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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诉女王》
作者:御井烹香
文案
元小姐39岁
女人的青春在39岁就像是日落前的三分钟,一眨眼就过去
顶尖大律师元小姐已经拥有一切,可刚加入事务所的曲小姐,今年24岁
基于创作考虑,本文未能完全写实,有戏说与夸张成分,不代表任何业界真实,请大家谅解~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黛,曲琮 ┃ 配角:简佩,李铮,纪荭
一句话简介:金牌律师的3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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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理发
“理发实际上就是在卖保险,你多付的钱就是买个安心――通常来说,一个新发型不会让你脱胎换骨,但好的发型师至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新发型毁掉。”
曲琮找了个新工作,突发奇想,要换个发型告别学生时代,她妈妈要她去城中一间高档发型工作室,单单是剪发已要五百往上,曲琮嫌贵,她妈妈这样对她说,“你第二天就要上班了,我不愿你有顶着失败发型哭着进办公楼的危险。”
曲妈妈今年50多岁,当了30多年大学老师,自有一套人生哲理,不是那种在新社会浪潮前茫然无措的老母亲,曲琮才24岁,被妈妈管了一辈子,刚从学校毕业怎么和她斗?只好委屈从命,和她一起走进工作室,妈妈拖把椅子坐在一边,曲琮一边剪头发一边和她聊天。
“怎么没有去金悦?你爸爸不是都和陈叔叔谈好了吗?我出差回来,一下全乱套了。”
曲家是书香门第,子女教育不用说是最上心的,尤其曲妈妈当老师的,多少学生的前途都要找她参谋,自己的女儿还能例外?曲琮从小到大,从一根头发都被妈妈安排好了,研究生毕业找第一份工作居然脱离控制,这是天大的事,她妈妈肯定要问一问的。
曲琮也做好了准备,事实上甚至奇怪为什么妈妈拖到这时候才开腔,她绷紧肩背,嘴上倒是轻描淡写,“本来爸爸是联系了那边,但我自己找了一下,居然得到这个机会,想想,还是要去华锦试试看。”
“噢。”曲妈妈不动声色,“自力更生,也蛮好。”
过了一会,她又闲闲问,“法律是你爸爸的专业,我不懂,这个华锦,是什么背景?大所还是小所?做什么领域的?”
说是不懂,但这个用词哪里是不懂的人说得出来的?曲琮的爸爸虽然也是法律专业,但毕业后就进了体制内,一辈子没有怎么从事过律所业务,这些知识全是曲妈妈自行积累,曲琮不禁想到梁实秋的话,有学问的女人,对任何一个话题都能谈论半小时以上,不但不令人入睡,而且叫人疑心她是内行。
“华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所――但也不是大所就一定好。”
任何子女都不太喜欢父母关心太过火,不过曲家家教甚严,曲琮不会和母亲顶嘴,只是委婉地说,“大所论资排辈,按部就班,要拼的东西太多了,小所机会会多些,也更能学到东西,待遇也会更好。”
“你们小律师就不要讲待遇了。”曲妈妈挥挥手,以示对华锦工资水平的不屑,某种程度而言,她没有说错,刚入行的实习律师,在哪里待遇都高不到哪去,起码消费眼下这个tony有些吃力,更不必说支撑曲琮日常的生活花销。“律师和医生一样,都是中产阶级垄断的轻奢职业,这种职业,起步不要谈待遇,不这么做怎么能淘汰掉穷人家的孩子。”
曲琮想说其实非诉律师的待遇要好许多,又或者她其实也未必要到这样档次的店里消费,但还是忍住了。她大学想考到外地去,未能如愿,研究生努力了一次又失败了,这一次下定决心要自行择业,不好在这时候和妈妈正面冲突,万一家庭革命闹失败,损失就太惨重了。
“说得是。”她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哄母亲,“这两个行业,起步都不容易,要混明白更不容易。”
曲妈妈一笑,“你也知道的话,我就更奇怪了,既然起步不容易,以我的看法,当然是去大所,大所平台好,能接触到的好案子更多――要拼的那些东西,你也未必输给别人。这些道理你也不是不懂,可是这半年你怪得很,博士也不读,金悦也不去,想去华锦总有自己的理由。”
