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风却是怡然自得,笑了一声,道:“熊孩子就要这么惩治,易寻情真是无能。”
李澄晞忽而想到了当初,李儒风用小纸人骗他,又把小纸人杀了的可怕行径……可是他不熊啊,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悲悯人间疾苦,是正义的化身……他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李儒风也要欺负他?
他暗搓搓白了李儒风一眼,却正好被李儒风瞧见。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然坐了良久,李澄晞耐不住,终于细声细气地问道:“李儒风,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惩治我?”
李儒风不说话,目光仍然浅浅淡淡地落在他脸上,李澄晞忽然有些后悔,担心李儒风像引诱易寻烟自爆一样,笑眯眯地骗他做出什么抱憾终身的事情,哪知道,就在他快要跪了的时候,李儒风略略疑惑,甚至带了一丝无辜的神色,道:“本座何时惩治过你?”
李儒风,一个不要脸的男人。他在心里默念这句话的同时,将这句话合理转化成了较为适宜的表达方式,换了一种恳切而不失商量的语气道:“你……那你总归算是欺负过我吧?”
“哦?”李儒风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李儒风,一个十分不要脸的男人。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有意思。人生苦短,要多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才是。”李儒风抬手去取茶盏,却发现里面的茶水空了,他顿了顿,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收回了动作。
李澄晞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悲戚:呵呵呵,如果有一天,他强大到可以虐李儒风的话,他一定让李儒风知道啥叫“有意思”。
想想就算了,他虐李儒风,不存在的。
第25章 佞臣李儒风
没过多久,倭瓜国滋扰大胤沿海边境的消息传来,举朝上下,除了李儒风都无比震惊。
李澄晞虽然已经从堂堂六皇子沦落成了一个酒肆的小老板,但对国家大事还是十分关心的,准确说来,他是被迫关心的,因为长安府尹每日执手相看泪眼,拉着他,将朝廷上的见闻了个透。
李澄晞没办法,只好一边用空闲的那只手嗑瓜子,一边听长安府尹讲故事。如此无聊的朝堂纷争,竟然被长安府尹讲得跌宕起伏,仿佛他上朝的时候,不是站在大后头,而是站在李儒风和姜佑中间似的。
据他说,皇上终于暂时将修仙的事情搁置了一下,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姜丞相主战,一番慷慨陈词,大快人心。姜丞相的准备十分充足,连领兵的将军都荐了上去。
君心大悦,当即重重拍了一下龙案,站起身,激动得不知所以之际,李儒风才慢吞吞地出列,咳了咳。
“皇上说,‘大国师的身体最近可好?’,国师大人闷闷一笑,说,‘尚且不碍事,还能为君分忧。’皇上又问国师大人,‘大国师对倭瓜国有何见解?’,李儒风又说……”
李澄晞又续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大人啊,你讲故事的水平怎么直线下降?这一段能不能讲得不这么啰嗦?”
长安府尹脸上一红,尴尬地咳了咳,伸手要去抓李澄晞盘子里的瓜子,李澄晞将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暧昧地笑了笑。
长安府尹白了他一眼,怒道:“本官是个清官,哪有那么多银钱给你赚?来你店里能不能自带酒水瓜子馒头烧饼大葱油条烤鸭鸡翅?”
“你都带了我卖啥?”
长安府尹被噎住,但他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忍了下去,继续和李澄晞讲国师早朝的故事。
原来李儒风心理十分扭曲,他原本对于倭瓜国是没什么看法的,可听了姜丞相激情澎湃的演讲,他却有了那么一点点小想法,当即出来,搅黄了姜丞相的事儿。
他说胤朝清廉著称,养兵耗资巨大不说,难保会有多少将士因为姜丞相的一时意气殒命,因之,他认为应该以宽容大度感化倭瓜国,用爱发电。
长安府尹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他还没来得及发表见解,李澄晞一把将瓜子拍在桌案上,大怒道:“太窝囊了!太过分了!太佞臣了!”
