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燕都南苑医院。
之前来访的一生实业高层主管站在病床前,满脸是汗。而不请自来的“萧伯”又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削苹果边看戏。
宛叔站在病床边,有些焦急又满脸不悦:“上次不是把问题都交代清楚了吗?还让不让少爷休息了?”
主管低头:“是我的错,但情况严峻,不容耽搁。昨日少爷病危的传闻突然四处流散,今天一早开盘一生实业股价就瞬间跌停。
那些见风使舵的散户尚且没反应过来,关键是一生实业中当初帮助少爷集资与大小姐对抗的六家大股东不约而同撤资急抛。等到明天我们若还拿不出个对此,恐怕公司就完了。”
此话一出,宛叔呆立当场。
尹易生先前就说过对于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一生实业唯一的破绽就是自己卧病一事。结果,果然在这上面出了纰漏。
尹家继承斗争的戏码玩得手笔颇大,无论是湾韵地产还是一生实业万一倒了都是足以让整个尹家伤筋动骨的。按家主尹英靖的话,现在伤筋动骨好过以后尸骨无存。无论两个孩子把手里的公司糟蹋成什么样,尹氏集团都不会出资干涉。
圈内人无不佩服尹英靖为尹家传统养蛊式教育投入的魄力,让任何卷进来的势力都不可能说拿钱打水漂随便玩玩卖个人情,也就相对杜绝了外部势力对尹氏继承的直接干预。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导致了尹熙颐在尹易生病重一事上的可操纵性。既然父亲言明即使破产也不会干预,那么所有外人皆是门清尹易生就代表了一生实业。这是不可替代的。尹易生倒了,一生实业必倒!
至于敢拼上血本也想要直接干预尹氏继承的势力不是没有,死敌萧家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然而显然无论尹熙颐还是尹易生,都不可能蠢到去私下接受萧家递来的橄榄枝。
而一生实业那六家大股东当初注资一生实业也是看好尹易生的能力打算跟着来赚钱的。下任家主人情的长远利益他们要,公司创收增值的眼前利益他们也不会放过。
如今不约而同的紧急抛售股份,颇有些树倒猢狲散,大厦将倾捞一笔保本的意味。等到尹熙颐继承,他们这些尹易生派的外系支持者肯定不会得到最好的合作,但哪怕放开尹氏这条大粗腿,他们也没有陪着尹易生陪葬的道理。
照理说尹熙颐空口无凭,连医院的诊断单据都没,就“造谣”说尹易生病重。而且一生实业按照尹易生预留的备案良好运作丝毫没有疲软表现。这么无凭无据的传言那些商场上的老油条本不可能相信。
除非有什么凭据,让他们“亲眼确认”尹易生确实会重病。但这又怎么可能?连宛叔自己都想不明白尹易生为什么会无凭无据重病,连这家目前来讲大庸最顶尖的医院都查不出他生病的缘由啊。
更糟糕的是,尹易生现在的身体状况连出面解释澄清“谣言”都无法做到。
“急抛,全抛……”尹易生靠在病床上,气若游丝道。
“万万不可啊!”宛叔和中年主管异口同声喊道。
与宛叔对看一眼,主管开口道:“之前大小姐急抛湾韵地产,是吃准我们会接锅让她全身而退。
现在湾韵地产受一系列事件的影响开始发酵,加上大小姐推了最后一把已经是不要钱的状况了;而一生实业突然全面崩盘,她之前原价抛售湾韵的活动资金足以盘下一生和湾韵的全部产业,还能保证基本的资金链运作。
老板,怪我我们无能,没能及时料到这一切都是大小姐的谋划。可是她现在一定一直在等着咱们全抛好将一切吃回去,尽数收入囊中啊。若是随了她的意,两家公司和资金都被她全数赢去,老板在家族可就再无翻身余地了。
要我说,即便令尊放言不干涉,我们总也可以寻求新的股东注资支持。像之前萧氏的仙石公子不是表示过。哪怕失去独立和萧家对分话语权……”
主管的话被病床上的尹易生微微抬手阻住。
“姐姐她为人处事和我不同,会更多考虑到家族企业日后的发展。像那些老家伙一样,可以退让,但有一条自己的底线。我终究年轻,现在敢这么锋芒毕露放开手脚疯搞,为了胜利可以孤注一掷全都是因为知道有她在家族垮不了。
所以恐怕你误会尹熙颐了。她对一生实业动手,图的绝不只是现在这种看似大获全胜,实则两败俱伤的局面。我没看透她的谋划,就已经是输了。现在收手,看看她怎么把这出戏演下去就好了。
尹家养蛊有自己的规矩,第一位就是不可伤了家族利益,为家族招来麻烦。被姐姐全面击败,和引来外敌跟家里人斗,你觉得哪个更会被老爷子厌弃?我尹易生病重,脑子还没糊涂,萧家是给了你多少钱?”
“绝无此事!”中年主管浑身颤抖起来。他不是尹家养的狗,不过是跳槽过来接手这份极有前途的工作而已。照理说,大不了辞职不干,凭他的能力又不可能养不活自己,断没有道理如此畏惧。
但这事儿由他嘴里说出,涉及到互相仇视水火不容的两大家族。即使他的身份是摆在光亮世界明面上的位置,也多少清楚牵扯到萧家自己老板手上可没少沾血。
也不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他自己急糊涂了还是真的当尹易生病糊涂了。
尹易生垂下眼帘,似乎连发怒的力气也没有了:“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按我说的去办,全抛,急抛,现在滚出去吧。”
中年主管慌忙鞠了一躬,倒退着离开病房。
“说你呢!滚出去!”尹易生无力地咆哮,随手将手边的遥控器掷向“萧伯”,但因为身体病弱遥控器根本没飞到茶几就掉落在地上。
“好好好,我滚。你可要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气死了哈哈哈。”假萧伯笑着起身离开,把宛叔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