曲家原本的计划,是叫曲琮读完法学博士,最好在本地名校镀金,回来进曲妈妈的大学做老师,以学术为主,要不要在外面开庭接案子,都可以再商量,曲琮读完硕士就不肯念了,甚至也不去国外读jd或llm,而是直接就在国内就业,已经是严重偏离航路,家里人忍气为她联系本地最大的律所之一金悦,算是宽宏大量,可她还要自己推却了再去华锦上班。
一而再再而三,全都自作主张,在曲家这是极罕见的事情,曲妈妈没有发火,而是和颜悦色地试探她真实想法,可见涵养,但这也可能是最后底线,这个问题是一定要好好回答的。
美发沙龙收费昂贵不是没有理由,发型师没有行业通病,全程一语不发,和舒缓的背景音乐融为一体,只有刀锋时不时从曲琮眼前掠过,划下丝丝碎发,完美帮衬曲妈妈营造出的紧张氛围,曲琮简直怀疑这个对话场所是母亲精心选择的结果。
她吸一口气,知道她不能不说实话但也不能说出全部实话――有些控制欲太旺盛的家长会报复忤逆的小孩,甚至是摧毁他们的自尊,比如删掉一封重要的套磁信,联系外地大学的导师表示家长的担忧,曲妈妈可能也许做过类似的事情,但人在屋檐下,这时候不能拿往事出来吵,要紧的是获得家里支持,顺利入职华锦。
“不读博士我和你说过了,理由简单的,学法的做什么都赚钱,就是做老师最不赚钱,人脉也没有,就是拿点死工资――连经费都没有,那我总要有能力在社会上立足才好,难道靠你们一辈子?”她先讲一段好听的,“你们也会老的,我总要有份不错的工资,以后才能照顾你们两老。”
“你不要我们操心就好得很了,我们是没指望过你。”
这样的话,当父母的没有人不爱听,曲妈妈嘴上不以为然,眼里已露出些许笑意,曲琮趁热打铁,“至于不去金悦去华锦,理由也简单,我是做非诉的,金悦只有诉讼类的案源好,非诉提不上,就算有陈叔叔照应,他是做诉讼的,我过去也不能跟他,其实很尴尬。”
“噢?”
到底隔行如隔山,曲妈妈眉头微皱,“既然不愿做诉讼,为什么不继续读博士?――你想出来做事我不反对,可按我外行人的想法,又不是诉讼业务,更看中实感,非诉听起来更学术化,学历光鲜些总是好的。”
如果继续读博士,读博期间要不要结婚?结婚了还怎么去律所工作?27岁以前怀孕生个小孩,现成的大学老师,一年两个假期,工作时间弹性带小孩方便,人脉也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做?――这条路曲妈妈没有明说,大概是怕她激烈反抗,可曲琮不傻,她想一想头皮都发麻,一辈子都活在父母定好的轨迹下,没开始就看到头,那还不如没活过。
“诉讼和非诉不是这么分的,非诉也是实务类工作,对学历要求不会太高。”她款款为母亲解释,“学历只是敲门砖而已,只要能把业务办妥,客户不会计较你是不是名校毕业――真要追求学历,那要求的也是海外名校的llm、jd,国内的博士,用处不太大。”
“你爸爸毕业的时候,国内好像都没这个说法。”
曲妈妈对行业的认识多数是从丈夫的教育背景来的,30年前,国内的律师都少,大部分专业学生进入公检法系统,有的后续调到别的部门,走上完全不同的仕途方向,曲爸爸虽然是法学毕业,但老同学里还在做本行的不多,拢共算起来也就一个陈叔叔,在本土大所做到了合伙人,不过他也很久没有具体经办什么案子了,这些常识还要靠曲琮慢慢和母亲解释,“非诉也是这一二十年发展速度最快了,前景很看好的――毕竟不是太多公司喜欢打官司,那不想打官司的话,或多或少都要和非诉律师打交道。”
“具体做什么?”曲妈妈还是有点陌生。
“企业法务就是非诉律师的一种吧,不过只是负责一些日常法律业务,审合同,审股东大会决议,做尽职调查,出法律意见书,出备忘录――这些企业法务肯定不能全部胜任,都要对外去找律所。业务越多、盈利越高的企业,这样的事情也越多。”
“非诉就像是牙医。”曲妈妈一点就透,“诉讼是心脏外科医生――要赚钱要学牙医,因为人只有一个心脏,公司总是不希望打太多官司。”
“但有32颗牙齿――越是不想打官司,事前的法律准备就要越好,也就产生越多非诉业务。”曲琮帮曲妈妈说完,“诉讼律师实习期收入是不太好,不过非诉不一样的,像是华锦这样的所,如果进去就跟一个很好的团队,起步月薪一万五,实习期满以后,两三万甚至四五万都不是问题,这一行现在发展速度很快,机会也比诉讼多,像是华锦,她们所的明星合伙人元律师,今年不到四十岁吧,已经是合伙人了,年收入我不敢去算,反正是很可观,四五百万可能打不住。现在做诉讼律师,要多少岁才能混到合伙人啊?总之没有非诉机会多。”
律师确实是适合中产阶级的职业,四五百万的年收入,很难让企业家心动,但曲家并不是大商户,大学教授一样是典型的中产阶级,这份收入不能不让曲妈妈动容,“嗯――你进华锦,就是跟这个元律师做事?”
