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谢今夕触电般收回手,虚幻的魂体穿过了穆塔的手背,怎么可能?我和你应该并不是阴历生辰一致,我也不需要通过剖开你的胸膛重返人间,我已经存在了
阴历生辰只是一个象征,是那个贪心的家族研究出来的方式。阴历生辰一致只是代表一种联系,这种联系让怨魂能重新定位人间,而我们之间的联系比什么阴历生辰一致要更加紧密。
穆塔打断了谢今夕的话,你也可以感应到吧,它对你的呼唤。
我不会死的,剖开胸膛拿出你的那颗心脏,重新放回那具象征意义的塑料躯壳里,就等于你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我们立刻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
我的伤会恢复,而你的身体将重构,我们将恢复以前的共感,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拿回记忆,这才最好的结局。
谢今夕面无表情地立在室内,属于怨鬼的恶意第一次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连带着周围的阴气汇聚,让室温都降低了数度。
虽然展露了怨鬼形态以来,他一直尽力表现得与活人一般无二,但鬼就是鬼,没有身体的束缚,恶意、怨恨、愤怒种种疯狂的情绪让谢今夕只想撕碎什么来发泄。
这种情绪并不是对着穆塔产生的,只是他根本没办法抑制地感到怨恨、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最想写的就是这部分了,关于谢今夕的尸体究竟怎么了也有隐晦暗示一些,考虑到种种原因和大家的心里接受能力,并没有直接写出来,大家只要知道血玉在穆塔那里,是谢今夕复活的关键就行了。
之前写血咒这种好像一直在打酱油的设定,就是为了后期的复活准备的伏笔。
第105章 百货商场中的我(十九)
这种情绪, 更多是对于自己弱小的愤怒,对于他们走到这种绝境的怨恨。
我明白。谢今夕低声道,同时在心里补了后半句, 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袁蔓、廖玉书和金子琳下班时间比谢今夕和穆塔早一个小时, 同样也比陈正德略早一些, 三个人先后离开百货商场, 却没有一个打算等陈正德。
袁蔓和廖玉书一起下班,在路过市场时,廖玉书却突然停住脚步, 问: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声?
猫?袁蔓敷衍地听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廖玉书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没有,他真的听见了,那声音好像是来自于他的目光落在市场盖着黑布的摊位上。
只见一整块黑布上凹下去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猫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心里暗道一声该死。
廖玉书想起了早上那个诡异的老太太要他帮忙找猫,如果他没见到猫也就算了,但既然见到了就必须给老太太带回去, 否则极容易出事。
麻烦稍等一下。说完廖玉书走过去想看看那团东西到底是不是猫, 等他走进了, 却暗暗倒退了一步。
那块黑布上压着的,分明是一团腐烂的烂肉, 腐肉间夹杂着骨架, 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那好像真的是猫,不过是一团高度腐烂的、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猫尸,那刚刚的猫叫声又是哪里来的?
廖玉书没再靠过去, 而是转身走回袁蔓身边,道:没什么,我听岔了,我们走吧。
两人路过还空荡荡的灯牌走回了单元楼,在二楼廖玉书果然见到了坐在门外走廊躺椅上的老太太,老太太叫住了他:后生仔,你找到我的猫了吗?
袁蔓怔了怔,在意识到老太太不是叫自己时,她立刻加快脚步毫不停留上了楼。
廖玉书心里面暗骂一句,却必须停下脚步,换上最亲切地笑容,对老太太道:老太,我下班时路过市场,好像听到了猫叫,但没看到猫,您可以明天白天去市场那边找找。
老太太坐着的躺椅微微晃了晃,她说:我的猫乖乖的,从不会跟着别人乱跑,只有它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但它突然就不见了
廖玉书只觉寒意乍起,硬着头皮道:老太,这毕竟是有线索了,不是再也找不到了,你不用太在意。
一边说着他一边试探着往楼上走,快走到楼梯顶端的时候,他笑着道:那老太,我就先回家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快步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五楼才松了口气。
猫、猫、猫,那畜生已经死了,这老太太估计也是个已死的鬼既然都死了还出来作什么妖,怎么就偏偏盯上他了?
