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回去受罚。”
……
神殿东区。
“塞西尔虽然失明,但他早已学会了如何用魔法去感受别人身边的元素含量。如果他对那人的描述属实,如果那人体内的暗元素聚集到令他觉得作呕,那必然是魔族。从今日起翡冷翠要加大警戒,殿下过几日就要进行祭祀仪式,更是要注意安全,不得肆意外出,更不能随便翘课了。”
说话的男人有着俊秀的外表,是容易让异性在见面就心生好感的类型。
可此时听男人不急不慢地说话的少女只是抿着嘴,轻声请求道:“加拉哈德,这次出门是我的主意。你知道塞西尔是不可能拒绝我的。你之前也不是也和安娜一样带我出去过吗?”
“我们责罚塞西尔的原因,是因为他让您置于危险。”加拉哈德说,“看到一个半兽人被侮辱他独自一人时可以自己出手,但有您在身边时就不该让您趟入危险中,还让污言入耳。他察觉到魔族隐藏在餐馆里,第一反应应该是先带您离开餐馆再去处理危险人物,更不应该率先挑起攻击――作为一名圣女的骑士,他不仅不合格,还自以为是。”
这番言论说的冠冕堂皇,但又显得格外冷酷。
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圣女以外的人都是不重要的存在。无论是那名无辜的半兽人女子,还是可能会被潜在魔族攻击的整个餐馆的客人们。
艾格莉丝没有想到,作为“翡冷翠的光”的加拉哈德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艾格莉丝常见到加拉哈德保护旁人的模样,他总是为身边的人考虑,为下属、为友人、甚至为陌生人着想。
她以为自己开始了解玛瑟兰德上的人类,以为自己能看得清等级制度之下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如今才发现她是如此的浅薄无知。
她了解的只是那遥远的记忆里和平国度中平凡生活的人,没有魔法、没有危险,而后她的生活又被乔纳维亚重重保护起来,充斥着舒适与属于神明的梦幻。
“塞西尔还小。”少女最终还是选择不让步,“那是我的骑士,只能由我来惩罚。”
她坚定的言语中暗示着不得置喙,那不是单纯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而是在神界耳濡目染下
――专属于神明的傲气与威严。
她还欠塞西尔真正的道歉和补偿。
加拉哈德一时无言,他湖水绿的双瞳中蕴含着旁人读不懂的情感。最后他温和地安慰道:“鞭刑快结束了,殿下您现在去,应该能让惩罚提前结束,也能让他少受点苦。”
艾格莉丝惊喜地抬起头,发自内心地鞠躬感谢道:“谢谢你!”
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突然很想伸出手揉揉少女柔软的发旋,但他知道这是暂时做不到的事情。
作为高贵的圣女,却为自己的骑士向地位不如她的人行礼。
“真的……很羡慕被殿下选中的人啊。”男人低声说。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沉寂在空荡的殿内,因为美丽的少女早已急切地跑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神殿里处罚犯了错的人员有很多种刑罚方式,但是最常用的还是鞭刑。毕竟它只需要一个鞭子,无论什么人都能直接上手处罚别人。而鞭子往衣服上打,表面上看不出来,衣服下的皮肉却全部绽开。有时候受刑的人犯错严重,负责的人还会在刑罚结束时浇上圣水,称是在光明神眼前,净化沉重的罪恶。
负责监督塞西尔刑罚的是安娜。
红发的少女沉默地看着比她还小的少年咬牙坚持着刑罚,一声不吭,汗水和生理性的泪水却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痛苦。
他们刻意没有往脸上打,但安娜看着少年脸上以往的疤痕,突然能想象他现在衣服遮盖下皮肤的惨状。
年轻的侍女长面色不忍,可是她却不能阻止这场刑罚。因为她其实是站在加拉哈德一边的。
最后她忍不住开口道:“你别怨恨加拉哈德大人。”
少年居然还有力气“噗嗤”的笑出声,他无神的深灰色眼睛对着地面,张口说的话语却是应答安娜的话:“因为安娜喜欢老师啊。”
少女脸憋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少说话!”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叹气:“你跟加拉哈德大人追求的骑士精神……不同而已。”
“他说我其他什么都可以,但不能说我不忠于殿下。”塞西尔缓缓地开口道。
