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巧的,我们一家人都姓许。”许仲言微笑问,“以前没听蕴喆提起过你,来过古镇吗?”
许蕴喆的外公和妈妈都姓许?许靖枢心中讶然,嘴上顾着回答老人的问题:“没来过,我上个月才转学到栗山县高。不过,我住在……”
“靖枢,阿姨做的糖醋小排,是不是不合口味?”许芸婉突然微笑着打断他。
许靖枢的惊讶再添一层,心想阿姨不至于没留意他正和老人家对话,这分明是故意打断的。他心领神会,先回答阿姨的问题:“合口味,很好吃的。”转而又继续对外公说:“我住在青川,早就打算来一趟。”
许仲言古怪地看着女儿,听罢淡淡地说:“也是。我早就说过,景区对本地人没有优惠,这是不对的。是把古镇从青川分出去了。”
这话无论是许芸婉还是许蕴喆都没有回应,他们沉默着吃饭,仿佛没有听见老人说什么。
许靖枢既惊奇又尴尬,只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低头往远处夹了一块糖醋小排,低着头吃。
第三章4
为什么阿姨不希望外公知道他住在古镇里?是因为他身为古镇的镇民却跑到镇上的客栈投宿,这对老人家来说,太胡闹了吗?许靖枢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晚饭吃得差不多时,住在东厢房的客人从外面回来了。他们也在客栈里订了晚饭,但回来得比说定的早,许芸婉还没有给他们做饭。现在听说他们正在等饭吃,许芸婉连忙匆匆地将晚饭吃好,先离席给客人做饭去了。
这么一来,本已压力重重的饭席对许靖枢而言更显拘束,他赶紧默默地提高自己吃饭的速度。好不容易,他吃完碗里的米饭,瞄见许蕴喆也放下筷子,顿时在心里偷偷地松一口气。
“我吃饱了,慢吃。”许蕴喆放下碗筷,淡淡地说。
许靖枢心道这语气真是和外公一模一样,连忙跟着说:“我也吃饱了,您慢吃。”可他才把话说完,发现许蕴喆已经先一步起身了,他措手不及,不知许蕴喆要上哪里去。
“来青川,还习惯吧?”许仲言看向许靖枢,问。
许靖枢错过了跟着许蕴喆离开的机会,不尴不尬地坐在原位,乖觉地回答:“习惯的。我小时候住静安,前两年在梅引读书,所以吃住都习惯。”
“哦?”许仲言饶有兴致地问,“你是静安人?”
这会儿,许靖枢看他的态度好像不似先前那么严肃了,于是轻松地回答:“嗯,我从小在静安长大的。”
许仲言又问:“你刚才说,你住在青川,我还以为你是青川人,只是之前不在栗山县高上学而已。为什么在静安长大,却去了梅引读书呢?”
才几句话的工夫,许靖枢竟觉得老人家慈眉善目了。他的眼中闪着微微的光,充满慈爱,说话也十分和蔼。许靖枢虽然为老人的态度而惊讶,不过只当他亲切,回答道:“我妈妈以前在梅引三中读书,我想和她做校友,就去那儿读书了。”
“哦!”许仲言惊奇地睁大眼睛,欣慰地微笑,“你很喜欢你的妈妈。”
许靖枢笑着点头。
这么看来,许蕴喆的外公好像不是特别严肃,他也有慈祥的一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许蕴喆妈妈的关系不太好。这会不会和许蕴喆的爸爸有关?
许靖枢觉得自己一时之间不可能了解这么多许蕴喆家里的事,同时也认为,太急着了解是一种不礼貌。尽管他喜欢时不时说一些逗许蕴喆的话,不过明白太冒进只会惹人讨厌的道理,所以好奇归好奇,许靖枢却不打算问得太多。
既然老人家不是许靖枢想象的那么严厉,他一时也不急着离开了,总归,留他一个人独自吃饭不太好。许靖枢秉着陪老人聊天的想法,他问:“外公,院子里那棵桃树,种了多少年?一直种着吗?”
闻言,许仲言沉吟片刻,问:“是一直种着桃树。为什么这么问?”
这才说了一句话,老人的态度又变了。许靖枢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暗自吃惊,谨慎地回答:“没什么,好奇而已。”
许仲言端起面前的酒碗饮了一口,不再说话。
许靖枢心有余悸,心底有一种猜测,可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这样反复不定的情绪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令他不得不怀疑。
在宋苇杭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常常以这样阴晴不定的态度对待他和许砚深,这让他们父子饱受煎熬。在那段时间里,幼小的许靖枢永远不知道,前一秒对自己关心爱护的妈妈会不会在下一秒钟给他耳光,或者把他浸进冷水里。
可是,这可能吗?许蕴喆的外公也有同样的病吗?许靖枢虽然有些猜疑,可这世上喜怒无常的人太多了,他不是专业的医生,不敢妄下评论。
不多时,进厨房给客人做饭的许芸婉端着两样菜出来了。
许靖枢下意识地想起身帮忙,可想起刚才老人家的态度,又先说道:“我去帮忙。”
老人家没有吱声,吃着蘸碟里的蘸料,仿佛已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许靖枢看得心里发毛,索性起身跟上许芸婉,说:“阿姨,我帮他们盛饭。”话毕,不等许芸婉拒绝,许靖枢立即朝厨房里走,给那两位陌生的客人端饭去。
两位外地的游客年纪与许芸婉相仿,见到许靖枢把米饭端过来,笑着问:“老板娘,这是你的另一个儿子?”
闻言,许芸婉诧异地看了看许靖枢,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这是我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的。”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那位女客人笑眯眯地说,“长得好看的孩子,都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