾晗芳的嘴角微微扬起,侧头对身旁的阮静宜道:“晚上一起逛街,想买什么,我埋单。”
“真的嘛?”阮静宜的眼睛亮了亮,“马上开始实习了,咱们去看看职业装怎么样?”
那些名牌西装每一件都贵得要命,凭阮静宜的家境咬紧后槽牙最多也就买个轻奢品牌,有曾晗芳结帐那就不同了。
“行!最多两套。”曾晗芳抱着卷宗资料从曾柔身旁走过,视线落在跟在身后的伍佩仪身上,“伍同学,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曾晗芳微扬着下巴,无比自信的瞅着伍佩仪,她就不信听到她刚刚和阮静宜的对话,伍佩仪会不心动?
谁会放着现成的好处不要?
曾晗芳相信但凡有那么点儿脑子就应该知道跟着她或者曾柔,哪个更有前途。
可偏偏伍佩仪就是曾晗芳心里的那种傻子,她抬起清冷的眸子,莫名其妙的看了曾晗芳一眼,淡声拒绝,“没兴趣。”
曾晗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怎么也没想到伍佩仪会一口回绝,在她看来人与人的相往就是利益的交换,伍佩仪之所以能和曾柔交好,那肯定也是曾柔许了她什么好处,说不定还打了曾家的旗号。
这伍佩仪自从和曾柔做朋友,在班上的关注度也确实提高了,最近还和徐凯锋搭上了关系,说起来也算是曾柔的功劳。
估计伍佩仪就是看上曾柔这些好处了,要不说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呢?
就伍佩仪这种家境清贫,学习中等的小透明,肯定觉得能巴结上曾柔这样一个曾家出来的养女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象是她这种曾家正牌大小姐,怕是想都不敢想呢!
不过只要她肯稍稍对她多释放一点儿善意,伍佩仪没道理不舍弃曾柔和自己走。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要把曾柔身边的一切都抢走,小透明也不放过,她要让曾柔变成一个彻头彻尾一无所有的小可怜。
曾晗芳觉得伍佩仪之所以会拒绝自己,肯定是没听清她刚刚和阮静宜的对话,于是她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一起去吧,快实习了,一两套职业装总是需要的,我买单。”
曾晗芳一脸“我今天就是心情好”的得意模样,歪着头娇滴滴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伍佩仪寒着张脸,“你人傻钱多是你的事,我不!稀!罕!”
她挽起曾柔的胳膊,凶巴巴的睨了曾晗芳一眼,“小柔,我们走。”
“最看不上她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想落井下石也得看看姑奶奶答不答应。”
伍佩仪说话的声音不小,说完还回头冲曾晗芳哼了声,唯恐曾晗芳不知道说的就是她。
曾柔轻笑,“不理她就是了,你没必要这样。”
“我就是不想让她太得意。”伍佩仪愤愤不平道,“不就是看咱们今天得罪了郑言,想过来看笑话嘛!没这么容易。小柔,你肯定有后招对不对?”
伍佩仪一双明眸满怀期待的瞅着曾柔,她觉得曾柔这么能做就肯定不是一时冲动。
套都提前下好了,怎么能没有后招?
曾柔老实摊摊手,“并没有。就是单纯的想先赢了这场官司。”
“啊?!”伍佩仪有些泄气的坐在路边的座椅上,“那怎么办?得罪了郑言,进法援署肯定没戏了。要不,咱们再多申请几家律师行吧!我之前总结过一张表,京州所有律师行的情况上面全有。”
伍佩仪仰头望天思考着,“或者咱们别光考虑京州,周边的几个城市都申请一下试试?”
曾柔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懒懒散散的靠坐在那里,没有搭腔。
郑言会不会公报私仇,她不知道,不过之前她的确为进法援署做了不少准备。
凭着那些东西想带伍佩仪进法援署实习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谁知道后来会出郑言这档子事儿呢?
那郑言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就为了她课前随口说的几句话又不是说的他,就在模拟法庭上针对她!
如果他一直这么公私不分,说不定还真会阻止她进法援署。
曾柔是无所谓,反正法援署也只是个跳板,她的最终目标还是开自己的调查公司。
只是连累了伍佩仪。
伍佩仪见曾柔一直不说话,笑眯眯帮她打气道:“没事儿啊,此处不爷自有留爷处,我还不信凭咱俩的美貌还能找不到实习的地方。”
曾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面试是看颜值的吗?”