“……你追求的是对殿下绝对的忠诚,是拼尽全力守护和完成殿下的每一个愿望。但加拉哈德大人的忠诚是站在旁人的立场上,竭尽全力地保护殿下的安危,哪怕所做的和殿下希望的不同。所以殿下说想偷偷出去玩,你真的不告诉其他护卫,陪殿下偷偷出去玩。但加拉哈德大人绝对不会这样。”安娜幽幽地说。
“……”
“我支持加拉哈德大人……你别跟我废话说我喜欢大人!你这么坚持你的那种忠诚,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少年此时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安娜所处的位置。
“如果殿下让你杀了她,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艾格莉丝这次想出去玩,一是想翘课,二是上次和加拉哈德出去,她其实知道很多人跟着,她这次想带着塞西尔偷偷出来散心的。她在神界作天作地惯了,天天和诗歌之神弄恶作剧,连神王都敢惹。而神界其实很少会处罚神明的――大家都是大佬,咱们不乱来。于是艾格莉丝好久没见过那种封建等级制度下的森严规定了,塞西尔一下被罚得那么惨弄得她很懵也很气。
爱神护短,没办法
一想到不到一周就开学了,我的内心(
安利一下基友的新坑:[综]赞美爱情by霜降之时,喜欢西方同人的可以来看看。坑品可比我好多了,现在是泰坦尼克号篇,后面大概是歌剧魅影和傲慢与偏见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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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艾格莉丝以前的印象里,神殿只是有教皇、神父等神职人员负责宣传教义,还有信徒千里迢迢在特定的日子里祈祷的地方。但成为圣女之后,她才发现不仅如此――光明神神殿下附属的部门同样有很多,甚至还有负责专属于神殿的神职魔法师和神职骑士,他们普遍光魔法亲和力高,专门应对的是魔族。
艾格莉丝想,国王总是和神殿争权力的原因,恐怕也是害怕拥有一定武力的神殿趁机推翻王朝的统治吧。尤其是这份力量还位于伊塔利的中心城市中,哪怕他们一直强调自己的敌人只有魔族和藐视光明神巴德尔威严的异教徒。
除了武力一派,神殿还雇佣了专门的外职人员去管理神殿掌握的养殖场、草地、森林、池塘,小到面包房和酿酒房等等。艾格莉丝所吃的东西,都来自神殿自给自足的粮食。连酿酒的麦芽是从神殿自己的地窖中发酵的。
比如现在安娜用银盘端给艾格莉丝的餐食中,那些鹿肉、牛肉、大马哈鱼、鳗鲡,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来自于神殿在外面所管理的养殖场。
神殿端给圣女的饭菜自然不会差,肉都切得肥瘦适当,配上上好的汁料――只是满桌的鱼类肉类看的艾格莉丝没有胃口。
在翡冷翠的贵族们心中,蔬菜是穷人的专属。
也不是说大家都不吃了,只是全都弄成沙拉的形式,还爱把那些蔬菜个个雕出花来。
光明神殿的教义里说人应“戒贪欲”“忌暴食”,艾格莉丝在神殿待的这段日子里,可没见大家有多戒律。
倒是她的侍女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直到那日他们去王宫参加宫宴,艾格莉丝才发现这些有钱贵族们认认真真弄起宴会来能在饮食上下多少力气和功夫。
她每天在神殿中吃的饭菜,在同阶级其他人眼里,可能已经是真的“戒贪欲”了。
艾格莉丝心不在焉,连带着她手上也无所谓地扒了几口粥进嘴里,其他菜没夹几口。
“殿下是……心情不好吗?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安娜见她的圣女这样,关切地询问。
爱神想到自己去探寻消息的纸鸟还没回来。
要么是还没探到消息,要么就是……被人发现了。
毕竟魔族传闻对光元素是最敏感的。
创世之初,创造主就划下了界限,不允许魔族轻易离开魔族聚居的荒芜之地。尤其是高阶魔族,更容易被界限所克,他们只要离开了领地,力量就会受到压制,无法发挥出在魔界十分之一的能力。倒是最低阶的魔族可以轻易地从荒芜地跑出来,只是他们大多实力一般,历练过的魔法师或骑士都能轻松制服,不像等同于神界天使力量的高阶魔族。
但是这种低阶魔族,在荒芜地和人类大陆交界的地方晃悠一下也够了……怎么可能会跑到翡冷翠,这个神殿、王宫和皇家魔法学院三大头并存的中心城市。
尤其是加拉哈德从目击者的言辞中分辨,那个魔族是最低阶的,附在死人尸骨上才可行动存活的魔物。
如果这种小魔物都可以随便灭掉她的纸鸟――她也太没用了吧!被神域的神明们知道她又要被叫废物了呀!
