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微微一愣。
倒是卫如流先出声问道:“看够了?”
“看够了。”
卫如流点头,送她走回酒楼。
眼看着就要到酒楼了,慕秋还没开口找他帮忙,卫如流按捺不住,主动问她:“你今晚找我,没什么事要说吗?”
“没有啊。”
卫如流拧起眉:“真没有?”
慕秋觉得奇怪,想了想,有些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觉得我今晚种种,皆是因为有求于你?”
说着,慕秋哭笑不得。
她认真地,声音缓慢而温和,像是在许诺般道。
“卫如流,我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仿佛有一根羽毛从他的心尖拂过,卫如流低头看着她。
她眼里倒映着天上的烟火,他看着她的眼睛,莫名感觉那些烟火也在他心里炸开了。
“好。我记下了。”卫如流说着。
他想,如果她真的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
两人回到慕大夫人落脚的那家酒楼时,烟火表演还没结束。
简言之缩在角落里冻得直哆嗦,时不时在原地跺跺脚,借此来给自己取暖。
他一直在探头往外瞧,寻找熟悉的身影。
终于,简言之瞧见了那两道身影。
他高兴地朝卫如流、慕秋两人招手,做着口型:“这呢。”
等卫如流和慕秋走到他身边,简言之乐呵道:“要我好等,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卫如流问:“你在等什么。”
简言之气得鼻子都歪了,心中暗骂卫如流没人性。
他等什么!
他当然是在等卫如流这个王八蛋送慕二姑娘回来啊!
他带着慕二姑娘出去,要是他敢自己独自一人回到酒楼,他娘削不死他。
所以简言之在外面玩够了,只好苦巴巴缩在这个避风的角落,探头探脑,一边希望卫如流赶紧送慕二姑娘回来,一边又希望他们慢点儿回来,这样能相处得久一点。
简言之都要被自己这份体贴感动哭了。
结果他辛辛苦苦给卫如流创造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卫如流这家伙居然丝毫没领情。
真是气煞他也!
“你――你――”
简言之磨着牙,指着卫如流,气得憋不出话来。
他扭头看向慕秋,气鼓鼓道:“慕二姑娘,外面风冷,我们回去吧。”
慕秋颇觉好笑,她对简言之说:“好。”
走到简言之身边。
简言之略带挑衅,仰头瞧着卫如流。
结果余光瞥见卫如流在转刀,简言之脖子连忙一缩,磕巴道:“慕二姑娘,我们进,进去吧。”
慕秋先行,简言之落在了后头。
“明日请你饮酒。”卫如流的声音被风送入简言之耳里。
这还差不多。简言之心想,重新乐呵起来。
慕大夫人和简夫人还坐在包厢里面赏烟火,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慕秋、简言之回来了,两人忙回头去看。
慕秋脸上的面具早已解了下来,握在手里,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简言之那高兴样可是从眼角眉梢里透出来的。
两人出门逛了这么久,回来时简言之又这么高兴,定是聊得投缘。
慕大夫人和简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桩亲事八九不离十了。
第三十六章 “诸位既然如此不计代价,……
两位夫人还有些事要商量,慕秋和简言之坐在旁边聊天。
当然,更确切的说,是简言之单方面在找慕秋聊天。
他瞅着慕秋手里的云纹半面面具,肯定道:“这是卫如流喜欢的风格。”
慕秋:“这你都知道?”
简言之嘿嘿一笑:“方才是诈你的,现在知道了。”
慕秋:“……”
没等到慕秋的回应,简言之也不在意,暗搓搓继续问道:“那卫如流手里提着的那盏兔子灯笼呢?这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慕秋怀疑道:“你又诈我?”
“没有没有。这次真没有。”简言之连忙摆手,挤眉弄眼,“那只兔子这么肥,明显是姑娘家喜欢的物件。”
慕秋:“……我们聊些其他的吧。”
卫如流给她买面具,是免得她身份暴露。
她给卫如流挑了个兔子灯笼,只是想让他忘掉不愉快。
但这种行为到了简言之嘴里,却被渲染出几分莫名的暧昧。
简言之意犹未尽,但他这人惯会看脸色,知道再问下去,慕秋可能就不乐意搭理他了,便顺着慕秋的话应了声好。
慕秋向简言之打听起大理寺的事情。
简言之挑了些能说的说了出来。
“比以前忙了不少。”
这随口抱怨的一句话,引得慕秋心中微动。
会比以前忙,说明大理寺在私底下做出的动静不少。这会不会和她大伯父有关系?
但是再多的,简言之就没说了,慕秋也明智地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干脆聊起京城近来的热闹事。
简言之说:“状元郎江淮离在翰林院待够三年后,被点了外任,接了扬州知府的职位。他离京那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哭晕在家里。”
对一位寒门士子来说,这番晋身速度可谓是平步青云。
慕秋细思片刻。
她听人说过,江淮离颇受陛下看重。现在江淮离特意被派去扬州,应该和私盐贩卖案有关系。
又聊了片刻,天色渐晚,慕大夫人提出告辞。
简夫人依依不舍,还邀请慕大夫人和慕秋下回去简府做客。
“一定去。”慕大夫人笑应道。
简言之在旁边有些疑惑:他娘和慕大夫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
慕大夫人和慕秋前脚回到自家包厢,后脚慕雨和两个弟弟就回来了,他们和婢女、侍卫的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显然是满载而归。
“现在表演还没结束,看够了我们就回去吧,不然等会儿人太多,马车不好穿行。”
慕大夫人发了话,众人收拾东西离开。
好在他们离开得早,若是再晚上半刻钟,至少要多花半个时辰才能回到家。
但纵使如此,慕秋回到明镜院,也接近子时了。
白霜从厨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小姐,吃几口再去沐浴吧。别多吃,免得夜里睡不着。”
慕秋明明饿了,却没什么胃口。
她用汤匙舀起一颗元宵,勉强咬了几口,只吃出里面有桂花和芝麻的味道,别的都没尝出来。
看着碗里剩余的元宵,慕秋叹道:“不知道堂兄他们在扬州怎么样了……”
东院里,下人同样端了碗元宵到慕大夫人面前。
慕大夫人举着汤匙,用汤匙搅着碗里的元宵,迟迟没有去吃。
“夫人,怎么了?”慕大夫人最信任的嬷嬷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慕大夫人捂着心口,欲言又止。
嬷嬷会意,屏退屋里其他下人。
没有闲杂人等在了,慕大夫人轻叹一声,道:“我刚刚在马车里睡了一觉,梦到云来一身是血站在火里,一直喊我的名字,我过不去,他又开始喊他爹……”
说着说着,慕大夫人心口越发闷了。
嬷嬷安慰说是因为这种团员的日子,大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京城,所以慕大夫人才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不用担心。
慕大夫人勉强一笑,又看了眼那碗元宵,摆手道:“实在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扬州局势,远比京城众人想象的还要危及。
漫漫长夜,沉寂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