“嗯,所以我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的学历,海外大所去不了,他们涉外业务做得多,也更看重国际教育背景,最好要哈佛、哥大、耶鲁的llm。”
其实,非诉业务还是以海外大所在国内的分所最顶级,曲琮也不是没有怨言――她是有机会出国读书的,只是家里没有支持。不过既然已成定局,也就无需多提了,她不多讲海外大所的好处,转而分析华锦的优势,“其实就是元律师的团队,每年去应聘的名校生也有不少,不过这行业务扩张很厉害,总是需要人,这一次我应该是碰巧遇到她们缺人的时期了,我去面试的时候没抱太大希望,但元律师居然愿意要我。”
事实上,元律师才是曲琮入职华锦最大的原因,谈到元律师,她难掩憧憬,“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能跟着元律师做事――”
她正要详细讲述元律师的丰功伟业,忽然一个机灵――母亲不会喜欢她崇拜一个这样的女性,崇拜了也许就有跟着效仿的危险,那还得了?!
“她的资源和平台,不会逊色金悦太多。”她硬生生用一句话终结,只敢讲利益,不敢讲感情。“错过太可惜了。”
“这也对,”曲妈妈未发觉不对,想了一转先赞同她,“这也对,你们律师,第一个师父很重要――这个元律师,大名是什么?”
回去她估计是要百度一番的,曲琮讲,“元黛,黛玉那个黛。”
这是个女性的名字,曲妈妈笑了,“看来又是一个女强人。”
曲爸爸为人正直,两袖清风,这辈子没赚过太多钱,曲家的经济,多由曲妈妈支撑,她自然对出类拔萃的女性有好感,不过她这个年纪的女性,听到元律师是女性,下一件事考虑什么是再明显不过的,曲妈妈半开玩笑地说,“我猜她多数离婚了。”
元黛并非公众人物,感情生活自然不会公开,曲琮说,“妈――”
心底却是松一口气:早就知道母亲会问这个,还好刚才没露馅。
好在曲妈妈也就开开玩笑,她本人并不歧视离异女性,只要曲琮不跟着学就好了。既然曲琮决意放弃读博进高校,此事短时间内已成定局,去华锦似乎确实是比去金悦更好的选择,她思量一番,不再继续盘问女儿,转而提点道,“既然是厉害人物,那你可就要紧张点了,律所不是象牙塔,越是能干的女上司事情越多,明天第一天上班,多费点思量,不要把第一印象搞坏。”
这个意思,就是允许她去华锦试试看了,曲琮松一口气,心想母亲的建议也有道理,女强人确实不好伺候――看自己身边这一位就知道了。
“再一个,同事之间,也要留心相处,”曲妈妈又教她职场心经,“当律师的都想做合伙人,可每年那么多新律师,最后真做成的有几个?有竞争自然就有算计,搞法律的还个个都是人精子,不精怎么做这一行?像是你这样憨里憨气的终究少数――”
她看了女儿一眼,又笑了,“让你去试试也好,说起来是我们弄错了,确实不该叫你去金悦,你不去碰一次也不会死心的,就是要你自己多闯闯,才知道爸爸妈妈给你规划的路到底适不适合你。”
在母亲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辈子最好老老实实呆在她们羽翼之下,找个老公嫁了这辈子就算完事。曲琮也不去争辩自己怎么在面试中大放光彩的,只应一声是,其实她心里的确也有些紧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时候才感到母亲的老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时候自己的头颅就代表着职场第一张名片,今天这两三千的美发费用,就如同上的保险,买个心安,多少钱都不亏。