“当然了!”伍佩仪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道:“根据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显示,相貌出众的人面试的成功率要比长相普通的人高于二十个百分点,而在法庭祸罪的概率平均要低百分之十三。”
曾柔好笑的看着她,“要你这么说,这次模拟法庭咱们稳赢啊!”
“为什么?”伍佩仪不解的问。
曾柔歪头笑道:“扮疑凶的男生长得够帅啊!”
伍佩仪也跟着笑了,稀碎的棕色卷发在脸侧打着碎卷,婴儿肥的圆脸看起来特别可爱。
曾柔抬起沉静的眸子,“你就一点儿都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要求撤换法官嘛?你刚才不也说了嘛,你就是想赢官司,我也想赢。”
“可我事前至少应该和你商量一下。”曾柔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决定一个人扛,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她的行为影响的是两个人,“对不起。”
伍佩仪大咧咧的推了她胳膊一下,“说什么呢,这么见外!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啦?”
“再说咱这也是被逼无奈,谁让郑言总是驳回咱们,挫挫他的锐气也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伍佩仪挥挥小拳头,巧妙得转换了话题的方向,“就不知道沈教授会不会真换掉郑言?”
“会吧!毕竟从法理上讲,我绝对站得住脚。”
与此同时,教师办公室里,郑言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一如古代的帝王,君威受到了挑衅。
“撤换我?沈儒风,你给我好好想清楚,再重新说一遍!”
他他妈是为了谁,拿出几天时间当这个狗屁模拟法官,最后还让他受这种鸟气!
沈儒风面容清肃,一板一眼道:“现在,你身为法官的公正性受到合理质疑,你必须回避!”
“合理质疑是吗?”郑言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站在沈儒风面前,额头的青筋凸起,阴寒的暴戾喷泄而出。
“那死丫头摆明在陷害我,沈老三,别说你不清楚!”
当时沈儒风就站在走廊里,眼看着曾柔来找到,算起来沈儒风他也是帮凶。
“可你也确确实实指导她了。”
沈儒风凛然地伫立在那儿,神情寡淡,不为所动。
办公室此刻就象个修罗场,山雨欲来的压逼感铺天盖地,任谁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而同在一间办公室的查嘉泽和张强神色放松,搭在椅背倒坐在坐椅上巴巴的看好戏。
张强:【要有把花生就好啦!】
查嘉泽:【茶水要吗?】
张强:【嗯!来点儿吧!】
查嘉泽伸手端了助教送过来的茶水,递给张强。
张强先转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刘欣一杯,刘欣接过茶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些男人一个个年近三十,别看他们在法庭上叱咤风云,沉稳老练,骨子里却象个孩子。
另一边郑言和沈儒风还在对峙,就象高手对决,招式化作无形,看似岿然不动,实则刀光剑影,已过了上百招。
查嘉泽,【此处应有音乐,bgm走起!】
张强,【好想录视频,发微博怎么办?】
查嘉泽,【录!兄弟别怂!撑你!】
张强正准备悄眯眯拿出手机,郑言那边先爆发了!
“老子今天还就不回避了,怎么着吧?”
郑言还有一个身份京州军政世家郑怀德的小儿子,出了名混不吝!
此刻,他双眼猩红,如同住着一头魔鬼,体内的戾气越来越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张强的手抖了抖,【老四要炸!】
查嘉泽,【盘他!】
沈儒风脸绷色得格外紧,布满了阴霾,同样是阴云密布翻滚。
他的眉心皱得很紧,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郑言,作为一名具有丰富经验的法律工作者,有些事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尊重法律精神,是法律从业者最基本的底线。
这句沈儒风没说,也不必说。
郑言一口血堵在了嗓子眼,道理他都懂,可这口气他咽不下。
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这种哑巴亏,还是在他最拿手的法庭上!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一想到曾柔昨天和小白兔似的拿出本子象自己虚心求教,转过头来就在法庭上和他叫板,郑言整个人就燥得不行。
他用力向后梳梳的头发,胸脯起伏的喘着大粗气。
和他玩扮猪吃老虎是吧?死丫头,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郑言心里这样想着,但终究没再对沈儒风的决定说什么。
查嘉泽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见郑言被沈儒风三言两语拿下,眯着眼睛跑出来搅局,玩命的往郑言的伤口洒盐。
“我说,老四,这次真不是兄弟们不帮你,谁让你让人抓住小辫子了呢?你说你也是的,平时连个徒弟都不带,怎么就想起指导那么小丫头了呢?不明智了!太不明智了!”
查嘉泽摇头晃脸一脸惋惜,可眯起的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幽光,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郑言咬着后槽牙,真他妈的扎心啊!
