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为天极峰的这桩大事善后,他还得向重华问清楚一件事。
来到重华的房间,这里已经不似往日人前人后,只有一个下人在给重华伺候喝药,见轲戎来,重华奄奄一息的禀退了下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重华道。
轲戎坐到重华床旁,“我以为只有星河,没想到我太低估了你的贪念。”
重华苦笑,“人的欲望怎么会有休止。”
“从前我练功的时候,常常饭都吃不饱,扎马步三四个时辰,还得天天去天梯爬两趟,那个时候重华你就胆子大,敢瞒着我爹偷偷给我送吃的。”轲戎叹息道:“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重华闭上眼睛,“走了一步,就会有第二步,每一步都不能回头。”
轲戎问道:“我还是想问……展鹤的事……”
重华轻笑着,而后大笑起来,他边笑边咳:“一个弟子而已……峰主,你怎么就这么惦记?”
重华勉强半撑起身体,“你学什么不好,学你爹……喜欢男人!”
轲戎握紧床上的锦被,咬牙切齿道:“我爹的事,你不要牵扯进来。”
“你爹他算是个什么人?他被魔头下了降头,才会不要妻儿也要去极乐宫找尧致远那个妖孽!”重华恨恨的说着,“他爱什么样的人不行,爱一个妖魔。”
“我爹的事你没有资格批判,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轲戎沉声道,他说时明显在压着怒气。
“我不懂,也不需要明白,一个连妻儿都不在乎,却要和大魔头同生共死的人,不配人尊重。小戎儿,你爹差点毁了天极峰,为何你没明白过来,还对展鹤执迷不悟。”重华越说声音越低,也是油尽灯枯之兆。
“这不是执迷不悟,展鹤有流云剑法,我需要他帮助天极峰,你明白吗!”轲戎逼问着重华,“我让你找展鹤,你迟迟交不出人,我不相信!他在哪!他临别前只对你道别了,你一定知道,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重华大笑起来,似是疯癫,忽然,他口中漫出了血。
轲戎这才发觉他吞了毒药,轲戎抓起他的衣领,追问道:“你宁肯死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你就这么恨我?你知不知道,展鹤……”说到此处轲戎有些哽咽,“我一定会找到他。”
重华边吐血边笑着,“他……只有……尸骨……”
轲戎愣了一下,片刻泪眼朦胧。
“你说什么?”轲戎摇头,“你撒谎。”
“我…杀了他……”重华盯着轲戎,一字一句道:“他…死…无…全…尸……”
说罢,重华断气身亡。
怎么可能!
他在骗他!?
轲戎抛下重华的尸首,他仓皇跑出房间,屋外电闪雷鸣,轲戎冲进大雨中,还没走两步就昏倒在路上,路过的天极峰弟子发现,立刻冲过来扶起轲戎。
这次轲戎是真的病倒了,一病不起,日日汤药伺候,人也不见起色。
书情几次三番来找轲戎,说是罢免的阁主太多,现在需要重新安排,他有几个弟子觉得还不错,于是就挑了些,让轲戎过目。
轲戎摆手,根本不想管。
已经烂到心里的门派,还有什么可医治的,重华都腐烂了,轲戎不相信书情的手是干净的,他不处理书情,是记着他是轲老峰主的旧人。
书情也了解轲戎的意思,识趣的退下。
轲戎夜夜不能寐,他会看到浑身是血的展鹤,还有那些天极峰枉死得弟子,他们惨死在重华的手下。
轲戎整整病了三个月才下床,出门时,外边有几个小孩折着纸鹤,轲戎听兰徽说这是其他门派带来的孩子,轲戎向他们学了学折纸鹤。
思过崖的春花秋月,轲戎早已看尽,既已看淡生死,还有什么放不下。
轲戎在思过崖边折了很多纸鹤,他拨弄着小纸鹤,笑道:“你给我做伴啊。”
突然,一阵风刮回来,把轲戎的纸鹤吹跑,轲戎急了,想要抓住它们。
“别走。”
可是,风不留情,它怎么会明白凡人的痛苦,只是无情的卷走纸鹤。
任它飘荡无踪。
风不懂情,却也随遇而安,一只纸鹤随着风落在竹林,随着竹叶的摆动,落在了展鹤的鼻尖。
展鹤打个喷嚏,睁开眼,一只纸鹤。
展鹤赶紧从地上起身,好奇的看着纸鹤,怎么会有这玩意,他抬头看着山崖上边,是什么人在折这玩意,怪有意思的。
展鹤轻笑着,把纸鹤放到胸口,继续倒头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格杀勿论
夏末秋初,中秋月圆前夕,轲戎已经妥善的处理了一批天极峰的阁主,诸如秦川、书情之流,他几乎把他们手上的权架空,只剩下阁主的空头衔,而重华只是按照天极峰弟子的礼仪葬了。
查出来送的银子多的弟子,原数奉还,遣送回府,少的免去剩下来数年的伙食费,至于还对此不满的,可以直接和轲戎谈,轲戎会亲自安排。
如此作为,倒也镇定了天极峰,临到中秋,轲戎想起来壁流花爱喝的酒,于是他特地去了南疆取女儿红给壁流花送去,这一去人也就离开天极峰小半个月了。
温秀酒与重华为一丘之貉,重华倒台后,他也如过街老鼠,只得夹紧尾巴做人,正逢天极峰诸位阁主不满轲戎的处置,温秀酒便从中做了手脚,他命陆登陆放帮他给每个人寄一封信,说是重华阁主的命丢的冤枉,希望有人能为他主持公道。
陆登陆放兄弟都觉得温秀酒是个莽夫,这种话放出去谁也不会理睬,可恰恰是他们都错了,那些被轲戎释权的人,的确是动了杀机,有了温秀酒的教唆,他们更是心有不甘,于是秘密的与温秀酒会和,共讨杀轲戎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