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要进去了。”
*
上流圈常有各种各样的宴会和舞会,这本是寻常,可今夜又似乎因为一些传言而不同寻常,据说郁清爱而不得的那个女人再次出现了,今夜便是为她而准备。
魏沾衣和郁清重归于好也就一天,可他等待太久,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好,一夜之间就传出了这消息,前来赴宴的名流们几乎都是冲着今夜主角魏沾衣来的,想一赌这位传说中的金丝雀是怎样冠绝辽城,又是怎样让郁清恋恋不忘的。
宴会中众人举杯交谈,门被缓缓推开,人们循声看去。
站在门外挽手并立的男女般配优越得像一幅画,一副欧式古典贵族画像。
众多人怔住。
郁清手臂屈起,另一只手盖在她手背上,俩人步伐一致地走进去。
魏沾衣小时候,父母也经常带她参过各种各样的宴会,她在北临总是受人瞩目,那时的她目空一切,高抬着下巴的模样简直像个被惯坏的孩子,后来经历得太多,被磨平了棱角,也懂得收起自己的高高在上学着平视一切,然而又出现这样一个人,重新唤回她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傲,亲自给她戴上皇冠,领她走上最高点。
魏沾衣活到这个年纪,还很年轻,要说历经沧桑也实在勉强。孤身一人的时候,生活教会她的是坚强和不屈,尊贵出生赋予她的荣耀被打碎后,她曾一度自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走出来后,性子就有些变了。
如今被郁清牵着,走在与多年前相似的宴会中,像是梦回曾经,魏沾衣忽然想起小叔对自己说过的话,父母应该是希望她做最优秀耀眼的人吧,郁清也应该是这样想的,而爱她的朋友们也应该希望她做回从前吧。
魏沾衣不自觉挺直背脊,像从前那样拿出仪态万千的模样,浅笑着向身旁的轻轻颌首。
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一旁等着看笑话的富家女们咬紧牙关,恨不能将杯中的红酒泼到她脸上,她们没想到上次马场见过魏沾衣之后没过多久就在这样的隆重的宴会再次重逢,而且她还是被郁先生亲自牵着出场的,其深意不言而喻。
魏沾衣和郁清走入舞会,热衷上流圈八卦的太太首先问:“郁先生身旁这位是……”
郁清笑着轻拍魏沾衣的手,“我未婚妻。”
阔太看向魏沾衣,轻扯唇角意味深长道:“噢,原来如此,可真漂亮。”
魏沾衣装作没听懂她言语中的轻嘲,阔太突然话风一转:“可是我听说郁先生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了,这位……”
郁清神色沉了沉,魏沾衣好好站在他身边,他极不喜欢听见“去世”这两个字,像咒她一样。
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其余人见他神色不虞,忙尴尬的喝酒掩饰,可这阔太颇没有眼力见,一味要追根究底。
郁清正准备开口,魏沾衣握了一下他手,对着那阔太微微笑着道:“难为太太还记得我,我没死,好好站在这儿呢。”
“你……”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魏沾衣?”
魏沾衣谦虚地颌首:“是我。”
阔太惊讶掩嘴,“那听说你之前是春玉堂卖唱的,是真的吗?”
郁清慢悠悠眯起眼,眸色危险。
这阔太说这话已经不是犯蠢了,是故意想羞辱魏沾衣,可魏沾衣跟她无仇无怨她干嘛要这么做呢?她瞥见人群里的几个富家女,心中顿时了然。
郁清这样的香饽饽,阔太们都希望将自己女儿嫁给他,突然之间她回来了,谁能服气?
魏沾衣也不怒,笑盈盈道:“太太心里想什么,我懂,倒也犯不着说这些话故意恶心我,你想嘲讽我的过去,想打压我,殊不知那只是我和郁先生的情趣罢了。至于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我用手指头都能猜到,一定还想问我门第的问题吧,想继续贬低我,好叫我知难而退?真是小看我,这样的手段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见过无数次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辽城人还没玩出点新花样。”
一番话将阔太说得怔愣半天,嘴唇哆哆嗦嗦都是气的,她竟然被一个歌女怼了?就因为仗着郁清的宠爱就敢这么目中无人,简直反了天了!
