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三人身上都有清光门的护符或者玉佩。
雾心身上的玉佩一直没有动静,这说明小师妹现在没事,所以,她也尚且能勉强能够保持忍耐。
一个时辰过去了,师妹没有出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师妹还是没有出来。
三个时辰过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太阳还是午后正好。可是现在,日影渐渐西斜,小鸟开始归巢,远处行人聚集的地方,灯笼陆续亮起来。
正当雾心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雾心眼前的那扇大红门一开,小师妹从里面走出来了。
她完好无损,只是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
雾心连忙跑过去,问:“师妹,里面情况还好吗?你们说了什么?”
“我……”
师妹看上去心不在焉,反应很迟钝。
她呆滞了半晌,才看向雾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师姐?”
雾心握住师妹的手,看她的脸。
这会儿离得近了,她才突然发现,师妹眼眶微红,脸上好像有泪痕。
雾心心头一揪。
这时,师妹开了口。
“师姐。”
她道。
“思秋他,真的成魔了。”
此言一出,无论是雾心还是师弟,俱是一惊。
哪怕雾心不喜欢柒思秋,她也知道他与师妹之间的感情深厚。
若是柒思秋成魔,与师妹今后就是正邪之隔,是势不两立的。
柒思秋这个人修为好像还不错,若是成魔,大约会很麻烦。
事情来得突然,雾心的脑子一时也有些混乱。
她来不及多考虑,当机立断道:“师妹,走,我们回去再说。”
师妹点了点头。
只是,她的眼神黯淡,看上去显然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现在能把话听进去多少。
雾心看得担忧,姑且先把小师妹拉到剑上,带她回花醉谷。
只是,在返回的路上,雾心注意到,师妹的眼神,始终注视着遥远的绝仙塔。
纵使知命和知天说,这座塔实际没有三千多层,也不妨碍它高耸入云,是一座宏伟的建筑。
突然,师妹开口道:“师姐,守塔人对我说,绝仙塔是与众不同的,它有不同寻常的神力,能够让人幡然悔悟、浪子回头。”
雾心一愣。
还不等雾心回过神来,师妹果然说出了下一句话――
“是不是只要我也从塔上跳下去,等我死了以后,他就会恢复记忆、幡然悔悟,就会像书里一样火葬场,然后想起自己过去的样子,不再成魔?”
第41章
师妹的话,令雾心万分震惊。
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绝仙塔各种传说。
但在雾心眼里,这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爱情故事,作不得真,甚至连其中的很多逻辑都值得推敲。
她绝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自己最宠爱的小师妹口中,听到她也想跳塔的话来。
不过,小师妹此刻神情恍惚,一见便知受了很大的刺激。
雾心见状心疼。
她也在剑上坐下,轻触师妹的手,问她:“在那个宅邸中,发生什么事了?”
雾心自己都未觉察到,她的眼神黑沉了几分。
师妹精神不好,却很信任雾心,雾心来碰她,她就抓住师姐的手。
师妹轻颤着道:“思秋他,和我记忆中不一样。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一面。”
*
之后,从师妹口中,雾心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师妹拿着通行令进入柒思秋的住处后,几乎没怎么受到阻拦。
柒思秋的宅邸中,居然有不少仙侍仆人。
这略微出乎了师妹的意料。
在师妹的印象中,柒思秋独来独往,应该不喜有人照料他的生活。
而且,这些仆人,在师妹经过的时候,一边为她指路,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
师妹觉得不太舒服,但那时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因为所有人都没怎么质疑地为她引路,师妹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柒思秋面前。
柒思秋正在试喜服。
师妹没有见到那个守塔人口中的冒名新娘,但是柒思秋为别人穿大婚礼服的模样,已经足以刺痛师妹的眼。
柒思秋本就是个极为俊美的青年,换上剪裁得度的吉服,愈发衬得宽肩窄腰,眉眼足以入画。
柒思秋的腰间,还佩戴着师妹过去的那个旧护身符。
师妹擅长治疗,有十分温和的性格,相应的,她其实很不擅长和人发生冲突或者争论。
她鼓起勇气,走到柒思秋面前。
柒思秋将衣襟整理平整,凤目一动,侧目看她。
他的眼神就像那天在街上一样冰冷,看秋药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闯入私宅的陌生人。
师妹提起一口气,才指指他腰间那个旧护身符,轻轻地道:“那个,以前是我的东西。”
柒思秋没有说话。
师妹只好自顾自地自行说话。
她将自己与柒思秋相识、相恋的经过,都讲了一遍。
她说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细节。
那些原本是甜蜜而隐秘的回忆,可是在柒思秋寒冷而无情的注视下,师妹将这些事说出口,竟变得像是一种羞辱。
良久,师妹说完了。
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沉默地低下头,开始等待柒思秋的反应。
然后,她等来一声冷冰冰的嗤笑。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过太多了。”
柒思秋冷漠地盯着她,嘴角微妙地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与嘲讽。
他说:“只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就算想要骗我,至少也该找些像样的借口。”
师妹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手忙脚乱起来。
她极力辩解:“我没有骗你!你看,这是飞天,是你离开之前留给我的,让我给你传信用的,但你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还有,我身上有和你腰间那个一样的护身符。这两个都是我师兄做的,应该非常相似。
“你走的时候,我正好在生病,你还给我带了千年灵草。明明是很难找到的东西,可是你却总是知道在哪里……”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两人曾经相识的证据。
她希望柒思秋会相信,可是当原本属于两个人的爱情只剩下一个人在竭力回忆挽回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自尊正在快速降低,而对方的地位却不断上升,很快处在一个能够对她居高临下的位置。
秋药很难抬起头来。
随着秋药说出来的话,柒思秋似乎有些头痛,他轻轻抚住自己的额头,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看他这般,师妹不禁萌生出些许希望来。
但很快,柒思秋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他仍旧坚决地不相信,反问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在哪里调查过我,然后再在我面前说出来,好进行冒充?
“秋儿如今病弱,受不得刺激。我不可能让你这种心怀不轨的女人影响到她的情绪。”
秋药的眼眶,就是那个时候红的。
她能够忍受痛,能够忍受难过,但是很难忍受羞辱和污蔑。
被这样斩钉截铁地称作“心怀不轨的女人”,让她觉得很委屈。
她摇摇头,说:“我不是。”
但接着,她又产生一丝疑惑,问:“秋儿是谁?”
秋药的名字里也有个“秋”字,但以往,关系亲近的人都管她叫作药儿,不会叫秋儿。
出乎意料的,这件事,柒思秋居然回答了她。
“秋儿是我恋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因为她,我才会将自己的大名叫作思秋。”
柒思秋如此道。
但秋药听完一愣,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