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翌日醒来，许佳柔怀疑了好一会儿人生，陷入了短暂的断片儿期，她记得昨晚给老李灌多了，然后稀里糊涂的达成了协议，然后她自己打车回家了。路上……路上干嘛忘了，反正回来是给路航打电话报了平安……

　　等等！给路航打电话报平安了？

　　她蓦然一惊，昨天晚上好像借着酒劲儿撒泼来的！

　　天呐！

　　目光扫到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时，那玩意儿刚好响了起来，许佳柔仿佛听到了发令枪，急忙抓起来，“嗨，路航……”

　　对方声音有些喑哑，清了清嗓子才应了一声，“醒了？头痛吗？”

　　许佳柔没听出来路航有什么不符合常态的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可好了。你那边怎么样？”

　　“收尾了。”路航淡淡道，“想我吗？”

　　许佳柔还没有被路航这么直白的询问过，以前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吐露心声，现在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本来就是心里话，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于是便隔着电话，低低的应了一声，“想。”

　　路航总算没有刚刚的严肃感觉，“有多想？”

　　“特别想。”

　　“哦。”

　　许佳柔明显听出了路航话里带的失望和不满，几乎立刻改口，“想抱抱你。或者你抱抱我也行，嘻嘻嘻。”

　　“就只是抱抱而已啊。”

　　许佳柔瞪大了眼睛，“还可以提更过分一些的要求？”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带沟里了，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想我吗？”

　　“嗯。”

　　“就只是嗯？嗯是有多想啊？”

　　“真要我说？”

　　许佳柔浑然不觉这才是真正的陷阱，理直气壮地道：“当然！说！”

　　路航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低沉，“想到要把你困在墙和我中间，亲的你没办法喘息的那种想。”

　　许佳柔：“！！！”

　　她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脸色爆红，舌头几乎都要打了结，对方却低低的笑了，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刚睡醒后的懒散，“宝贝儿，别撩我了，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再这样要迟到了。”

　　许佳柔在想明白他为什么会迟到的那一瞬间便火速挂掉了电话，呆呆地想了想路航的话，火速钻进了被子里面，恨不得把自己当个萝卜埋了。

　　早上被路航摁着耍了一顿流氓的许佳柔，一天没有再敢和路航联系，流窜着在各个可以坐着的地方联系那些客户，又和难缠的那种等着赔钱打官司的约定好，后天下午三点在曼莎开个见面会，把关于赔偿问题的解决方案聊一下。

　　左不过就是挨顿骂，受点气的事儿，许佳柔心想，这么多年了，自己的气还少受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忙到傍晚，拉着吴莉莉去吃了自助，原本一盘子一盘子端肉的女人今天好像胃口不是很好，两个小时就餐时间竟然往洗手间跑了四五次。

　　“你没事儿吧？”许佳柔把吴莉莉的饮料换成了一杯温水，“是不是吃得不舒服了，咱们回去吧？”

　　许是店面的火锅底料味道太冲了，见吴莉莉吃得这么难受，她也没了心情，可吴莉莉却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便又轻车熟路奔着洗手间去了。许佳柔急忙跟过去，不过看她只是干呕，“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医院！”

　　“……”

　　吴莉莉看着许佳柔受惊的表情，讪讪了一会儿，“我真的没事儿，应该就是前几天浪的太过了，喝多了酒，然后现在胃里可能不太舒服，你快回去接着吃吧，不是馋了好久？”

　　许佳柔：“再馋我也分得清轻重好吗？走了，回家先休息一下。”

　　许佳柔不由分说的拽着她上了车，到家之后吴莉莉便又一次占领了洗手间，许佳柔的眉毛也紧紧的蹙在一起。

　　许佳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一直都不敢找吴莉莉确认，直到第二天下午，她买西瓜回来，看到门口抽烟的吴青松时，这块大石头才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许佳柔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背对着他抽烟的背影。

　　其实她对吴青松的印象一直说不出来，因为对他的了解都是通过吴莉莉。在吴莉莉的口中，这个男人非常有魅力，大学时期，无论是学生组织还是各个老师教授他都能很好的维系关系，毕业以后也凭借优秀的才干和见识拓宽了人脉。是那种非常踏实肯干又有能力的那种人。

　　在吴莉莉带着粉红泡泡的描述里，这个男人专情，负责任，有耐心，有理想，而且不清诺，能把她像孩子一样照顾的无微不至。

　　所以当吴莉莉说出自己离婚的时候，她情绪崩溃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太爱吴青松了，甚至不忍心拿一些中性词来描述他，一想到他就是所有美好品质的集合体。

　　许佳柔能想象到，当那个男人搂着一个比不上吴莉莉的女人对她说出“离婚吧”这种话的时候，吴莉莉一切美好的幻想被揭穿的那个时刻，有多么的崩溃。

　　一想到这些，许佳柔心里的暴躁便压抑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想亲手打死这个王八蛋的念头，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右手拎着一袋子水果想也没想便抡了上去。