她养尊处优惯了,一时怒火冲天:“郁先生,这就是你养的女人,有没有一点教养!”
郁清冷瞥一眼这女人,牵着魏沾衣坐下,端杯酒给她,并没有理会那阔太的问话,直叫她面色有些端不住。
魏沾衣轻晃着香槟,拿出从前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散漫地往后靠,“既然你们都这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显得我多上不得台面似的。”
她看向那阔太:“太太,我想我北临魏家大小姐的身份是足够配得起郁清的,你觉得呢?”
北临魏家虽然不能和辽城郁家相比,却也是北临老牌的豪门了,在北临也是威正四方的大家族,魏家魏大小姐那可是继承了诺大家业,以后要做家主的人,两代家主的联姻,可谓强强联手。
一时间,所有人看魏沾衣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自然还是惊诧居多,毕竟这和传言出入太大,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生突然变成魏家大小姐,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
至少这位言语轻蔑的阔太太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的,她暗中和自己先生女儿交换一个眼神,自家先生脸色早已黑如锅底,男人给自己太太使个眼色让她赶紧闭嘴,这太太拿不准魏沾衣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嘀咕了一句:“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魏沾衣其实并不生气这阔太的不礼貌,在进入舞会之前,她大概猜到会发生点意外,毕竟这是关系写郁清,而郁清不是泛泛之辈,人站得越高,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关注,更别说他的女伴。
但好在,郁清似乎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所有后路,不用她证明什么。
魏良端着酒走出来:“太太对我侄女有何指教?”
这句话犹如一锤定音,承认了魏沾衣的身份。
不少人心中震动,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郁清品味独特,放着这么多优秀名媛不爱,却喜欢路边的小野花,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摘下了最难摘的那朵花。
魏沾衣虽然远在北临,最近十年几乎没有出现在交际圈,但是她声名远波,究其原因还是她身后盘根错节的豪门关系和富得流油的金库,不少公子哥近年来都踏足过魏家提亲,不过却从来没有见过魏大小姐本人,她不露面,却被传得神乎其神,越发引人好奇,久而久之就成为高不可攀的象征。
阔太当然认识魏良,尴尬到语塞:“真,真是魏家小姐啊。”
魏良讥讽:“不然你觉得我在说笑话?”
“不……不是。”阔太讪讪地看了眼魏沾衣:“抱歉魏小姐,我无意冒犯――”
魏沾衣淡声打断:“无意冒犯也还是冒犯了,如果我今天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姑娘,怕是要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我劝你们别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
郁清抬了抬眼,看向这位阔太的先生,男人接触到郁清眼神,心里直发毛,顿时把酒杯放下拽住老婆孩子就离开晚会,郁清给刘总助一个眼神,刘总助点点头,心里为阔太一家默哀,惹谁不好,惹郁清的小心肝,他都能想象到往后这一家子被郁总打压的惨样了。
其他人赔着小心恭维奉承魏沾衣,起初她还会礼貌回复几句,然而虚伪的话听得多了,面色也逐渐不耐起来,郁清扫了眼众人,都是一群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瞧见俩人都不太耐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人群纷纷散开。
魏沾衣才有空问魏良:“小叔怎么来了?”
魏良看向郁清:“是郁先生让我过来的,给你个惊喜。”
魏沾衣看了眼郁清,郁清把她手从胳膊上轻轻拿下来:“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跟叔叔先聊。”
她点点头,看向魏良。
魏良一脸飘飘然:“听见没,郁清刚刚叫我叔叔。”
魏沾衣:“…………”
“小叔,能不能保持点形象?好歹你现在是魏家家主。”
魏良听她话立即摆出一副严肃神情,“我看前段时间你还恨他恨得想要将他五马分尸,现在就跟他这么好,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都发生了什么?现在魏家也就我这么一个长辈了,小叔觉得我得给你把把关,这选未婚夫啊得慎重。”
魏沾衣无语,这会儿事情都差不多板上订钉了才知道要把关,早八百年干嘛去了?