说是要由得她碰壁,到底做母亲的也还是疼她的,做完头发,曲妈妈带她去买衣服,曲琮主要起到模特作用,买什么款式,穿什么颜色,都由出钱的人做主。回到家搭配套装都花了几个钟点,曲妈妈这才满意去睡,曲琮坐在电脑桌前,又把华锦服务的几个公司资料大概看了看,关掉电脑转身看看自己的房间,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曲妈妈任教理科,在大学教授之外还开了有一间小公司,兼着给企业做顾问,收入颇丰,曲家的家庭条件是不差的,曲琮读研究生的时候刚搬了新居,大学城附近的联排别墅,三口人住五百多平米,曲琮一个人住八十多平米的小套房,居住空间无可挑剔,但整个房间从家具到床上的一个枕套,全都是曲妈妈的品味,哪有曲琮自己的一点痕迹?她想要在飘窗上放个懒人沙发都被否定,曲妈妈觉得烂泥一样的一滩大枕头太玷污自己的雅居,就像是曲琮也觉得这间房放眼望去,让人窒息。
如果继续去读博士,出来做个高校青教,一个月到手最多七八千――这还要在曲妈妈的大学里,什么时候能摆脱她的控制?结婚生子也不会有用,家里当然早给曲琮准备了婚房,由曲妈妈出钱,出钱的人肯定最大。
这件事当然不能和任何人说,只有曲琮自己心里知道,华锦是她重要一搏,她想要靠自己在这个一线城市买一套小房子,做诉讼律师不现实,赚到首付之前就会被逼结婚,进华锦做非诉,几乎是唯一一条路。
曲琮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第二天六点半就起来了,曲妈妈――曲妈妈当然不会错过女儿第一天上班的日子!――载她到华锦办公室楼下,八点四十五分,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刚好提前十五分钟到达。
有时候,曲妈妈这种无处不在的极致掌控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此刻对时间的把握给曲琮增添不少自信,她从车上下来,抚一抚裙角,吐一口长气,回头看母亲一眼,抬头挺胸走进办公楼去,见她暗自崇拜近一年之久的元律师。
第2章 单身
昨天的生日蛋糕还摆在冰箱里,元律师今天一早起来心情就不太好――她的偏头痛又犯了。
都说偏头痛好发于青春期,而且有遗传性,元黛家里倒没这个先例,十几岁的时候也没这毛病,这是她三十五岁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出差受寒,感冒了一场,一同发了偏头痛,从那以后吹了冷风就有几率发作,但几率多少很难预测,什么风叫冷风也说不清,大概和所有父母辈含含糊糊的病根一样,不能凉了热了,不能累了,总之就是要养着。
上周刚去一趟欧洲,像元律师这个年纪,已不再把频繁出差视为福利,但也一样身不由己,就算是高级合伙人又怎么样,客户有需求,她没有理由不去。老外航空的温度又总调得反季节的低,商务舱的服务再到位气温也不好调节,她图省事,包放上行李舱就懒得打开找围巾裹头,让冷风吹了太阳穴,当时没感觉,现在偏头痛犯了就觉得是应在这次孟浪上。
一早从床上起来,捂着头缓了半天,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苦笑:怪道说人老了事多,人过了30岁,基本盘真是一天天在衰退――更恐怖的是这只是开始,听说40岁以后这种屁事会更多。
头一侧一跳一跳,抽动着疼,元黛翻一片止痛药,想吃又忍住了,她给司机打电话,让她上楼来等,别在地下停车场吸废气,“今天要晚点去所里,偏头痛又犯了。”
“哎哟哟哟。”家政助理正好也买菜回来,她和司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两个人在这样的时候很聊得来,“一定是上周去马德里,飞机上着凉了,你上上次去美国,回来也是一样的――飞机上冷!头脸要做好保暖。”
“还有时差呀。”
元黛的司机张阿姨也跟了她五六年了,对家里很熟悉,赶紧拧一条热手巾出来,“热敷一下,好得多了。”
“对,治病治本,你这个病冻出来的就要暖着治。”保姆给她按肩膀,“啊今天给你约个spa啊?还是盲人按摩?肩膀死硬的,你这个就是关节太紧。”
到底是冻出来的还是浑身关节太紧?元黛啼笑皆非,但不否认被这一通伺候,症状缓解不少,“可以的,帮我约今晚8点上门吧,今天没什么事,应该可以回家吃晚饭。”