还是等消息都确切后再想办法联系神王,告诉他魔族的小动作吧。艾格莉丝心想。
还有……
“塞西尔怎么样了?”爱神皱起了眉头。
“都是皮肉伤,敷药很快就能痊愈了。”安娜回答道。
艾格莉丝有些不满:“为什么只是敷药,让治疗医师用魔法直接治疗呀。”
“殿下,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
那我自己去治!艾格莉丝心道。
她去悄悄找自己的小骑士的方式和路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连塞西尔本人也从震惊慢慢变为期待。他每日和加拉哈德训练都会带着一身伤回到房间,尤其是这几日鞭刑的伤没好全,加拉哈德却还是没有停止教学,让那个失明的少年看上去更加瘦弱了。
但这次艾格莉丝找他,自己却有点惴惴不安。
因为前天她闯进刑罚室,提前结束了处罚时,塞西尔的表情并不是表现的很开心。
她当时看到塞西尔满身伤痕的模样流下了眼泪,把旁边的安娜都吓了一跳。可她的小骑士发现后,脸色更沉了。
艾格莉丝不知道塞西尔为什么会生气,只知道这两天来少年一直在躲避着自己。只有在上课时艾格莉丝才能和少年距离较近,而大多数时候塞西尔都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一声不吭。
听闻上午训练中塞西尔不小心爆发出了自己的雷电能力,结果反而被其所伤,艾格莉丝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简直就是个叛逆的臭小孩!
她跑到塞西尔的房间,就见深褐色头发的少年坐在床上――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偏偏一点也不叫其他人过来帮他。而是自己一个人拿着药酒摸索着伤口,找到大概位置后便毫不犹豫地浇了下去,他沉默的模样快给艾格莉丝一种“这一点都不痛的错觉”。
塞西尔从熟悉的脚步声中判断出来者为谁,他手微微抖了一下后,把药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给艾格莉丝行礼。
“行什么礼,再行你伤口又裂开了!”艾格莉丝忙止住少年的动作,又把他扶回自己的床上好好坐着。
艾格莉丝的触碰让少年轻轻一颤,在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中,他最后选择抗拒道:“殿下,神殿规定圣女不能碰任何一名异性。”
“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和别人说。”艾格莉丝轻笑道。
……秘密。
少年在心中不停重复着这一词。
这是他的殿下。
永远的包容他的错误,宽恕他的无礼,接纳了他卑贱的身份和让人厌恶的力量。
可是他让他的殿下为他流泪了。
想起那日在刑罚室,艾格莉丝走进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时哽咽的声音,还有安娜慌乱安慰的声音。塞西尔陷入了沉默。
加拉哈德说他让殿下感到痛苦,不是一名合格的骑士……塞西尔那一刻承认了骑士长的看法。
艾格莉丝用神力为塞西尔疗伤,忽然扫到了他床边的一张画像。
那不是什么精美的画师给绘制的肖像,更像是由幼稚的儿童随意的涂鸦。倒是能勉强看出其画的是一个女人的画像,那女人有着温暖的棕色长发与眼睛,即使笔画简单,但人物像中女人那一抹笑容,能看出画者对其深沉的爱。
“床边画的是你母亲吗?”艾格莉丝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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