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庚的怒火,没有封住白展明的嘴,相反,多年憋在心里的愤怒与委屈,让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在他最惧怕的爷爷面前,忽然生出了反抗的勇气。
“我又没有说谎,白斯明他是你从外面抱回来的,他才不是我二哥!他根本不姓白!”
这句话不知在白展明的心底藏了多久,他一口气说出来,连大腿上的枪伤都忘记了。
“闭嘴!”白长庚冲过去,想堵住白展明的嘴。
夜色中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腿脚稍有踉跄,郑迁来不及拉他,白斯明冲上前,扶住了白长庚。
“爷爷,送展明去医院,您也回家吧,很晚了,您要休息。”白斯明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白展明冷笑:“爷爷?白斯明,你还好意思叫出口吗?一个来路不正的野孩子,也配当我们白家的孙子!”
白斯明将白长庚交到走过来的郑迁手上,“郑爷爷,带我爷爷回家吧。”
郑迁握住老友的手:“走吧!剩下的事儿交给斯明。”
白展明既然开了口,就必须一吐为快,“爷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偏心,白斯明是你养大的也就算了,尤叶她一个外人,还是个女的,为什么把扳指给了她!
我是您的亲孙子,您给过我什么?现在做生意这么难,白斯明联合外人来耍我,他就是在您面前演戏,让您把我赶出家门,死心蹋地的信任他!”
白长庚本来已经没有力气再跟这个孽畜算账,听了这几句,指着白展明,浑厚的声音在颤抖:“期明是我养大的,就是白家的孩子,我的孙子,至于尤叶,你连一个女孩子都赶不上,更配不上白家的扳指!”
这枚扳指有多重要,白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尤叶今天戴了扳指来,白展明也不会变得这么惨。
所以他更恨多管闲事的尤叶,指着尤叶大骂:“贱货!耍了白斯明又耍我爷爷,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吗,快把扳指还出来!”
林昊枫和尤叶站在一旁,并不想染指白家的家务事,白斯明的身世令他们非常震惊,此时也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尤叶对白展明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就算白斯明是白家抱养的,二十多年同一屋檐下,早就跨越了血缘的狭隘,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怪不得白斯明一次次对白展明宽容,哪怕刀架到脖子上也不跟白展明计较,他是在报答白长庚的养育之恩,如果他想,白展明那个草包,哪有和他争权夺利的资本。
可就是这种忍让,却被白展明认为是搞阴谋,还是恨不能把白斯明赶出白家。
尤叶正恨得无处发泄,白展明又说到了她的头上,那一声“贱货”,她听得清清楚楚。
“白展明,说话小心点。”林昊枫郑重发出了警告。
白长庚又气愤又羞恼,他是怎么把白展明惯坏了呢?不但自私冷血,而且粗鄙庸俗,哪有一点点白家人的影子?
倒是白斯明,这么多年他几乎不记得这个孩子是捡来的了。
那年是冬天,他去中部城市谈一笔生意,那次生意谈得很顺利,他心情很好,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临走的前一天,酒店前面的大桥上出了意外,一对年轻的夫妻跳了河,桥边放着一个襁褓,是个健康可爱的男婴。
襁褓里夹了一张字条,写了男婴的出生日期,夫妻自杀的原因是不小心借了高利贷,实在还不上,一了百了。
白长庚过去看热闹的时候,围观人们正叹息着这孩子可怜,下面救人的人说那夫妻俩活不成了,这纸条上写着,孩子没有亲人,恳请好心人送他去福利院。
白长庚也跟着长吁短叹了一番,这世间凄惨的事情太多,作为过客,也只能一声叹息。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有人喊道:“这孩子了不得,长得这么好!”
另一个也跟着扼腕:“这么好的孩子,爹妈怎么那么狠心丢下他?”
白长庚起了好奇心,转身再去看,正值八月,有人怕孩子热着,打开了襁褓。
穿着肚兜的孩子,细皮嫩肉,看上去不到半岁,头发浓密,小脸儿可爱,竟有婴儿极少的浓眉。
是个英挺秀气的男孩子呢,白长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正手足舞蹈的小婴儿。
他盯着婴儿棒槌般的小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上天的缘分吗?他注定要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在离开的前一天,遇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后来白长庚在当地派出所报了备,收养了这个孩子,沿着长孙的名字,给这孩子取名为“斯明”。
斯时斯地,这孩子,注定要成为他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