早餐是早做好了,简单的烫青菜、拌的鸡胸肉,杂粮稀饭还有两色小菜,年纪大了,西式早餐不怎么能吃下去――出差的时候也吃得够够的了,年纪越大元黛的胃口就越忠实于中式,近几年更是不爱冷食,她一直单身,独居300平米的大平层,家务其实不多,请这个家政助理,最主要是给她做饭,元黛有某个客户收入可观,但多年来一直坚持不用任何居家助理,外食足足十年,可谓是苛待自己,元黛没他这样的毛病。
就为了做饭请的,保姆厨艺自然精湛,吃过早饭元黛就觉得头疼好多了,频次降下来不少,止痛药犹豫再三还是没吃,做她这一行的思绪一定要清晰,虽然以她身份,早已不用亲自处理文书,但审阅各色报告一样要心明眼亮,以华锦的业务层次来说,一个错误至少造成百万级别的损失,想要规避失误,没有捷径,只有一丝不苟、始终如一。
“晚点出来路上也还是这么堵。”
司机一路开车一路看车内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元黛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条高架现在不得了,晚上三点钟一样堵车堵牢了,地铁也没办法坐的,真不晓得他们怎么上班。”
“要么就住在办公楼附近了。”元黛说,“要么地铁挤一下――还是地铁快,早高峰这条路塞满的,三公里五公里区别不大,走路来上班又不现实,唉,这一带公司是太多了点,地铁挤、办公楼租金也贵,连中午吃饭都贵,真不晓得哪些公司一定在这里上班。”
她这是在自嘲,司机也知道――华锦五年前准备迁址,元黛就大力主张要在s市中心大厦里租一层,展现事务所的实力,律师事务所毕竟和很多行业不同,新客户最看中律所底蕴,都喜欢和大平台合作,华锦本身规模不算太大,还是国所,要拓展业务就要处处彰显身份,办公地址是他们的第一张名片,要么不迁,要么就迁到最好的地盘。
“到底是本市的门脸啊。”她挑好听的说,“风水是好的,搬过来以后生意更是蒸蒸日上,今年都招了好几次人了吧?”
“哪里,大环境不好,到处生意都不好做,我们能维持就差不多了。”元黛习惯性谦虚两句――司机虽然都跟着她,当时招聘的条件也是按着元黛的意思量身定制,但实际上雇佣关系却在所里,只能说是业务关系从属于她而已,实际上仍有调离的可能。华锦虽然规模不太大,但合伙人也有二三十个,每个合伙人手底下至少一个业务团队,彼此间不能说没有竞争关系,有些事没有必要太过高调,“你倒是提醒我了,今天是不是又有几个新人来报道?”
和常驻公寓的家务助理不一样,司机联系了雇主的私宅和办公室,并不是只管开车,元律师心血来潮一句问话,她要能随时回答得上来,也算半个私人秘书。
“是有两个,”张阿姨顺带把今天的行程给她简单讲讲,“今天上午事情不多的,下午有个会,好像是和润信的,他们有些新业务自己的法务做不了。”
“哦,对,上周五逸林和我说过。”元黛按太阳穴缓缓回忆,她的思绪比平时慢――也是客户的确是多,像她这样的高级合伙人,当然不会专为一个客户服务,手里随时几十个公司的业务交叉,律所对新客户的追逐不会停止,业务一直在扩张,团队也就永远缺人,“他们是要换董事长了是吧?这有什么做不了的,需求发过来没有?奇怪,李总怎么没在微信上和我说?”
这个问题司机就回答不了了,元黛也不是在问她,她知趣地箴口不言,让元律师在后座翻ipad查邮件,车开到办公楼地库的专属停车位,下车后又格外殷勤,帮元律师拎包――往常元黛不至于这么矫情,自己的东西多数自己拿,但她今天不舒服,而且包里装的东西多,还是有点份量的。
“又买新包啦?”做司机的嘴当然也要甜点,同性间也更有话聊,张阿姨一个月工资也就八、九千,但开的是百万豪车,眼界也是有点的,“这个包看着好看的,配货配了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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