“我觉得您是巴不得把我嫁给郁清才对吧。”别以为在北临的时候,她看不出魏良一脸的算计和考虑。
“这话不能这么说。”
魏良坐在她身边,特别语重心长:“这郁先生是别人能比的吗?不能,从辽城到北临都是数一数二的人,你嫁给他那是再好不过。当然啊,要娶你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你放心,等他上门提亲的时候,你小叔我必定召集我方圆百里的弟兄,好好整一整他,叫他知道咱们魏家的姑娘不是好娶的,娶回去了也得好好对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魏沾衣这才好受些。
结果还没有缓过两分钟,她小叔又问:“沾衣,你觉得婚礼在北临办还是在辽城办?我心想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一定想看你从家里出嫁,我也想看你从家里出嫁。”
魏沾衣瞪他一眼:“这才哪跟哪,人郁清都还没有求婚呢,您想什么呢?你还是想赶紧把我嫁出去,小叔你丢不丢人啊,我看起来像嫁不出去的吗?能不能矜持点。”
“啊是是是,不能让郁清看轻你。”
魏良一顿,又有些不高兴:“他怎么还不求婚,他不求婚他等什么呢?不是,我们家沾衣这么好看,谁不想赶紧娶回去。”
魏沾衣无奈扶额,扣了一下指甲,“我们才刚刚和好,不急,再说他似乎也求过,但也不知道算不算数。”
她想起了上次那花瓶里留下的戒指和纸条,那戒指至今还在她柜子里,他难道是想等她自己戴上?可这也太突兀了吧。
魏沾衣本来不急着嫁人,可魏良急,就怕这到嘴的侄女婿跑了。
“什么叫似乎?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还犯迷糊。”
“哎呀您别管了,我会看着办的。”
“那成,小叔就在北临候着你们,然后再给那小子整个过五关斩六将,好好给你长长威风。”
魏沾衣点头,又聊了会儿,郁清端来些吃的,魏良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们俩,离开时还冲魏沾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拿下郁清,魏沾衣脸黑了一半。
宴会最后,以魏沾衣和郁清共舞一曲结束,俩人换过衣服离开公馆。
魏沾衣晚会上酒喝得稍微多了点,这会儿坐在车里晕沉沉,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郁清见她神情疲倦,抱她进浴室,耳边突然传来他磁哑的声音:“沾沾,你觉得,我现在跟你求婚怎么样?”
魏沾衣猛地来了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六点还有
☆、每日每夜
“不要!”她这声呐喊高亢嘹亮, 叫人听出来里面的心惊肉跳和众多复杂情绪。
郁清身体微滞,眼睑压低, “怎么不要?”
魏沾衣想的很简单, 俩人刚刚重归于好,这就立刻结婚实在太急,而且他们都还没有正经约过会,直接省略了这么多步骤, 以后回想起来实在太遗憾,怎么对得起她啃过这么多的言情小说?
“我还想再谈谈恋爱。”注意到俩人的姿势,他正面抱着她,她的手勾在他脖子上,魏沾衣眼神左右乱飘。
郁清瞧着她脸蛋红晕, 抱着她腿将她放到洗漱台,手臂撑在她身侧,压身靠近:“不是在谈吗?”
“想多谈一下。”鼻息之间是他温淡的沉香味, 年轻男人怀抱宽阔几乎将她罩在双臂间,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双手撑在两边, 手指慢慢的往后移动,企图离他远点。
郁清盯着她脸, 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和怂里怂气往后缩的身体, 忽地挑眉笑出声,“沾宝,怕我啊?”
“哪有!”她缓慢移动的身体僵住。
她只是觉得不自在, 这么久时间以来她几乎都在对他恶语相向,不是怼就是骂,蓦然两个人的关系发生变化,郁清好像接受得十分顺畅,而她总归有些不适。
她伸出根手指,戳着他胸膛抵远一些,这才慢慢坐直自己身体:“就是,你稍微离我远点。”
“为什么?”他压过来,魏沾衣只得再次往后靠,“我还有些不习惯。”
郁清看着她,捉起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放在唇边,缓缓笑开:“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不习惯。”
他若有所思点头:“我来教你习惯。”
浴室的门被关上,里面传来魏沾衣惊恐万状的声音:“卧槽卧槽你干嘛?”
“你别过来啊,我真的会打你的。”
“我真的真的真的会打你的!”
“啊啊啊郁清你混蛋!”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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