张强叼着烟卷出来补刀,“还能为什么,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呗!三十岁的老男人啊,啧啧……”
“漂亮个屁!”郑言气得不行,昨天他tm就是鬼迷了眼,郁闷,闷得都要爆了。
但现在三对一,他明显不占优势,郑言默默的在心里拿出小本本记黑帐。
“哎,你就别嘴硬了,大家都是男人,理解!”张强一脸坏笑,往死里埋汰郑言。
一旁板着老干部脸的沈儒风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你理解个屁!”郑言都要气死了,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要不是为了帮沈儒风,他会放着法援署那么多案子不管,跑这么扮家家酒当什么狗屁法官吗?要不是那死丫头口吐狂言诋毁沈儒风,他能针对她?
他一腔赤胆维护兄弟,可看看兄弟是怎么对他的?
郑言越想火越大,越想越替自己不值!
添堵是嘛?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你们就是被那丫头的外表欺骗了!知道她有多狂妄嘛?她说沈儒风千场不败那是他专挑稳赢的官司打。”
说完他还冲沈儒风挑衅的挑了挑眉梢。
听见了吗?
这就是你维护的好学生!
还撤换我?我这都是为了谁?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查嘉泽等人怔了怔,沈儒风在司法界那可是传奇似的人物,一个没毕业的小丫头就这么口吐狂言,也确实缺点儿教训。
沈儒风也怔了一下,他还真没听人这样评价过他,随即又淡淡的抿唇笑开,“她说得也没错!”
张强掏了掏耳朵,“不是,老沈,我没听错吧?”
他竟然赞同那丫头的说法?!这个世界太魔幻了,他一定是今早的打开方式不对。
沈儒风低头理了理袖口,半阖的眉眼云淡风轻,“我接手的案子,可不是稳赢嘛!”
握草!
一口老血险些从在场另外三个人口中喷了出来!
沈儒风,你还能要点儿脸嘛?
……
另一厢,曾柔和伍佩仪肩搭着肩去湘菜馆吃午饭。
伍佩仪没什么大追求,最爱的就是校门口的湘菜馆,曾柔稍微一提,她就把心里那点子担忧丢到脖子后面去了。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沿途不少同学眼神怪怪的望着她们,三五成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伍佩仪越走越心虚,压低声音问曾柔,“他们有毛病吧?”
“嗯!”曾柔煞有介事的点头,“有眼疾!”
她心里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刚刚模拟法庭她申请撤换法官的事儿,沈儒风这次模拟法庭搞得这么轰动,请来几大律师行的人做陪审团,震惊了整个政法大,前去旁听的学生早已不止于法学系,她那点儿骚操作分分钟传遍全校。
伍佩仪喃喃的嘀咕着被人这么盯着看她都快不会走路了,突然有人从她们身后跑过来展开双臂搭在两人肩上,“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曾柔有些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着徐凯锋的衣袖,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头拿开,“啧”了声。
徐凯锋讪讪的收回手,又问了一遍,“去哪儿?算我一个。”
“湘菜馆,走一个?”伍佩仪发现自从徐凯锋出现,冲她们指指点点的人瞬间消失了。
徐凯锋校霸的威名果然不是盖的。
“必须走一个!”徐凯锋刚刚收到风有人在校网发起了抵制曾柔的活动,只一会儿功会就已经有近千条跟贴。
郑言作为司法界响当当的人物,在政法大的粉丝不少,曾柔这次的行为算是犯了众怒。
徐凯锋担心有人会对曾柔不利,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找了过来。
曾柔是个通透的,虽然没上网看校评,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心口微暖的瞥了眼徐凯锋,“那走吧,今天我请客。”
湘菜馆里已经有几桌政法大的学生在吃饭,看到曾柔他们三个人进来,瞬间集体噤声,熙攘的大厅陷入诡异的死寂。
徐凯锋往里面扫了一眼,向窗口扬了扬下巴,“还老位置吧!”
说完迈着细长腿在众人的注视下率先走到窗口踢开椅子坐下,手肘搭在背后的扶手上,双腿懒散的交叠,睥睨一切的眼神,又痞又帅。
伍佩仪向徐凯锋竖了竖大拇指,“锋少好帅!”
徐凯锋向后背了背额前的刘海,二五八万的道:“那是,咱什么时候不帅过?”
