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芸婉怔忡。半晌,她窘促地笑了一笑,柔声道:“没关系,妈妈知道你的难处。”她望着孩子的就会好了,别担心。”
之前,她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许蕴喆没听懂。而且,照如今的境况,许蕴喆没感觉到哪里有将要变好的征兆。
母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门外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你们娘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他们都没有察觉许仲言进屋,许芸婉的脸上闪过惊诧,表情随即冷下来,淡淡地说:“没什么。”
许仲言冷冰冰地注视她,而她低头绣花,没有抬头理会。俄顷,许仲言将话头转向许蕴喆,问:“蕴喆,你开回来的电动车为什么是静安的车牌?那不是你的车,你的车呢?”
闻言,连许芸婉也诧异地看向儿子。
许蕴喆没想到外公会留意他停在院子里的电动车,面对质问,他的喉咙发紧,答道:“我的车没电了,借了同学的车。”
“你有静安的同学?”许仲言瞪直了双眼,“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想去静安,是不是?”
许蕴喆愕然。
尽管因为许靖枢把他的电瓶弄丢了,让他不得不开许靖枢的车回家,他对此感到无奈,可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听见外公竟然因为一块静安的车牌而说这样没头没脑的事,许蕴喆真感到哭笑不得。
许蕴喆吃惊的不只是外公这样小题大做,还有外公现在竟然对他也这样说话了。以前,许蕴喆时不时听见外公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对妈妈说的,但现在,连面对他,外公也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是外公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吗?
第五章3
“你说什么呢?”许芸婉将针插进没绣完的杏花图案里,不悦道,“他那个静安的同学,你上回不是见过吗?还上家里来过。”
许仲言怒气冲冲地说:“撒谎!你们刚才正一起商量,商量一起跑到静安去!”
许蕴喆忍不住插嘴道:“妈妈没撒谎,我们在说成人礼的事,和静安没有关系!”
“成人礼?”许仲言皱眉,追问,“什么成人礼?”
许蕴喆原本不希望外公知道成人礼的事,没想到情急之下竟然说漏了。他闭着嘴,不吭声,困窘地看向妈妈。
许芸婉同样犯难,皱起了眉头。
许仲言看看他们母子俩,冲许蕴喆说道:“蕴喆,你说!”
许蕴喆咽了一口唾液,不甘不愿地说明:“明天我们学校在孔庙办成人礼。”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说?!”许仲言听完叱问。
许蕴喆垂下眉眼,避开外公严厉得凶狠的眼神,嘴巴抿成一条线。
许仲言见他不说话,喘气声越来越大,咕哝着:“你和你妈妈一样,跟着静安人学坏了。我明天要去看一看,看一看你在学校里,成了什么样子!”
尽管许蕴喆猜到如果外公得知成人礼的举行,一定会前往参加,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得知。看着外公说完后碎碎念着,转身离开,许蕴喆的心里躁动又忐忑,不由得慌了起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连妈妈也不告诉。夜已深,可许蕴喆一旦想到翌日外公会出现在自己的成人礼上,而他无法预料外公会做出什么事,便忍不住后悔自己临时改了主意。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许靖枢给他发的那张晚饭图片,自从许蕴喆没有回复,许靖枢也不再发消息了。
许靖枢说周末回静安给妈妈扫墓,但许蕴喆一直没问他妈妈的忌日究竟是哪一天。外公的事压在许蕴喆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百无聊赖,想入非非,索性打开手机里的搜索引擎,搜索“宋苇杭”这个名字。
虽然因为许靖枢的爸爸妈妈曾来客栈取景拍摄电影,以前许蕴喆为了招揽生意,无数次地对游客们宣传这件事,可是他从来没有关心过照片上的那两个人,而《不及夜深》这部电影他也只看过一次。
许蕴喆没有艺术细胞,看不懂那样的文艺片。除了知道宋苇杭凭借这部影片获得了当年的金像奖影后以外,许蕴喆对这部影片的印象只有电影原声带里的曲子凄美动听。至于剧情讲了什么,他已经忘了。
现在看宋苇杭的百科词条,许蕴喆忽然想起许靖枢曾说,他的妈妈拍了好几部电影,都演得很好。从百科上看,的确如此。《不及夜深》不是宋苇杭唯一一部获奖电影,除此以外,她先后在四部电影中担任女主角,又在一部电影中出演主要配角。
根据百科上引用的旧新闻可知,宋苇杭几乎每次出演新的角色,都会得到一种反馈——怀疑她是否是本色出演。
她饰演过天真的少女,也演过凶恶的悍妇,还有搔首弄姿的歌女和冷酷无情的道姑。词条上说,宋苇杭的演技被评价为“出神入化”,她从不饰演任何一个角色,而是成为角色本身。
可是,关于宋苇杭去世的部分,词条里说得非常简单:因精神病自杀去世。
因为入戏太深而产生以角色为蓝本的新人格,这些人格全部出现在宋苇杭的身体里。许靖枢说,这些人格的其中一个常常虐待他,甚至想杀了他,而他的妈妈为了保护他,选择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