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卫浩觉得和钱明章相处还挺愉快的，没有和庄蔚然在一起那么压抑。就算是在庄教授的办公室里，只要庄教授不在，他都不觉得有压抑的地方。

　　“再说什么呢？”庄蔚然走进办公室，声音很轻，但是听在卫浩的耳里，就好像是千斤般沉重。

　　第219章 头皮发麻

　　“庄……庄教授？”卫浩颤抖了一下，看向从光影中走出来的人。狭长的光影将庄蔚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喉头轻轻滚动着，生怕庄蔚然骂他似的。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原本轻快的氛围，一瞬间阴云密布，深吸一口气，他倒退两步。

　　“钱明章，刚才再说什么？我听见你们说得挺有趣的。”

　　“没什么。”钱明章笑着说道，“就是一些寻常的话语罢了，我就给小卫介绍了一下预印本。”

　　“预印本啊。”庄蔚然轻轻颔首，“是该了解一下预印本。”走进房间，钱明章和谢启胜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倒是卫浩的表情很是凝重，仿佛他回来之后就要把他给吃掉似的。

　　庄蔚然看向卫浩，“怎么？我回来是要把你吃掉吗？这么怕我？”

　　“没，没有的事。”卫浩急忙罢手，即便他心中这么想，也不能表露出来，这可是庄教授。天生气场强大，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天才的缘故，庄教授的天才程度更甚于他，所以卫浩感觉到很强大的气场。

　　“你的文献和资料呢？”庄蔚然看了一眼卫浩，坐在椅子上，刚坐下就让卫浩将他准备好的文献和资料拿给他看。

　　卫浩急忙拿着文献和资料递给庄蔚然，谨小慎微的观察着庄蔚然的神情，“庄教授，您看。”

　　“卫浩，你也不用太怕我。”接过卫浩递来的文献、资料，他一边翻阅一边说道，“事实上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你要放平心态。”

　　“是。”卫浩在心中诽谤了一句，庄教授不可怕才奇怪。他一看见庄教授，就激灵，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和庄教授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硬着头皮的感觉。

　　一边看着文献、资料，一边点头。庄蔚然没有说话，卫浩也不敢像是和李飞教授嬉皮笑脸扯淡那样和庄蔚然扯淡，他只能小心地看着庄蔚然，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要是庄教授有什么意动，或者是想要骂他，他好歹有个心里准备。

　　盯着庄蔚然看了很大半天，庄蔚然没有表示。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钱明章认真的坐着事情，谢启胜拿着报纸，挡着脸不知道到底在干吗。

　　“我说。”庄蔚然突然开口，卫浩头皮发麻，“庄……庄教授？”

　　“恩。”庄蔚然放下文献，笑着说道，“你不是还要去打印和检索资料吗？”

　　“是。”卫浩急忙点着头，手足无措的说道，“那，那我，先，先去打印资料。”

　　“周氏猜想证明对吧？”庄蔚然笑着说道，“你的周氏猜想证明是拿的英伦语版，还有些你看不懂，去吧。”

　　“资料准备得还不错，接下来就要看你怎么去做了。”

　　“两三年的时间内，你抓紧点，是一定能够做出来的。”放下文献和资料，“去吧，赶紧忙。”

　　“还有，我得给你说个事情，你待会儿下去也可以仔细琢磨一下。”庄蔚然拿着笔开始说道，“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做课题也可以。你可以去其他教授那里学习，曾教授昨天还在和我说你的事情，说是想要带带你。”

　　“当然，你还可以选择其他的教授。”庄蔚然继续说道，“你在我这里学习，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询问我，询问李飞教授，或者是其他教授。乃至于钱明章，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你做出课题，我给你本科毕业证，也不用考试，直接在我这里继续读直博。”

　　“做不出课题，毕不了业。”

　　“诶。”卫浩愣了一下，“庄教授，您的意思是？我要是做不出来，就……毕不了业？”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做不出来，就毕不了业。”庄蔚然点头，“所以你得琢磨一下，去其他教授那边或者是换一所学校都可以。”

　　卫浩头皮发麻，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这实在是太过恐怖，庄教授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他现在好像要逃跑。

　　“还有其他的毕业要求吗？庄教授。”卫浩硬着头皮继续询问。

　　“没有。”低下头，庄蔚然已经开始做数学模型，“只有这个，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因为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的性格，很难坐下来做研究。所以你得思索好才行，如果做到一半你不想做，或者是要跑，实在是耽搁时间，我很讨厌。我希望你能够从一早就想好，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就说不能行的话，能行就说能行的话。”

　　“我不会怪你，但是你得选好。这是你未来要走的路，我不能强迫你走哪一条，但是要选择和我一样的路，我可以给你指路。”

　　“我，我知道了，庄教授。”

　　“不着急，你好好考虑几天。”庄蔚然也不着急，确实卫浩是个很好的苗子，他很欣赏。但是他志不在此，庄蔚然也祝福他能够真心找到自身喜欢的事业。如果他要选择数学，那么他就必须要让卫浩发挥他的所有天赋，以及聪慧。