看着沈孺枫抖起来的样子,曾柔啧了一声,垂眸拿起桌上的菜单。
对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徐凯锋这样或许叫酷帅,看在实际年龄二十七岁的她眼里象是穿了大人西装的孩子,幼稚的要命。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随手翻着菜单,声音淡淡的,随意得象在聊天气。
徐凯锋微怔,搔搔头,嘿嘿了两声,“你知道啦?”
“都这么明显了,能不知道嘛?”
“锋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伍佩仪也凑过头来问,今天的情况太过诡异,就算傻子也感觉到不对啦。
徐凯锋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校网放在桌上,“你们自己看吧!”
伍佩仪拿起手机点开贴子,看着下面不断增加的评论,急得眼睛都红了,嘴唇抖了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曾柔夺过她手中的电话,丢在桌上,“吃饭!”
“服务员,点菜!”她回过身向柜台的方向扬了扬手,清脆的声音打破憋了许久的寂静。
其他几桌频频偷瞟过来的眼神顿了顿,有人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过来与曾柔理论。
陷害完他们的偶象,还好意思在这儿大模大样吃饭,也太不要脸了!
可一对副统领霸徐凯锋冷飕飕的眼睛,想要过来的冲动就偃旗息鼓了。
一个个寒着张脸无声的抗议。
校网上,不知道是谁把曾柔如何假意虚心向郑言请教上庭技巧,之后又以此为理由撤换郑言的法官描写得绘声绘色。
里面大部分的情况都属实,曾柔自己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可那用词就生生把她烘托成阴险狡诈的小人。
她承认自己是耍了小手段,但也没网上写的那么过分吧?
再看看他们把郑言捧得,那就是个放弃功利为弱势人群发声的国民英雄。
阴险小人陷害忠良,她就快被人当成现代版秦桧了,在校网上人人唾骂。
曾柔理解餐厅里这些人的感受,可没打算惯着,谁要看她不顺眼可以自己走,想用冷脸堵心她吃不下,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不仅要吃,还要吃好,丢给徐凯锋一句“今天你买单啊”,曾柔把菜单上的特色菜狠狠的点了一圈。
服务员一道道菜端上来把一张四人桌摆得满满当当,看得另外几桌倒有些吃不下饭了。
这个时候餐厅的门帘再次掀起,走进几个西装楚楚的男女,为首的正是这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郑言,他往里面随意的看了看,“我看这儿就不错,不用再特意找地方了。”
“那行,就这儿吧!”沈儒风跟着进来,“老板,咱这儿有单间嘛?”
查嘉泽等人也陆续进来,跟着老板往里面单间走,本来曾柔背冲着大门没人注意到她,可事件两大主角以这样的方式聚首在同一家餐厅,作为围观群众眼神不可能不来回望。
律师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批人,几乎瞬间目光齐唰唰的落在窗边本不起眼的那桌。
曾柔没有回头,拿起公筷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已经僵住的伍佩仪碗里,“吃肉啊,你不是说最喜欢吃他家的红烧肉嘛?”
徐凯锋扬着下巴,金刀铁马的靠坐在那儿,睥着刚进来的几位,一脸“不服就单挑”的嚣张模样。
曾柔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吃饭,这油辣冬笋尖不错。”
郑言鼻孔哼了哼,收回阴恻恻的眼神,率先穿过大厅进了里面的包间。
走在后面的查嘉泽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曾柔那边,搭着沈儒风的肩膀低声道:“你那女学生越看越有意思,将来到庭上也绝对是个狠人。”
张强也过来跟着凑趣,“突然感觉自己老喽!”
作为一群人中唯一的女性,刘欣反驳的笑道:“我可还年轻着呢!”
张强没正经的调笑道:“没错,你还卜卜脆,嫩得很。”
刘欣狠狠的咧了他一眼,耳尖有些泛红。
郑言有些烦燥的踢开椅子坐下,“你们到底还吃不吃饭啦?”
“吃!当然吃啦!难得到沈儒风这铁公鸡的地头上蹭顿饭,不容易!”查嘉泽向站在包间门口的老板招招手,“来,就招刚才窗口那桌上给我们上一套。”
郑言一听就不高兴了,窗口那桌不就是曾柔那死丫头那桌嘛,他刚才可看到了大鱼大肉的摆了整桌子,都不知道是不是成心堵心他。
一张俊美不凡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狠厉的睥着查嘉泽,咬牙道:“老板,听我的,刚才那桌的菜全不要,其他的一样上一份。”
老板好心提醒道:“那些全是招牌菜,确定全不要嘛?”
“对,全不要。”郑言咬紧后槽牙道。
死丫头还挺会吃,那么些招牌菜怎么不撑死她呢!