当廖玉书走到六楼,看到的是脸色惨白、神情惊恐地看着602门内的袁蔓。
袁蔓刚刚抛下廖玉书先一步上楼,她住在602,结果刚一打开门,那把带轱辘的椅子正停在门口,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这把椅子这把椅子
袁蔓立刻想到了昨晚,602室内果然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人,不,看不见的鬼。
那个鬼就是在她身边,在她晚上起夜时盯着她,在她下班时等她回来。
袁蔓呼吸几乎要停止了,不她不想一个人住在602,她也不能
廖先生,今晚我暂时在你那里住吗?我这边出了点问题,暂时没办法住人了。袁蔓只能白着脸试图向廖玉书求助。
廖玉书侧头看了眼,同样看到了那把滑椅,了然地笑了笑,断然拒绝道:抱歉,男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袁小姐还是自己解决吧。
他可没忘刚刚袁蔓在二楼,毫不犹豫抛下他就走。
虽然如果是袁蔓遇见这种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但人嘛总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很多事自己做得,别人便不能做,廖玉书恰巧就是这么一个人。
说完廖玉书打开603的门,反手轰然关上,留袁蔓一个人面对。
袁蔓冷下脸,廖玉书就是个伪君子,他根本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早在梁武敲门他却不为所动时,她就该明白。
袁蔓看了看那把滑椅,她还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找金子琳,一是去找白安歌。听金子琳的话,白安歌很可能有精神问题,那她实际上能选的只有金子琳。
但问题在于,去找金子琳就能更安全了吗?
袁蔓觉得自己拇指被划破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算了,袁蔓一狠心,在这种鬼地方哪里又是真的安全的呢?任意换地方住,晚上更可能被盯上。
袁蔓干脆将那把滑椅推出了门外,走进602室内,刚想关门,就见门外那把滑椅的椅背缓缓转动,转成了椅面重新冲向她。
袁蔓立刻关上了602的门,鸵鸟一样强迫自己不去想门外的那把滑椅。
至于被袁蔓考虑过的金子琳,她下班要略晚于袁蔓和廖玉书,早于陈正德,不过她毕竟幸运的是回到单元楼时没有碰见什么老太太,也没有遇见任何异常。
她很顺利回到了402,如往常一般洗澡洗漱后躺在了床上,她本来惯例想盯着自己斜上方那个黑点来放空自己过于紧张的大脑,但这次那个黑点周围的墙皮好像暴起了一部分。
漏水了?还是太潮了?
袁蔓没有起身,有点近视的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斜上方那块地方,她也没有心力、不想追根究底,整个白天的工作让她疲累到了极点。
不过她的对应物究竟是什么呢?是哪件衣服吗?是模特身上的某个配饰?是一个小包还是一双漂亮的高跟鞋?
如果是一件衣服,想必也是那种表面钉锈着各种水晶、碎钻的真丝金色鱼尾裙,那是她成为主播的初心,一家奢侈品牌的定制款,有着那时还是个学生的她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价格。
后来她毕业了,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前台,每天笑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身体也站得麻木了,下班后就成了没任何力气做出表情、动也不想动的空壳,但工资却也并不高。
后来偶然她病了,难得请了四个小时的病假,在以小时计算的短暂休息时间里,她没有去医院看医生,只是去药店买了把药想要顶过去了事。离她最近的药店开在一家商厦的地下二层,她进入商厦路过了开在商厦一楼的那家奢侈品牌,在橱窗里重新看见了那条裙子。
那时她就在想,同样是人,有些人可以摆在橱窗里,有些人就只能立在柜台后,既然都是被摆出来任人参观展览的,那为什么不自己走进橱窗呢?
金子琳做到了,只可惜没过多久,橱窗里纸醉金迷的梦就突然被打碎了。
所以,金子琳一直觉得自己的对应物应该是一件裙子,一件鱼尾裙,但两天的工作下来她还是没有找到和之前那条类似的鱼尾裙。
到底会是什么
想着想着,金子琳突然绝对对面斜上方那附近的墙皮,是不是暴起的范围又大了一些,这么看上去隐隐有些像一张人脸。
金子琳不敢再看,干脆闭上眼酝酿睡意。
502室内,因为今晚百货商场已经关门,谢今夕和穆塔要硬闯危险性还是太大,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等明天百货商场开门,直奔服装区。
然后谢今夕取出穆塔的心脏,放进橱窗内那个模特胸口的空缺处,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但今晚也注定是个并不平静的夜晚。
随着夜色渐深,谢今夕又听到了轱辘声,有什么东西在楼上从左滑到右,又从右滑到左
这次已经能感应的灵体的谢今夕抬头看向楼上,他能感觉到,楼上有一团散发着极度恶意的灵体进入了活跃状态。
602室,原本就在装鸵鸟的袁蔓骤然被声音吓醒,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停在自己床边的那把滑椅。
滑椅停在窗户和床之间,椅背微微后仰,就像真的有人坐在那上面一样。
袁蔓骤然坐起身,盯着那把椅子。
怎么可能,它不是被自己推出室外了吗?