　　就好像他说的那样，卫浩到底要不要在数学上继续做下去，全靠他自己选择，没人有权利帮他做选择。

　　卫浩沉吟着没有说话，“你的时间还有很多，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截止日期是我从京城回来后的第三天。”

　　“我下个星期要去京城，所以下个星期你要是有任何的问题，去李飞教授办公室去询问，或者是在办公室里询问钱明章。”

　　“别看钱明章只是华科大的博士，但实际上，他很厉害。”庄蔚然笑着说道，“同调论做完之后，钱明章，我这里还有一个课题给你做。你做完这个课题，你就回去做毕业答辩。”

　　“额？”钱明章挠着头说道，“庄教授，不会太难吧？”

　　“不算是特别难吧，但还是有点难度的。”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卫浩心中临摹着庄蔚然的表情，他觉得庄教授这个时候肯定是在笑。

　　但是他不能说话，要是被庄教授给盯上，那可就惨了。

　　沉默着，卫浩坐在电脑前检索nstl，随后输入周氏猜想证明。

　　“庄教授，我可以问一下我的下个课题是什么吗？”

　　“关于规范场论的问题。”庄蔚然说道，“量子力学和数学上的问题，我相信你能够处理。”

　　“好的。”现在本身钱明章就在做拓扑量子力学上的问题，接下来是规范场论的问题他一点也不意外。轻轻点头，钱明章没有在说话。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卫浩坐在电脑前打印着周氏猜想证明的华文版，直到全都打印出来之后，卫浩小心翼翼的回到座位上，开始研究论文。

　　直到晚上，庄蔚然放下笔，这才看见卫浩拧着眉头，正在对着文献和资料，好像是在发呆的模样。他站起身来，走到卫浩的身边，轻声说道，“怎么，是不是有哪里还不太懂？”

　　“啊？”卫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看向庄蔚然摇着头说道，“没有，庄教授，我没有不懂的地方。”

　　“真没有？”庄蔚然确定的询问一句，“确定吗？”

　　“确定。”卫浩扯着嘴唇笑，看上去很勉强，“暂时还没有不懂的地方。”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吃饭，明天再来办公室。”

　　卫浩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冲着庄蔚然笑着说道，“好的，庄教授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庄蔚然挥挥手，示意卫浩早点回去。

　　他收拾东西很快，几乎是一下就收拾好。急匆匆的走出办公室，看着卫浩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对谢启胜说道，“这小子，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似的，每次都跑这么快，我又不会吃掉他。”

　　谢启胜也觉得好笑，“我看小卫同学，还是很怕庄教授。”

　　“怎么说？”摸了摸脸，今天卫浩没有闹腾，一整天都很安静。没有询问他问题，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钱明章被询问过很多问题。

　　估计是不敢来问他，只好寻求钱明章的帮助。

　　“今天一整天也没有问我任何的问题，我估摸着这家伙是真怕我骂他。”说道这里的时候，庄蔚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哪有这么吓人，还不敢来问我问题。”

　　谢启胜笑着说道，“庄教授，您得这么想，您在数学上确实太有地位，大部分的学生应该都是听说过您名字的。”

　　“至于卫浩这小子，我看了一下，确实属于比较皮的那种类型，但是在您这里也皮不起来，这不正好说明您还是挺有威名的吗？”

　　“算了，这小子。”庄蔚然摇着头，“走吧，我们回去吃饭，在过一会儿，周主任下来，又得念叨我了。”

　　庄蔚然看了一眼时间，马上要到八点钟。这个时间点，周主任应该还在办公室里做事，他趁机溜走。待会周主任下来，看见他还坐在办公室里，肯定又要絮絮叨叨的念他。

　　想想也是挺心累的，周主任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唐僧似的，这么会念经。

　　摇着头，他急忙叫上谢启胜离开。可别再让他遇见周主任，否则他可就惨了。

　　离开数学系办公楼时，庄蔚然抓紧的心才缓缓的放下，“好险，差点就要碰见周主任。”

　　谢启胜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弧度，他觉得庄教授也挺好笑的。

　　第220章 你也有今天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卫浩每天都谨小慎微的生活在办公室里。庄蔚然为了躲避周主任的念叨，总会比周主任提前一些走。但很不幸，庄蔚然没有完全避开周主任。

　　有一天，周主任特意下了个早班，因为后来他离开办公楼的时候，都看见庄蔚然的屋内已经没有人，并且灯也是关着的。于是他决定一探究竟，看看庄蔚然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天，提前四十五分钟离开办公室，来到二楼的时候，看见卫浩刚从办公室里出来。

　　冲着卫浩招了招手，卫浩非常自觉的上前，正准备叫。周主任沉吟着说道，“卫浩，小声点，我问你，庄教授还在办公室？”

　　卫浩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这是周主任跑来堵庄教授了吗？可能是要看看庄教授什么时候离开？难不成庄教授也会摸鱼，别搞笑了，庄教授摸鱼，他倒是想要庄教授摸鱼。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庄教授能够摸鱼，那么他就能够很自由的放空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庄教授在盯着他看。

