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到了……”
门口的乡绅百姓都很懵, 心说:知府大人刚刚不是犯病了吗?
知府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用手抓住自己的衣领。
刚刚就是一只手,抓住他强拖过来的。
等他从对看不见事物的恐慌中脱离,就看到了一片迷茫、探究、不解的目光,让知府想起来自己是个“装病”的人。
前脚装病,后脚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人前??
见过风浪的知府头皮一麻,强行道:“本官已无事,便到前面来听案。”
知府解释一句,一心二用,一边提防着那“暗中的东西”,一边将暗藏不满的目光扫向同知。
文书告诉他,今天这出是同知干的。
同知则看一眼冷着面的犬神大人,脑中一动,主动开口道:“大人来了,快上座,今日这案子可麻烦了,须得大人坐镇方才叫我心中安稳呐。”
知府颔首,往上座走。
同知捏紧了拳,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犬神大人,同时还做了个推到东西的动作。
同知怕知府壮士断腕,弃了程东炎。届时将他自己摘出来,回头倒霉的或许就是同知了。
何其朝这位临时盟友比划了一个“ok”。
对方想到的,何其也想到了。而且何其一直不露面,就是想暗中行事,余地大。
因此知府走到正案前,斯文地撩起袍子,想要在正位坐下。
何其就伸出脚,一脚把知府给踹翻出去!
“砰咚――”
知府往前一翻,脑袋砸在案板上。
一众百姓:……
这还能倒?
刚跑到百姓前头的文书:有鬼!肯定有鬼啊!
文书左右一看,干脆缩回了百姓堆里,再不想着凑到知府大人身前去。
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比小命重要,人多,他才不害怕。
“大人!”
心里本就慌乱的程东炎赶紧去扶人。
却见一旁的同知站了起来,直接问道:“大人啊,你可知道为何这椅子都不让大人坐吗?你对不住这一顶官帽,对不起所学之识。你包庇杀人者程东炎,天理不帮你啊!”
何其看见同知这位猛人,真去搏一搏了。
同知冲上前,一把摘掉知府头上的官帽:“来人,将大人和程东炎拿下!”
知府被摘了帽子,勃然大怒,借着程东炎的手站起身:“你疯了?本官方才知道开堂,特意前来听案。”
知府看向堂下,神色肃然地摊开双手:“便是堂下的人,本官也不认识,我包庇何人了?”
“我们都听见了。”
同知重复着他门一群官员听见的话:“不敢开大堂,是怕你害死那女人的事暴露了?……”
“敢问大人,这等大案,你为何要同意程东炎开二堂处置?死伤数人,百姓哗然,王大泽等人带着王铁尸身一进城,满城惊动,百姓个个心忧己身,难道就动不了大人的良心?!”
同知质问完,就有其他官员站出来。虽低着头,但他们背却停直了,立于人前道:
“同知所言,句句属实。下官也亲耳听见了。”
“下官听见了。”
“下官也听见了。”
被知府叫去过的,所有官员都听见了,也都站了出来。
底下,百姓、乡绅,一群人已经听傻了。
这、这……这审案审案,审到要把父母官抓起来?!多少年没听过这种稀罕事啊。
同知又问众衙役:“我让你等开大堂之前,程东炎可是吩咐你等疏散群众?在二堂开审,不让一个外人有机会看审案过程。”
衙役等看看堂中,看人数就知道站那边了。
何况他们站的还是真相,当下十分爽快地对外面的百姓道:“程大人确是交待我们疏散百姓,莫要让众人闹事,还特意叮嘱了我们不要让外人进二堂。”
何其感觉有个好帮手真是太爽了。
同知输出好猛,当众先把容易摘出去的知府逮住,坐实了这一桩,程东炎那边肯定是洗不干净的,那么庇佑之事才会被追究。否则,很容易让知府跑了。
何其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当下也不管猫了,飞向“明镜高悬”的牌匾。
余光扫见这幕的同知:……
这位犬神大人真的太懂人了。
而知府则是面色涨红,他想不到府衙中所有人竟然都站在了另一边,竟无人护他。
知府气得发抖,怒斥道:“你等胡说八道!本官根本――”
他口中剩下一半狡辩的话,被掉下来一边,垂直悬空晃荡的“明镜高悬”砸没了。
知府挨了第一下,立马躲开。
接着那因为垂落而打摆的牌匾,又往旁边去,砸中了程东炎!
有暗□□臣何其在,程东炎还被牌匾连扫两下,直接扫倒在地。
百姓们看着晃荡的明镜高悬牌匾,吸气道:“牌匾也掉了!”
“椅子不让坐,连牌匾都掉下来砸人……”
这意味着什么,都不用说出来。
跪在堂中的王铁家人,将一切看在眼中。
不同于旁人的震惊,他们是有亲属去世的伤心人,对这一切只觉得感慨万千。
若非有犬神大人,只怕这事儿的真相就要被藏一辈子。
杀人的无事,只留下他们这些人伤心度日,家中更失了壮年劳力,日后过得困苦不堪。
王大泽跪在地上磕头一声长哭:“老天有眼啊!”
“儿啊,杀你的人一定能抓到!”王铁娘和王铁媳妇扑过去,趴在儿子的尸体边哭泣。
同知又道:“捕头,拿下他们!追究的责任我担。”
衙役动手,将知府和程东炎拿下。
程东炎垂下头,一时还在恍惚中。
怎么突然间一切就变了?
分明上午的时候,他还去送葬了女人。
他以为葬了人,一切就尘埃落定,再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杀的人,也不会叫家中的妒妇知道外头有女子怀了他的孩子,更不会让人知道他官德有损……
他或许就不该,不该见着那女人了,又怜她爱她。
也或许当初不该另起心思,娶了女人,清苦度日,努力赶考也好。
程东炎不再挣扎,知府却还硬着脖子道:“本官不曾说过那话!哪怕是天打雷劈,本官也敢说,本官不曾说过那话。你等分明是串供了,想要暗害本官。”
同知等人没有物证。
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没有证据,就表明聪明的犯罪人没有错。
何其记得现代有一句话――法律只是底线。
而且这件事,同知这许多人,分明都是人证。还有知府诈病之事,这些都能成为断案的证据。
何其心说:你求雷是吧?
这里没有橘子可以买,但给你打个雷简单啊!
何其掐诀,口中道:“天雷隐隐,龙虎同行――”
咒语最后一字落下,天际便隐有雷声,轰隆一声,炸响了府城的天。
知府听着雷声,一下脸都白了。
他不过信口一言,竟、竟真的打雷了?!
大堂门口的人反应更快,他们扭头便能天边的雷云,目光微呆。
“刚刚天黑了吗?”
“我记得方才天上还没云。”
“天打雷劈啊。”
这突然而来的雷――只能让人想到知府说了假话!
外头有人说了两句雷声后,大堂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余那边婆媳两人低低的哭声。
就在这时,原本趴跪在地上,被人拷打得不成人形的王林木动了一下。
因着安静,众人便也听见了王林木细弱小声的说话声。
“小人……冤枉啊!”
王林木趴着缓了半响,咬牙支起身,说道:“刘寡妇不是小人杀的,是王万旺之子,王世越杀的。”
王林木说着,身子一踉跄,差点又趴下去。
可身上的痛,反倒支撑起了他的意志,让他坚持说下去。
王林木充满恨意的一双眼,扫向跪在他不远处的王万旺。
“就是王万旺勾结了姓程的,想要将我屈打成招!让我替了王世越的杀人罪。”
同知问:“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