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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朕和她 她与灯 5723 2024-06-30 06:42

  “想跑?”

  “我不想挨打……”

  “我知道你不想挨打,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还想不想报复差点害死你和兄长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得隐晦不明,她却好像听明白了,低头看向张铎那只同样受过伤的手臂,抿着嘴唇不再出声。眼眶微微发红,眼底渐渐蕴起水光。

  “想……我要怎么做。”

  “廷尉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是。”

  他说着,就要转身,谁知她却主动拽住了他的手臂:“我会被判罪吗?”

  “不会。”

  他说得利落。她却不肯松手。

  张铎顺势将她往赵谦身旁一带,“人我交给你了。”

  她被他扯得有些站不稳,赵谦想去扶,却被张铎冷冷扫了一眼,顿时又不好触碰,手伸出一半就缩了回来。一时气不过,索性斜眼睛瞪张铎,“你再使劲儿嘛,一会儿人手给拧断了,我看你这屋子交给谁打理。”

  说罢,又对席银道:“姑娘放心,张退寒把他妹妹气得不理他了,他指望着你照顾他,他不会让你有事的的啊。”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哪胡言乱语了,你给我实说,李继真要用刑怎么办,你不是不知道廷尉狱对女犯的那一套。”

  张铎忍无可忍,“我说你是不是蠢,你交到廷尉去的人,李继不问我的意思他敢用刑吗?”

  赵谦笑道:“那你吓她干什么。”

  “我在教我的人你哪儿那么多话。”

  “哦,教你的人。”

  赵谦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话,说着说着笑出声来,看张铎青了脸色,连忙把席银挡到自己身后,正色道。

  “你放心,话我是胡说的,但人我一定给你护好了。”

  张铎冷道:“你若误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转身进了清谈居。

  赵谦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席银手臂上的伤。

  “

  得勒,我得带你回中领军营拾掇拾掇,他不让动那些见血的东西,这伤就可以找梅辛林给你治治了。”

  他一面说一面自顾自地往前走。

  席银却愣着没动,赵谦却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见她还再发呆,忙又转返道:“张退寒不喜欢人家碰他的东西,好比这间清谈居,奴婢们好奇窥探一眼都会被他剜眼。所以你行个好,跟着我来成吗?我不想断手断脚。”

  席银抬起头:“公子究竟要做什么。”

  赵谦摇了摇头:“他要做的事,我也并非全然明白。不过,他每走一步,都有他的计算,稳当得很。再有啊,他的话,只要不涉及大司马,差不多算是一言九鼎,所以他说不伤你,就没有人敢伤你。”

  席银捏了捏手指。

  “我不怕受伤。”

  这话不说赵谦了,就连席银都有些自惊,不由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悬在矮松上的鞭子……

  雪龙沙匍匐着呜咽了一声。满园沉寂,她心理却起了一圈无名而陌生的快感,飘飘忽忽,不可明状。

  赵谦有些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她道:“张退寒给你灌什么药了吗?你知道廷尉狱怎么对付女犯的吗?”

  这话到似乎吓着她了。

  她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声音轻了下来。

  “只要不死就好,我要报复差点害死我和兄长的人……”

  赵谦闻话,沉默一时,有些不快,哼了一声道:“这一定是张退寒教你的。”

  席银一愣,“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这世上除了他,谁会教女人自己去报仇。要换我,早就提刀替人姑娘去了。现而今,我倒是真看不懂他了。不惜担大过救你性命,让你陪着他住在清谈居,还请大夫来看你……我还以为他这老光棍儿是要开大窍了,结果,就是为了把你也拖到他那道上去,你别理他,真活该他独死!”