　　“还在办公室。”卫浩看向周主任，正在揣摩着周主任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个点跑来找庄教授，不要有我的事情才好啊！

　　“你还没有吃饭？”

　　“还，还没有。”卫浩急忙摇摇头，表示他现在已经很饿。并且现在食堂都已经关门，他只能去校外吃饭。就当是提前感受大学生活，一想到他大学生活没有高中老师描述的那么美好——当初他们高中老师描述的大学生活可是非常美好的，自由的校园、浪漫的环境、可以谈恋爱、可以出去旅游、甚至可以逃课在宿舍里玩游戏，甚至一学期不去上课都没事——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别说什么浪漫的环境和自由之类的，还旅游呢，他要是一天不去庄教授的办公室恐怕庄教授都会跑到宿舍来直接把他拽去办公室。还想要逃课？他确实不用上课，乖乖待在庄教授的办公室吧。

　　旅游之类的别想了，至于谈恋爱，更好笑了。庄教授最常说的就是谈恋爱不如搞研究，庄教授都没有恋爱。他要是恋爱，庄教授还不得把他撕碎？

　　想到这里，他觉得以前的高中老师把他骗得好辛苦，下学期吃散伙饭的时候，他一定要哭诉一下。让同学们都没上当，老师就是在欺骗他们。哪有什么自由、哪有什么恋爱、哪有什么逃课，这些通通没有，只有在教授的办公室里无休无止的搞学术研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让人头疼更多公式，他引以为傲的智商仿佛是在直线下掉。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他连论文的第一页都要花费好几天的东西去做研究，更别说庄教授之后还有一大摞论文在等着他。

　　据钱明章说，还有很多论文都是庄教授有意在水论文。也就是说，庄教授还没有发挥最佳水平，也就是随手谢谢就直接发表。

　　在办公室里待了这些天，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基本知识他还是搞懂了，比如说sci期刊，比如说预印本，比如说他将来毕业的要求。

　　本科毕业就要让他在数学新进展上发表新梅森猜想的论文，这种让他人窒息的操作，也就只有庄教授能够做出来。很多时候，卫浩离开庄蔚然的办公室也在思考，他要不要换个教授或者是离开龙城大学，去京城刚大学。

　　但是据他对上一届数学竞赛大神的了解，好像龙城大学和京城大学没有太大的差别。京城大学的竞争也很激烈，还没有在龙城大学的待遇这么好，能够单独在教授的办公室开小灶。这种态度，京城大学去年参加数学竞赛的大神们都开始羡慕。

　　再一听他是在庄教授的办公室开小灶，可以说是非常羡慕了，但是在羡慕之余还是给了他一句‘保重’！可以想象，庄教授脾气不好的名声都已经从龙城大学传到京城大学去了。

　　但是京城大学的大神还是非常自豪的告诉卫浩，庄蔚然教授是他们的学生。直系学长，陶瀚海教授也在教他们数学，作为陶瀚海教授的学生，庄蔚然必然是他们的直系学长。卫浩听见京城大学那群大神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法，好像也觉得待在庄教授这里还挺不错的。

　　庄教授平时也不言不语的，对他其实还挺好的，也没有非要让他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卫浩又能元气满满的跑去办公室。可就是吧，进入办公室之后，他就觉得气压不太对。总觉得庄教授那股气压实在是太强大，让他不敢靠近。连续好几天，他都不敢像庄蔚然提出任何的问题，并且很想对以前的同学哭诉。

　　“辛苦了，小卫。”周主任拍着卫浩的肩膀，“我都已经听说了，庄蔚然教授说要单独带你，还给你布置了课题。”

　　说多了都是泪啊！卫浩在心中想着，周主任叹息着说道，“你也是不容易，在庄蔚然那边生存，还是很难吧？”

　　那是肯定的不是有点难，是真的太难了。他就没有这么难过！

　　“可怜的孩子哟。”周主任还在继续叹息着，“赶紧去吃饭，下次不要这么亏待自己，该吃饭的时候就去吃饭。你还在长身体呢，我给庄蔚然说说，你们明年三月份过来，六月份的时候回家去休息一下。七月份不还要去imo大赛吗？参加完imo大赛之后，回家休息一个月，八月中旬的样子在来龙城大学。”

　　“你也不容易啊。”周主任叹息着摇头，卫浩几乎都快要眼角含泪，周主任实在是太懂他了。在庄教授那里存活到现在，他是真的太难了。

　　“去吧，去吧。”挥着手，看着卫浩离开的背影，周主任喃喃自语的说道，“多么好的苗子啊，以后开花结果，成为参天大树。对我们龙城大学，也是一件好事啊。”

　　说着，他走到庄蔚然的办公室前。谢启胜率先看见周主任，正准备起身招呼。周主任虚空按着手，示意谢启胜不要说话。

　　慢慢走进办公室，钱明章和卫浩都已经离开，整个宽敞的办公室就剩下钱明章和庄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