“等等!”查嘉泽有心和他作对,“凭什么放着招牌菜不吃,非听你的吃那些不入流的?”
“谁说的,不是招牌菜就一定不入流了?”
郑言和查嘉泽两家是世交,两个人从小就被家人拿来比较,这一较劲就较到现在,谁也不让谁,平时就是见面就掐型。
查嘉泽冷哧一声道:“这不是明摆着嘛?何况今天是老沈请客,凭什么听你的?你们说是不是?”查嘉泽祸水东引。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张强耸耸肩,表示不参与意见。
刘欣翻着菜单没说听谁的不听谁的,就指了指首页的图片,“再给我加个这个吧!”
郑言一看这不就是刚才那死丫头提过的招牌红烧肉嘛,当下撇撇嘴,“还吃肉,你看看你那肚子?”
刘欣,“……”。
她一百斤刚过的体重,胖吗?我就问你胖吗?
不就是坐下有一点点小肚腩嘛,天天案头工作十个小时,谁还没个小肚腩怎么的?用得着这么打击她吗?
还不给肉吃了?我吃你家肉了吗?
张强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就喜欢你肉肉的样子,不硌手!”
刘欣咬牙,“我胖啊瘦啊的,和你有关系吗?给我滚一边去!”
沈儒风有些无奈,摆摆手,“老板,您看着给安排吧!也别说招不招牌了,挑食材新鲜厨师拿手的上吧!”
查嘉泽胜利似的看了看郑言,听到了嘛,厨师拿手的还就是招牌嘛?
郑言回瞪着他,招牌就一定好嘛,肤浅。
查嘉泽,不服等一会儿上了菜再看。
郑言,看就看!怕你啊!
两人隔空飞着眼刀,你来我往的各不相让。
另一边张强和刘欣还在腻腻歪歪耍花腔,两个人都老大不小的了,暧暧昧昧的好些年,也不说一起,也不说不一起,谁也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东西。反正看那样子,张强是喜欢刘欣多些。
沈儒风扶额,他就知道把这些人凑一块儿,肯定会乱,要不是校长亲自找他,希望他为增加毕业班的就业率想想办法,他也不会招惹这几块料。
最后菜上来,招牌菜和非招牌菜各占一半,郑言和查嘉泽没分出胜负,和孩子似的吵着让老板加个菜。
沈儒风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话题转到这次的毕业实习上。
刘欣已经吃得差不多,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轻缓的开口,“这次模拟法庭确实发现几个好苗子,那个曾晗芳就不错,台风稳。”
张强身体微侧,手随意搭在刘欣的椅背上,视觉上给人一种纳入怀中的感觉,“我反而更喜欢作为辩方的曾柔,老郑我这还真不是有意刺激你,就冲这丫头那股咬住不放的狠劲将来是个好苗子。你也别介意,反正我是打算签她了。”
郑言抬眸瞄了张强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烟盒,敲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身体散漫往椅背后靠了靠,“你打算签,就一定签的成啦?”
查嘉泽出来补刀,“这次我撑郑老四!”
郑言眯眸觑着他,“我用你!”
沈儒风眼看两人又要掐啧了声,敲敲桌子,“说正事儿。”
查嘉泽收回瞪向郑言的视线,低头点了支烟道:“曾柔我这边也想签,既然老三也看好她,那我们就比一比,看她最后选谁。”
“行啊!不如打个赌,输的一方穿超人服在金融街走一圈,怎么样?”
查嘉泽挑挑眉,加码道:“周一早高峰时段。”
“一言为定!”
郑言这时开口道:“算我一个。”
“握草,什么意思?”张强瞪大眼睛,“你不是嫌她太狂妄嘛?”
郑言笑了笑,烟嘴儿在烟盒上点了点,“所以我要亲手拔了她的刺儿。”
“额!”张强夸张的打了个寒颤,拍拍胸脯,捏着嗓子道:“我好怕怕啊!”
查嘉泽突然站起身开门往外走。
张强还保持着刚刚女声女气的调调问,“唉,你干嘛去?”
“解救小羔羊。”
“我去!”张强也不装了,从椅子上窜起来追着查嘉泽出去,“姓查的,你这可不地道!”
郑言稳坐钩鱼台的打开打火机慢悠悠的点上烟,白色的烟雾氤氲着他的面目。
刘欣忍不住问,“看来你很有把握啊!”
郑言微微歪着头,往旁边没人的地方吐了个烟圈,“我做过没把握的事儿嘛?”
当我是那两个傻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