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晞的头里“嗡”地一声炸开。
“你……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信件?”
李儒风却很镇定,道:“这是我写给别人的信件,偷看的人是你。”
???
为什么嫌疑人会倒打一耙指控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逆转?
李澄晞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李儒风认了。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这么顺理成章。他用重金打通关系也一直没有找到的线索,忽然被姜子禄找到了,还指向的是李儒风。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情。方夫人也不会对他掏心掏肺地说话。自始至终他都被无情地轻视了。
以为他是猪吗。
瞧不起他的智慧吗。
李澄晞默了默,缓缓问道:“李儒风,你自编自演了一出戏给我看是么?你是不是看从我体内幻化出玲珑塔我会太辛苦,你才千方百计地要站到我的对立面去,想让我不再管你?”
没门。
李儒风轻轻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一回来就会拔刀杀我。”
李澄晞也松了口气,面容一肃,警告道:“以后你若是再开这么恶劣的玩笑,我……”
李儒风冷不丁凑近了一些,在他耳边问:“你就怎么?”
“我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气氛凝滞了几息的功夫,李儒风一掀被子下了床,背对着他披上了外袍。
他的身条很好看,虽然有些瘦的可怜,但轮廓还是好的,细腰细胳膊,长腿长颈。穿什么都好看。
“我没开玩笑,当年是我设计陷害了姬夜如。因为方渊不知死活,竟然对她有意,我想先一步除掉她,保住方渊。”
李澄晞巴巴地继续看着李儒风的背影,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李儒风攥紧了拳头,缓缓侧过脸,轻声道:“对不起,李澄晞。”
他被叫到名字,才猛然回过神来,踉踉跄跄下了床,推开李儒风往门外走去。
青戈正端了热水进来,看见他出门,顿了一下,疑惑道:“六皇子,你怎么不穿外袍,现在天气凉,别冻着了。”
他没有什么反应,越过青戈,浑浑噩噩往外走。易寻烟正在劈柴,听见青戈的话语,也奇怪地望过来,喊了两声“李澄晞”,没见到回应,有些犹豫地往这边挪。
她挪了一半,不知道见到什么,又定住不动了。
李澄晞没有心思管这个烟那个青的反应,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一丈远,便有一件外袍兜头罩下。
李澄晞的心弦终于崩断,狠狠推了一把身后的人,那人脚跟扎得很稳,没有什么反应。李澄晞恨恨一回头,看见李儒风脸色沉寂,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这算什么?
他一生的悲惨际遇,全是从母妃蒙冤开始的。李儒风既然做了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还有脸来接近他,为什么还要跟他产生羁绊,为什么现在还要给他送袍子?
更讽刺的是,李儒风明明知道他在查当年的事情,却一直按下不表。
又或者说,陷害也好,利用也好,李儒风一直都在全心全意地打自己的算盘,不论让谁做出何等牺牲,经历怎样的痛苦,在李儒风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李澄晞一把扯下袍子,狠狠扔在地上,紧跟着,他飞快夺过易寻烟手里的斧子,朝着李儒风脖颈劈去。
李儒风不闪不避,笔直地站在那里。
如果李儒风看他一眼,他大概会有些犹豫吧,可李儒风并没有抬眸,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李澄晞因而没有半点犹豫,随着易寻烟抽了口冷气,斧头稳稳地落在李儒风的肩头,顿了会儿,李澄晞才一抬手,将斧头拿下来,恶狠狠扔向远方。斧头打了个旋儿,劈在林中一棵竹子上头,将竹子劈得四分五裂。
李澄晞一步未停,飞快地走了。
青戈这才像回过神一般,跑到李儒风身边,失声叫道:“师父,你没事吧?”
李儒风这才缓缓抬起眸子,一路盯着李澄晞的背影。
在这个时候,青戈已经火急火燎地扒李儒风的衣服了,李儒风也不拦他,直到雪白的肩膀露出,青戈才松了口气。
上头不过是一道压出的血痕罢了,皮儿都没破,只是有些肿而已。
易寻烟见了,也舒了口气,感叹道:“李澄晞的演技可以啊。看他那架势,我还以为你师父头要被砍下来了。”
青戈担惊受怕,给李儒风又揉又捏,寻了个空子批评道:“漂亮姐姐,不准你看我师父身上。”
易寻烟翻了个白眼,去林子里找斧头去了。
李澄晞呆呆地一路走,四下里也没有去处,只好重新往城里走。好歹他还有一家酒楼,随时随地可以收留他自己。
李澄晞穿过朱雀大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大冷天的,他身上只穿了一身中衣,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都扎堆儿围观起来,多半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已经疯了。还有更糟心的,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到晃晃悠悠的他,不小心将他撞倒在地肇事逃逸。他也不理会,爬起来继续往杏花春雨楼走。
一进门,掌柜的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试了试他的额头,见他没病,才舒了口气,拉了张椅子给他坐下,言辞里有几分小心翼翼。
“老板,你去赌了?”
好烦啊。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总有这些假装关心他的人出现。
李澄晞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掌柜的仍然不太安心,摸了摸他身上薄薄的中衣,感叹道:“这衣服料子还可以。好像不是老板你的吧?”
李澄晞这才想起什么,一低头,便看见领口的素色花纹。
这特么是李儒风的衣服。
李澄晞当即一扯,团花纽扣掉了一地,他便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这件中衣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