　　劲风扫过的前一秒，吴青松回过神来，动作还算灵敏的他，被那一袋子水果狠狠地扫了一下鼻子。他急忙仰起头来，止住涓涓而下的鼻血，嘴上却愤怒大吼：“卧槽，你有病啊？”

　　许佳柔并没有回应他的咒骂，刚刚的水果被她抡掉了，沿着楼梯滚了一路，她二话不说上去便还拽着吴青松撕打起来。

　　大概是声音太大了，把邻居们都吵了出来，住在隔壁的大爷赶忙出来拉架，这才把许佳柔给拽开，接着身后的门声轻响，吴莉莉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垂眸道：“进来吧。”

　　这话是对许佳柔说的，但是让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她像个门神一样守在吴莉莉的身边，看着进屋的吴青松怒目而视。

　　这里原本也有给吴青松准备的拖鞋，但是很明显，他是那个最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个小小出租屋里所有专门给他准备的东西，都和他一样打包滚蛋了。

　　因此，虽然进了屋里，吴青松也只能停在门口的小地垫上，显得局促而狼狈。

　　“莉莉，最近过得好吗？”

　　许佳柔听了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了，吴莉莉却没有直接抢白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不错，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吴青松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了一眼许佳柔，似乎在嫌弃她这个人形“灯泡”碍事，又听吴莉莉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道：“没事儿的话就快点走吧，还想被打？”

　　吴青松：“好好好，我说，能不能借我点钱？”

　　许佳柔和吴莉莉表情如出一辙，“你说什么？”

　　吴青松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态度，倒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我投资了一个项目，就是年前的那个，你知道的……”见吴莉莉没有要搭腔的意思，他有些讪讪，“投资有点大，现在公司运转资金出现了一些问题，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抱歉，无能为力，没别的事儿出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许佳柔听错了，吴莉莉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失望。

　　“我知道！”吴青松忽然提高了音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是要故意伤害你的，我本来是要和她分手的，是你突然找过来，我才措手不及，来不及做那么多的准备……莉莉，我不是故意的，我情不自禁，你能理解吗？”

　　许佳柔简直被这番渣男言论惊呆了，她拿起身后早就准备好的扫帚便要打人，吴莉莉却忽然起身，朝着身后的卫生间跑去。

　　许佳柔连忙跟过去，而再出来时，吴青松竟然已经登堂入室了。他坐在餐桌边，等许佳柔扶着吴莉莉从洗手间出来，刚刚脸上的狼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人得志的得意。

　　“说真的，我不多要，十万就够了，当然，我不会白要这笔钱，算是和你借的，这样总可以了吧？”他顿了顿，眼神略带轻忽，“半年吧，半年之后我还你，按着银行的利率走，这样你也不算吃亏了。”

　　这次许佳柔不再迟疑了，抄着扫帚便拍了上去，她在合市听说吴莉莉被这个狗男人欺负的时候就想对他动手了，现在终于抓到了机会，几乎是发着狠的要把这人给打出去。

　　吴青松咒骂着许佳柔闪躲着扫帚，嘴上却还在不依不饶，“吴莉莉！你明明还爱我的！你还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吴莉莉气急，抢过了许佳柔的扫帚，自己亲自甩了他一身，全身颤抖地质问道：“我狠心？吴青松，你要想清楚，咱们俩到底谁做的更狠一点？”

　　吴青松终于安静下来，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在赚钱，我……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做了净身出户了，不是吗？现在我的公司遇到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忙呢？即便我们不是夫妻了，难道连朋友都不算吗？”

　　“朋友？”吴莉莉嗤笑了一声，“我和你，还能做朋友？吴青松，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但是吴莉莉你敢说你不爱我了吗？你明明还爱我！”

　　许佳柔听不下去，举起扫帚便拍了下去，“爱你xxx！”

　　一路撵着吴青松到了门边，却忽然听他大声道：“你要是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还留着我的孩子？”

　　一瞬间，屋里安静下来。

　　许佳柔后知后觉地看向吴莉莉，不确定的眨眨眼，“你……真怀孕了？”

　　“”

　　吴莉莉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得十分难受，正在琢磨怎么暴捶许佳柔一顿的时候，家门被人敲响，许佳柔顺手就开了门。

　　毫无防备的，就让吴青松闯了进来，原本风流潇洒的他仿佛这短短的时间内老了十几岁，见到吴莉莉的那一刻，他反常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吴莉莉和许佳柔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给我钱行不行？吴莉莉，就当我求求你了，给我点钱吧！我最后一次机会了，这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啊，求求你了！”

　　吴莉莉的的额角抽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吴青松却暴起，一把将吴莉莉按在了墙上，几乎疯狂地啃咬上了吴莉莉的嘴唇。

　　说时迟那时快许佳柔脱下了自己的拖鞋狠狠地抽在了吴青松的后脖子上，吴莉莉这才得以逃脱。许佳柔把鞋子扔了，赶忙接住吴莉莉。

　　“你干嘛？”许佳柔吼道。

　　吴青松仿佛疯了一样，“吴莉莉，你还爱我对吧？你就是还爱我！”

　　“滚出去！”

　　吴青松却无耻的笑了，“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留着我的孩子？”

　　一时间，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