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苏屠户依旧将车停在徐翠英老人门前,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被白雪覆盖,看上去异常荒凉,徐翠英老人另外一边是支书孟得寸的家。
孟得寸一家也不好过,他和二儿子被打成重伤入院,都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家里所有人都在医院呆着。明天就是除夕,按理说今天应该热热闹闹的,但整个孟家庄陷入一片死寂,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屠户摸摸兜,香烟抽完了。他不爱抽中华,那玩意不得嘴,还那么贵,平常带着它就是为了充门面。他更喜欢五块钱一包的鲁州本土香烟,后劲足,抽一口顶三口。
来到孟家庄唯一的便民超市,小超市的门虚掩着,苏屠户推门进去了。
里面黑灯瞎火的,电视虽然开着,但音量开的很小,播放的是鲁州电视台频道,上面正在插播广告,千遍一律的肾虚或者是治疗各种不孕不育疾病的广告。
在收银台,只坐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看见苏屠户进来,妇女吓了一跳,抱紧了孩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苏屠户心头一惊,什么时候他成了众矢之的了?
“你爸呢?”苏屠户笑着打招呼。
妇女道:“没……没在家。”
“干啥去了?”苏屠户随口询问。
“去城里医院了。”妇女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说,从她眼神中能够看出,发自内心的胆却。
“去医院?看孟得寸去了吧?哼!”苏屠户冷哼一声。
妇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去看我姥娘家一个亲戚。”
苏屠户也不跟他计较,“给我来一包鲁州!”
妇女连忙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包鲁州牌香烟给他。
苏屠户将香烟揣进兜里就往外走,心里异常愤怒,孟家庄这帮畜生啊,孟得寸那个大坏蛋住院,都他妈去看他,当年我爹生病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好心过。
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对你们这种人,只能狠狠的虐,虐疼了,你们就他妈知道老子厉害了。
苏屠户心情糟透了,看什么都不顺眼,抽出香烟点上,冒着大雪往回走,路过一个小胡同,看见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嗯?是谁!”他大声爆喝。
人影站住不动了,朝苏屠户招手,“哥,是我,孬三啊。”
“孬三?你麻痹的,你在这吓唬谁呢?”苏屠户将已经拔出来的杀猪刀再次别在后腰上。
“哥,你过来,过来。”
苏屠户体格健壮,孬三身高不足一米六,三十岁了,老光棍一个,天天偷鸡摸狗,算是苏屠户的一个狗腿子。苏屠户走进小胡同,孬三将他拉到一堆柴禾垛后面,左右观望无人,小声道:“哥,不好了呀,孟得寸那家伙住院了,伤的不轻,老会计孟得柱那东西竟然张罗着组织村里的壮丁准备去市里。”
苏屠户一惊,“去市里干啥?”
“告你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啊。”孬三说。
苏屠户一阵心寒,孟家庄修路,就是中间的大街,苏屠户一甩手掏了一万,全村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掏的多,也算是为村里做了贡献,谁家娶媳妇,他的索纳塔第八代都是婚车,至少有十几个村里的儿媳妇是坐着他的车来的,就这样,还是得不到这帮老杂毛的认可,打心眼里认为他苏屠户是外人,还要不要脸了?
一瞬间苏屠户有种拿着刀子捅了孟得柱的冲动。
但想到今天一连串的事情,三儿子被人活活打死了,想到三儿子的死,苏屠户心中就是一阵悲痛,大儿子也进了拘留所,对老大,他反而没那么伤心。
家里已经彻底乱了,光老三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马上就过年,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在这节骨眼上,村里的这帮老兔崽子还跟自己过不去,真是不要脸啊!
但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等风声稳稳再说。
“孬三,平常哥待你不薄,那啥,这俩钱拿着,买包烟抽。”苏屠户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得有七八十块,孬三推脱两下收了起来。
“三儿,你替我看着点,孟得柱那帮家伙有啥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苏屠户拍他肩膀说。
孬三连连点头,“放心吧,哥哥。”
……
回到家中,苏屠户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中午的饭点也过了,家里的人都跟楼上哭呢,也没人下来做饭,苏屠户浑然没有胃口,去厨房看看,昨夜吃剩下不少猪肉,他随手拿起撕了两口,生冷生冷的,也不讲究,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再次回到客厅中,苏屠户瘫坐在沙发上,他媳妇带着两个儿媳妇和两个闺女以及孙子孙女一大帮人从楼上下来了。
“他爹呀,咋整啊?三儿,真死了呀?”媳妇眼睛都哭肿了。
苏屠户唉声叹气,“死就死了,公安不调查着呢吗?很快就会就结果的。”
“哎,这可咋整啊,我的三儿,就这样没了,我心里……哎呀,可是疼死我了。”媳妇说着又哭了起来。
大儿媳妇拿着手机,“爹啊,超中的电话打不通,这都一天了,他去那鬼混了?你找找他中不?”
苏屠户一阵头大,“这个你别管了,老大没事,我刚刚见了他,跟外面喝酒呢。”
苏屠户媳妇道:“他爹啊,三儿要是死了,就把他遗骨拉回来吧,怎么说也得落叶归根不是?放公安局算啥事啊。”
“哎呀,你烦不烦啊,我不知道啊!现在公安正调查着呢,调查完了,会跟咱们说的,都别烦我,让我自个呆会。”苏屠户郁闷之极。
家里人也发觉苏屠户情绪异常低落,再次上楼去了。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天渐渐黑了,可能是太累了,苏屠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苏醒,是被家人叫起来的,老三死了,但饭也不能不吃啊。一家人坐在一起沉闷的吃饭。
饭罢,苏屠户转身上楼去了,躺在床上继续睡觉,这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
睁开眼,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那个抱着骨灰罐的年轻人总是出现,那一抹冰冷的眼神,想想就害怕。
他是贺东?他以前跟姚总干过架?不对,跟姚总干过架的人是贺松柏。贺松柏是贺东的弟弟?
“嘶……”这个时候,苏屠户才害怕,贺松柏出现的时间短,但闹出的事不小,南城大堤,他也找了百十号人呢,要不是姚总关系厚,谁输谁赢还不定。
“这可是强龙啊!”苏屠户忍不住有些后怕起来。
噗通!
他清晰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杂音,苏屠户立刻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