府尹听了他这话,险些激动得流出眼泪,连连点头,声音都哽咽了,说道:“六皇子高见!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心声,也是大胤朝无数百姓的心声!”
李澄晞发泄完,又蔫蔫坐回座位上,将散落在桌子上的瓜子仔细胡噜回手心,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府尹尚且停留在刚刚热血澎湃的激动情绪中,见了他忽然转折,心里有些不大顺畅,哽了半天,才讷讷说:“虽然我是国师大人的忠实走狗,可国师大人现在的风评也忒差了一点啊。他玄术高深,恃强凌弱,长安人民原本就不太喜欢他,现在又帮着倭瓜国说话,我担心……我担心有人会朝着他家的窗户扔小石子啊。”
“哎,大人,你就别瞎操闲心了,”李澄晞放心地挥了挥手,“你忘了?李儒风最擅长的就是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纸人,长安群众朝着他的窗户扔小石子,大不了破一个洞,他随便搞一个小纸人糊上就可以了,根本造不成什么损失嘛,连十文钱一张的窗户纸都不用买。”
府尹闻言,讷了讷,不过能在长安做府尹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当即又凑了过去,小声道:“六皇子,普天之下,能让李儒风主战的,可就一个人了。你说说,如果那个人明明能尝试却不肯尝试,明明能尽力却不肯尽力,让长安百姓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李澄晞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用小石子扔破他家的窗户纸啦!”
府尹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李澄晞使了个眼色。
李澄晞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顶心一凉。
“六皇子若是不肯帮忙劝说国师大人,下官就只有动用舆论的力量,在长安市井张贴海报……”
李澄晞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弱弱道:“贴人大字报是犯法的……”
府尹微微一笑:“法,为正义而生。”
长安府尹走后,李澄晞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去。一路上,长安群众都对他冷眼相待,他终于体会了一把“哀莫大于心死”的奇妙感觉。
他,一个皇子,为什么表面上依靠了李儒风这棵参天大树,实际上却混得比以前更惨?没有遇见李儒风之前,他在长安市井不至于遭受白眼,认识了李儒风,连小孩子都要朝他吐口水,这是什么道理!!!
他浑浑噩噩来到国师府,抬起手预备敲门,手还没落下去,门便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孩,正是上回去杏花春雨楼传话,顺便无情嘲笑他的那个。
他知道对方不过是个李儒风做出的小纸人,也不搭理那孩子,径自往门里走去。小孩却不依不饶,揪住了他的袖子。
他瞪了小孩一眼,一挥袖子,大步朝里走去。李儒风却不晓得去了哪里,他便一间屋一间屋地搜了下去,终于在李儒风的房间外头听见了一丝丝动静。
他因为李儒风惹尽白眼,心情极为不佳,当即一推门,闯了进去,怒道:“李儒风!你为什么要……”
屋里水汽氤氲,李儒风长发散落肩背,正在背对着他沐浴。他本来就生得很白,瘦怏怏的,乍一看有点像……女人。
李澄晞脸上白了白,不知不觉流下两行鼻血,灰溜溜地掩面出去,将门带上,站在门口大骂道:“你洗澡为什么不知会一声!”
李儒风从容答道:“本座在大门口的时候就拉你了,你既然偏要来,本座就大方一点。”
他的声音冷漠里带着一丝可疑的笑意,李澄晞气得提不上气儿,险些被他气哭。
第26章 走过最惊险的路
李澄晞噎了半天,原本荡漾在他心中的浩然正气也噎得烟消云散了,他只好弱弱说道:“国师大人,我找你来吧,其实是有事情的……”
屋里忽然传来水声,李澄晞耳根红了红,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声音里都带了几丝哭腔。
“那个……你可以边洗边听,你先进去吧。别着凉了……别客气,真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澄晞大叫一声,害怕地将头偏向一边,又将手捂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