就因为不可能,晚上突然见到这一幕,袁蔓控制不住地感到了恐惧。
她见椅子没有其他动静,缓缓伸出腿想要下床,她尽力不发出任何动静,下床后倒退着往后摸到了卧室门,随后打开门转身想跑。
也就在这时,那把滑椅突然冲了过来,从后撞在她身上,撞得她向后仰倒结结实实坐在了上面。
椅子带着她突然转了个面,让她面向卧室。
卧室的窗帘突然飞起,飘扬在半空中好似一场梦,但袁蔓却浑身发抖,因为她很清楚,她因为怕有什么东西从窗户爬进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开窗。
没开窗,也就没有风,那窗帘又是被什么吹起来的?
袁蔓的身体渐渐被恐惧充斥,她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神经、肌肉、肢体好像一切都不听她大脑指挥了,她奋力想要呼吸,但胸腔却僵住了一般,心脏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
恐惧的大手攥住了她,并不断收紧。
袁蔓眼前,飞起的窗帘乍然被看不见的力量绞紧,隐隐形成了一个站在原地的人形。
唔不袁蔓只能从喉咙间挤出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喉音。
下一刻,那把滑椅带着她,向着那个窗帘绞成的人形撞了过去。
第106章 百货商场中的我(二十)
厚重的白色窗帘骤然扬起又落下, 蒙在她身上,像一块裹尸布。
袁蔓只感觉有一股巨力在窗帘之上压下来,压在她胸膛上, 让她无法呼吸。
最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死前的场景, 那也是在办公室。
她作为女性高管, 永远是公司最后一个走的, 她为了工作几乎住在了办公室内,也是在一个平常的晚上,她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内加班, 想起了再倒一杯咖啡时,心脏却突然传来剧烈的绞痛。
倒下去时撞到了桌椅、咖啡洒在身上、有什么东西硌得她大腿生疼,但这些都比不上心脏处传来的针扎一样的剧痛。
她倒在地上, 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想打120却摸不到手机,想爬起来摁键盘叫人帮忙打急救电话却爬不起来,伸出的手只把办公椅往远推了一点。
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就要独自一人,死在这种地方?
袁蔓眼前很快模糊了,只剩下电脑屏幕亮着的模糊的白光。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还仅仅只有三十四岁她父母健在, 难道死前甚至不能再见父母一面吗?她好久没有见他们了
目光中电脑屏幕因为无人操作自动熄灭, 她也满怀恐惧和不甘孤身一人死在了办公室内。
如今她又要死了, 同样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同样如此痛苦, 为什么爸妈为什么她要经历两遍死亡呢?爸妈
袁蔓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对应物是什么钥匙该死的, 是家钥匙上的那个挂坠,她在整理百货挂东西时亲手挂上去的过,那个挂坠是旧的
快窒息的袁蔓在滑椅上疯狂挣扎起来, 该死的,她完全忘了,完全不记得,她还被划破过拇指!
但她没有机会了,那股巨力压在她的胸口、将她整个人压在椅子上,袁蔓甚至感到了自己胸腔传来的剧痛,她她快
也就在这时,602的门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袁蔓突然听到了一个冰冷的男音:女士,需要帮助吗?
当然!
袁蔓尽全力想要点头或者发出声音,不管是谁、什么都行,救救她,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快窒息的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做没做到点头或者发出声音,但幸好下一刻压迫她胸腔的巨力消失不见,她奋力将蒙在身上的窗帘拉开、深吸一口气,差点直接晕过去。
在稍微缓过来后,她便翻身从滑椅上滚下来,瘫在地上足足缓了数分钟,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支配,勉强从地面扶着床沿跪坐起来。
袁蔓脑子里依旧残留着严重的眩晕感,耳边萦绕着嗡嗡声,胸腔和气管里满是血腥味味儿。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立在室内的两道人影上,一个人身蛇尾、一个惨白色的怨灵,乍一见两人她心中一惊,紧接着她就听到了熟悉的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