  说完,他又觉得话好像说过了,忙拍了拍后脖子。

  “不过也是,他这人就这样……”

  究竟是哪样呢,话到嘴边,又说不上来。

  反正自从认识张铎以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和他相似的人。

  从前陈孝活着的时候,似乎还有个对照。

  清俊疏朗的名门公子,和身世坎坷的权臣后代,一个身在玄雅之境,受万人追捧,一个手段狠辣,受满城诟病。

  清流,浊浆。

  泾渭分明,互为映衬,互为佐证。

  可自从陈孝死后,人们谈及张铎,都不知从何评起。

  失去了一个绝对清白的佐证,他做的事,就变得道理混沌起来。

  虽是替天子行杀伐,大逆不道。但却也为家国御外敌,舍身忘死。

  是以没有一个人认可他,但也没有人敢斥责他。

  而他也从不屑于剖白自己。

  赵谦当真说不上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以前一直都这样吗?”

  赵谦闻言回过神来,反问道:“啊?什么样?”

  “这样……”

  她悄悄看了一眼清谈居,拿捏了一回言辞,轻声道:“这样对待……女人。”

  赵谦笑道:“从来没有过,除了他妹妹张平宣,张退寒从来不和女人接触。”

  第20章 春华(七)

  “从来不与女子接触。”

  席银在心中默复了一遍此话,随即朝清谈居中望了一眼。

  十几日的回忆如浮光掠影。

  张铎这个人的饮食起居,和清谈居中陈设一样,十分很简单。

  喝寻常的茶,熏香也只烧沉香。

  平日过午不食。从来不吃果子,不吃糕点,但一日两餐,皆是无肉不欢。

  不过,即便他是这样一个啖肉饮血的人,他对席银从来没有起过一丝肉/欲,哪怕二人衣衫不整,皮肉相挨时,他也就如同一副无灵的骨架,静静地坐着。

  甚至直接斥过她,不准她在他的面前发/浪,于是在他身边呆得久了,她竟也开始收缩起少女心中那些,存在阴阳之间,湿漉漉的妄念来。

  赵谦见她陷于沉思之中不说话,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回神啊姑娘。”

  “是。”

  想得是些春水流腻的事,猛然被打断了多少有些窘迫。

  赵谦只当她在自己面前局促,笑道:“我又不是张退寒,你别这么害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咱们路上慢慢说。不过……先得让你受点委屈。”

  “什么委屈。”

  赵谦抓了抓脑袋,“既然要带你去洛阳狱见识,那你就得有个逃犯的模样。”

  说完他转身走向江凌:“上回我落在西馆的镣铐张退寒搁哪儿你晓得吗?”

  江凌道:“奴收着。”

  “成勒 。”

  赵谦伸出手来,“正好。”

  ***

  今日正是二月初洛阳城的斗草会,药香满城,铜驼御道上人来人往。

  赵谦牵着马,席银带着镣铐坐在马上。

  城中百姓见中领军的大将军亲自押送人犯,且是自己甩腿儿,让人犯坐马,不由议论纷纷。

  席银在人声之中垂着头,面色羞红。

  赵谦咬着一根甜草根儿,抬头见她不自在,便出声宽她道:“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洛阳城里啊,每一日都有人从云端上掉下来,掉到猪圈马厩里。也有人像张退寒那样,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一夜之间位至“九命。”

  话刚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个伶俐的声音。

  “ 赵谦!”

  赵谦一听到这个声音,差点没跳起来。

  “平宣……”

  马受惊扬前蹄,险些把席银颠下来,赵谦原本想上前,此时只得退回来去拉马,一时手忙脚乱,没好气地道:

  “你赶紧回去找你哥哥。”

  张平宣抬起头,看向马背上席银,一下子认出了她就是自己去清谈居里找药时遇见的那个女子,又见她手脚皆被镣铐束缚,忙伸开手臂拦住赵谦的去路。

  “不许走。”

  赵谦好不容易拉住马头,急道:“你可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张平宣不以为然,径直走到他面前,抬头道:“我哥要干什么,他那些药是我偷拿的,拿去给那人救命用的,跟这个姑娘有什么关系?他这又是要处置人了吗?”

  “不是,你哥有你哥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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